第一百六十五章:寻人大使馆
陆壳儿2023-04-18 16:263,280

  当天,街道司内的欢乐自不用说,甚而有不少羌人携酒登门同贺,李元惜自己也难得好心情,饮酒无数,喝了个酩酊大醉,又叫小左辛苦把她搀进寝房去,先将她发上所系的布帛解下,放回到斩马刀之前的小盒里。

  “主君,你若在天有灵,请你保佑姐姐在京城万事无忧。”她向着锦盒虔诚地拜了拜,正欲转身去打水,不免自己的心愿也跳了出来,似要急切地与那在天之灵说些悄悄话。

  “主君,我爹娘随铁壁军一同撤入深山,如今铁壁军出战,形势大好。请主君念我爹娘忠心耿耿,保佑我爹娘,平安重回金明砦。”

  又虔诚地拜了拜,才去拎了木桶打水,走出垂花门时,有多少青衫立刻起身去帮忙,她只站在门口等了等,一二三四五桶冒着热气的水就提到寝房前。

  “我只要一桶,剩下的你们拿去洗漱,都别喝了,这都半夜啦,明日还要干活,一个个醉醺醺的如何了得?早些收拾去休息吧。”小左打发走青衫们,拎着水桶进了房间,沾湿毛巾,伺候着李元惜洗漱后,铺床叫她先睡。

  此一夜,睡得很是香甜,清晨时却被门外的窃窃私语吵醒,这才发现天色已大亮,阳光穿过窗户的油纸,大片地洒落进来,提示此刻已时辰不早。昨夜宿醉又乍然惊醒,头疼脑涨,唇齿干渴,她舔了舔嘴唇,下床穿鞋,走向桌上的茶壶。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这是小左的声音,另一个声音清澈的男孩回她。

  “就昨天马球赛开始前!他兴冲冲地向我保证,球赛结束,马上回来接班。”

  “奇怪,董安没有告诉我他要去哪里呀?”

  李元惜听明白了,来的人是钱溜子,听上去他精神不大好,总提着一口气,好像随时能哭出来似的。

  “左姑娘,大慈大悲的左姑娘,我真撑不住了,你瞧我这两只眼睛,都肿成桃了,董大哥再不去换班,我真要一头栽倒,睡死过去了——你快去跟大人说一声吧。”

  听到董安未去换班,李元惜连忙立起壶嘴,止住水流,专心听门外小左正着急着安抚着钱溜子:“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先叫青衫们帮忙,尽快去把董大哥找回来。见过西夏盐官的就你二人,董大哥不在,你也回来睡觉,咱们守着安福街,不是白守吗?你再坚持坚持,速速回去……”

  李元惜拉开门,小左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姐姐,你轻手轻脚的,要吓死人嘞。”

  是真吓死人,不过,不是因为李元惜的轻手轻脚,而是因为董安的神秘失踪。

  晌午的阳光分外刺眼,饭菜的香气已从前院飘来。李元惜看那钱溜子双眼红肿,眼里多有血丝,体力的确再难支撑下去,想自己作为给他们发号施令的人,却在床榻上舒舒服服地睡着,实是不应该,以至于误事。

  慢表愧疚,她关切着董安的动向,便急问钱溜子,眼下,安福街是什么情况。

  “大人,你交代的事,我不敢敷衍,自昨日下午开始,我就在安福街盯梢,安福街到现在也没出现那个人。可是,原本按照计划,董大哥应后半夜去换我的班,但我们等来等去,不见他人,我们这组里的雷照气得要回来捶他,我好不容易劝下了,心想早晨他总该到了吧?没想到,早上也没来人,倒是他手下的那些个兄弟来了几个——他们来了能怎样?没有董大哥,他们也不认识盐官啊。没办法我这才回来,想请大人出面去寻董大哥。”

  昨日董安抽空去看了球赛,之后事情太乱,李元惜也没顾得上去照料他,难道是从球赛那时起,他人就找不到了吗?

  李元惜隐隐感到不安。

  小左这时也捋着肩头的一绺头发,蹙眉回忆:“我想起来了,昨日马球赛,董大哥起先很正常,还和我们有说有笑,忽然他神情就不对了,好像特别小心地提防着什么,后来,我见他往辽国球手休息的那地方去了。”

  “去辽国球手那里去?”李元惜暗暗吃了一惊,自打辽国煽动羌汉矛盾暴露,李元惜便认定了他们绝非省油的灯,董安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大辽球手休息的地方,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人,想去确认。据她所知,董安并无辽人朋友,最有可能的解释,便是与最近他执行的秘密任务有关。

  忽地,混沌的头脑里设想出一种可能——逃走的西夏盐官!

  虽然听上去不太可能,但是,倘若这西夏盐官也想借着马球赛的热闹,去接触丁若可呢?

  董安没出现,换句话说,董安危险!

  “坏了坏了!”李元惜回身去屋里扯了官服,小左见她这般紧张,心里也发慌。

  “你要去哪儿?”

  “去大辽使馆要人。”

  “董大哥去了大辽使馆?”

  “可能是被发现,然后捉了去的。”

  “那绝不能这样去。”小左拉住她,急急地往梳妆台前推:“哪有披头散发的大宋官员,杀气腾腾地去见辽国大使的道理?你尚且只是猜测,若猜错了,如何是好?”

  李元惜管不了许多,去喊门外懵懂的钱溜子:“你告诉雷照那盐官的容貌特征了吗?”

  “不仅告诉了,还给他画了张——虽然画得不好,勉强能看。”钱溜子答说,李元惜当机立断,嘱咐他从现在开始,就在街道司内,不要再出去半步。毕竟街道司见过西夏盐官的人只有董安和钱溜子,万一盐官杀人灭口,钱溜子难保一命。

  钱溜子当然愿意在街道司美美地睡一大觉,可见李元惜这般慌张,他的困意也一下子消散得一干二净,听李元惜说董安去了大辽使馆,他只觉得头皮发凉,在汴河上他们乘着小叶舟,拼命拦截带着令牌的羌人时的那股提心吊胆又奋勇向前的劲儿,又给他疲乏的身子注入无数动力。

  可是,那毕竟是大辽使馆啊,他只是一个青衫子,且曾因为小偷小摸,抓住后被官府敲了板子,这样的他,如何去救董安?

  “愣着做什么?”李元惜见他在门前久久不动,面上傻愣愣的,眼珠子却乌溜溜贼兮兮的,全然没有之前那个疲惫劲儿,便觉得这厮有鬼。

  “大人……”

  “不许去!听到了吗?你只在衙司内老实待着,一步也不准跨出去,”她招招手,叫钱溜子靠近身边,小声地告诉他真相:“你在汴河上记住了那人,那人也记住了你,如果他真逃进大辽使馆,董安便是奔着他去了,董安现在仍没有回来,你不害怕他们也对你下手吗?”

  钱溜子吓蒙了,嘴唇哆嗦几下,便赶忙退出门去。

  “你快些!”她催小左,待束起头发,她戴了官帽,去牲口棚里牵了马,赶紧就往衙司外跑,同时吩咐小左立刻去都水监,通报孟良平这里的情况!

  “董安这汉子,脑子里是搅了浆糊了吗!”李元惜气得紧,“万一惊动了辽国使臣,盐官能不能抓到是一回事,你能不能活下去又是一回事!”

  到了大辽使馆前,她下马疾步走上前,抓着门环用力叩门。

  使馆院里有卫士,立即出门查看,他二人头上都包着白布,神情哀痛,见到来人是李元惜,认出她是大宋马球队里最出风头的那个女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两个卫士摁住她的肩膀,用力往外推了一步,李元惜早就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他们二人手落到她肩膀的一刻,她便瞬时向后退出一步,双肩再轻巧地向侧面一滑,两位卫士手上使出的力道都吃了空,要不是腰力稳健,这会儿该趴地上了。

  “这就是辽使待客之道吗?”

  李元惜冷声斥责,趁机往院里窜入,想要攻其不备,看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两个卫士恼羞成怒,竟然抽刀赶到李元惜身前,守住门槛。

  “我大辽使馆从未邀请你来访,李管勾请回。”

  李元惜向院内望去,只见院内停着一只高大气派的红木棺椁,廊檐下吊着冥灯,挂着白幡,人人神情皆是悲痛万分,头包白布守丧,在球场自刎的大使俨然是他们的大功之臣。

  然而,就李元惜看来,这些人全部都是蠢材。

  当今天下,宋辽割据一方,自澶渊之盟以来,和平已久,两国百姓安居乐业,官商往来络绎不绝,好一个盛世繁华,然而,这什么狗屁大使偏要借着西夏元昊称帝,妄图分裂大宋羌汉同胞一心,荒大宋盛世以成就元昊的血流成河,简直是宋辽共同讨伐的大恶贼,哪有什么功臣应有的前瞻思虑?

  不过,她此番来,不是为了大使,也不是为了家国大事,仅仅为了董安。

  众人对她皆怒目而视,李元惜向前直闯,两把亮晃晃的刀寸步不让。

  “大辽使馆岂是你随随便便能踏进来的地方?”

  “辽国使馆在大宋国土上,身为宋人,为什么不能进入?”李元惜大喝,见正堂里有颗不包白布的脑袋,仔细打量,却是那衣着华贵的小屁孩耶律洪基。

  耶律洪基虽是个唯恐世道不乱的小屁孩,但身份毕竟尊贵,李元惜须得顾及礼数,只能耐着性子,向里面喊话。

  “小王子,我是大宋街道司管勾李元惜,我来使馆,是为寻找我的人。他今日到你们马球队休息区去见一位故人,往后,人就失踪了。”

  “你当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耶律洪基气得大叫,几步跑出来,夺了卫士的刀,刀口扎在李元惜胸前,他两眼红着,似乎是为大使之死而伤心,更是生着闷气:“我知道你,你是金明砦李士彬的女儿,也是街道司的管勾,那又怎样?我捏死你,像捏死一只蚂蚁!”

继续阅读:第一百六十六章:馆内窃金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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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青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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