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面见长公主
陆壳儿2023-04-19 14:593,650

  “小左,你听到了?”李元惜望着小左,周天和轻轻抱着她,抚着她的头发。小左的泪、颤抖、抽噎,都叫他心疼不已。

  “没事了,没事了,左大伯左大娘都还活着,你不是孤儿,你有家可回。”

  小左喜从悲来,嚎啕大哭,围观的青衫也静默落泪。

  “瞧这误会……”小叔擦擦眼泪,“左姑娘,临走时,我问他两有啥话要带给你,你爹娘说,照顾好元惜,保重好自己。”

  小左忙不迭地点头:“我会的,我会的!小左一向最听他们的话了。”

  说罢,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情绪大起大落时的失态,慌忙起身,擦净眼泪,抬头看到周天和,又是脸颊一红,忙抽身,带着众人往正堂去,“怎么在这里说着话?快进屋——小叔,教头,你们不知道,姐姐有多担心你们,她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就耍刀练武,后院那棵柳树,都怕得朝作另一个方向长呢。”

  教头回身,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小叔再次解围:“惜丫头,教头不是不清楚你的脾性,他知道你过得难,但是……”

  “我理解。”李元惜叹道,这时,几人均已入座,小左端上热茶,叫众人先润了润喉。

  这时,教头注意到了孟良平,微微愕然:“这位相公好气质,不知是?”

  “都水监孟良平。”

  教头立时站起身来,向他抱拳:“我知道孟大人的能耐,惜丫头送去金明砦的信,全赖孟大人允许水路畅行,才能那么快到金明砦……只是,信送达时,金明砦已经开始混乱,刚好……没赶得及!”

  “这位是?”他又看向周天和,李元惜也向他介绍了,周天和与周天雍乃是堂兄弟,周天雍便是送信去金明砦的那位勇士。

  这样的场景,令孟良平十分愧疚,简直无地自容。李元惜一家,满门忠烈,而自己的养父却可能在与敌国狼狈为奸,叫他如何还有脸面对他们。

  “几位先聊,我还有别的事务要处理,暂且告退。”孟良平说罢,便退出正堂,李元惜清楚他要去做什么,连忙跟了出来。

  “我不怪你。”

  孟良平收住脚步,却无力回头,李元惜便绕到他身前去,叫他看着自己。

  “我为昨晚的冲动向你道歉。我们是朋友,我能理解你,我会帮你。”她伸手,抚平孟良平微蹙的眉间:“我看丁若可十分狡狯,西夏盐官也不是省油的灯,我思来想去,你可以利用那内奸,来吸引盐官入网。”

  “可我并不会羌语。”孟良平低下头,李元惜思考片刻,拉着孟良平,折身回到正堂内,叫小左伺候笔墨。

  “羌语只是口口相传的语言,没有可以书写的文字,但元昊却创了西夏文字,”李元惜转向小叔:“小叔,我记得你学过西夏文字。”

  “学过,不难,元昊自以为脱离中原文化,其实西夏文字还不是在汉字基础上照猫画虎?简单得很——但是,你要做什么?”小叔摸不着头脑,被李元惜塞了支笔在手里。

  “你来拟一句话:‘盐官有难,令牌丢失,速救’。”

  孟良平瞬时明白了李元惜的计谋,西夏内奸心急着想逃出地牢,又清楚贩盐之事,一旦出地牢,必会想尽办法去找盐官。

  小叔写好纸条,吹干后便交给孟良平。

  孟良平走后,李元惜着急想知道小叔和教头怎么来的,小叔答说,元昊攻打金明砦前,李将军吩咐他们同百姓一起进山,保存实力。

  “我们在山里一躲就是半个多月,这么多将士和百姓,每天温饱就是问题,起先,元昊他们跟着我们挖野菜的痕迹去找我们,我们只好再往深山走。延州这一带,最不缺的就是山,山能容人,西夏兵贼离我们最近的时候,几乎不到两丈,但他们还是看不到我们——”

  “后来呢?”

  “进山后,本来就消息不通,深山更是没人烟,外界什么事都不知晓,就派出精干的忠诚士兵,三五人一组,出山去打听情况。金明十八砦全毁了,周遭村落的百姓也惨遭涂炭,幸存者们都逃难去了,打听消息十分困难,许多天后,我们才知道宋夏又在三川口大战,我们又败了!”

  教头气得额上青筋暴起:“论说打西夏,还得是咱铁壁军,可咱群龙无首!大家吃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找你领兵。左姑娘爹娘告知了我们,你们进京了。我本想着,汴京城城大人多,我找你无异于大海捞针,没一年半载,哪里能找得到?想到这,就绝望地要死,不想,下了码头,试着打听询问,才知道你专门嘱咐了那些酒店客栈和食店掌柜,但凡有延州来人问起,就说你在街道司。”

  听到此处,李元惜倍感欣慰:“我是待罪之身,出不了京城,回不了延州,但我想,金明砦的,延州的,认识我李元惜的,只要他们进京,我必当尽力庇护。”

  “因此姐姐特地嘱咐渡口码头的各位掌柜,要是有人问起她,就告知街道司的去处。”小左补充。

  “我就说嘛!”小叔拍着桌子叫嚷:“我们家惜丫头,不会对咱们坐视不管。”

  而教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如何不能回延州去?老将军不在了,但他后继有人,军旗未倒。元昊野心未灭,我看他迟早还会来犯,你若能再次披挂上阵……”

  李元惜摇头,教头痛心:“怎么?难不成你也怕了元昊狗贼不成?他所到之处,烧杀劫掠,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累累血债……”

  “不是这样的,是姐姐不能走!”小左打断他:“姐姐如今戴罪做了街道司管勾,纵使逃回延州,也不能领兵打仗,反而会被军法处置,斩首示众——教头,你想要一个没头将军吗?何况,姐姐在京城,朝思暮想的都是延州,你可知长公主……”

  “小左,没有落实的事就别说了。”李元惜安慰他:“我虽不在阵地,但并非心思不在战事上,人各有无奈,还请体谅。”

  “倒是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教。”她坐回椅子里,方才与孟良平提及的西夏奸细,令她自然地想起那晦暗潮湿的大理寺地牢,以及地牢里关押着的二十几名悲苦的男女老少。

  “何事?”教头问。

  “传回京城的消息是:刘平叛敌。”

  “什么?”教头当即一拍桌子,挺身站起:“刘平?叛敌?哪个王八犊子敢这么说!”

  当夜,李元惜与小叔、教头谈至深夜,总算理清了刘平叛敌之事,事情真相叫她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即去敲登闻鼓,进殿面圣。

  “先去收拾间屋子,叫他们好生休息。”李元惜吩咐青衫。

  翌日清早,李元惜便穿上新浆洗的官服,给小叔和教头也打扮一番,再三斟酌后,决定先去长公主府上说及此事,没想到长公主也正有意请她过府一叙。

  “可是因为延州的战事?”长公主请杨总管给她三人上茶,问说,“总管今日清晨上街帮我买办日用,听闻捷报已经传遍街坊巷陌,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

  “这倒是真的。”李元惜答说。

  “哥哥同我讲过,铁壁军在此战中,奋力追袭元昊大军,致使元昊狼狈溃逃,必要重赏。”

  “谢官家惦记。”

  “你今日有些怪异。”

  “长公主……”李元惜欲言又止,她不知赵家打算如何处置刘平将军,但自己不为刘平伸张正义,刘平一家必将蒙冤惨死。她向来是率直之人,如今这般犹豫,也让长公主好奇起来,她放下茶盏,关切地问:

  “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李元惜抱拳:“长公主,官家赏罚失误——环庆路副都部署刘平,有冤!”

  “什么?”长公主惊惶而起:“李元惜,你可要清楚你讲话的分量。官家是大宋的官家,官家不会做错事,更不会赏罚失误。”

  还是小叔清楚事情轻重,连忙解围:“长公主息怒,李元惜鲁莽,并非官家有误,实是小人奸佞,不仅叛国,更是欺君罔上,蒙蔽圣上,枉贪军功!”

  “小人是谁?你将此事务必一五一十地对我讲来,若有一字差错,必不饶你!”

  “是!”

  三川口大战发生时,小叔与教头并未参战,但不少军民都听说了三川口大战的惨状,其中,有逃回的士兵,也向小叔愤愤讲起大战由盛转败的原因,便是领兵的将领间,出了个害群之马。小叔听得去,并对方求证,证实此士兵所言不假。

  环庆路副都部署刘平,和鄜延路副都部署石元孙、鄜延路都监黄德和领兵驰援延州,大败,只黄德和生还。

  “长公主可记得,黄德和是如何报说刘平死因?”小叔问说,长公主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仔细回想,哥哥对她的确夸赞黄德和英勇忠诚。

  “黄德和报说战况时说,三川口大战起先十分顺利,我军所向披靡,大将郭遵手执铁鞭、铁枪,带骑兵半渡延水出击,一鞭就将元昊亲派的敌将击毙,我军士气大震。元昊见夏军不敌,便听从国相张元的计谋,对刘平暗中劝说,终于令其叛宋投敌,引西夏十万兵马,在三川口一地围歼我军。可怜我宋军一万余子弟全部折损于三川口,石元孙被俘,黄德和拼死才能突围。”

  “长公主果然认为如此?”小叔询问,长公主听他口气,不敢妄自肯定。

  “边境战事,死伤无数,纵使我不这样认为,又将如何?”她哀哀地说道:“刘平未死,不过已投敌,享受元昊给他的荣华富贵去了——刘平在京城的家眷目前已全数关押在大理寺地牢,等候处置。”

  “长公主,如果真相截然相反呢?”李元惜迫不及待地插嘴,叫长公主颇为惊愕。

  “元惜……”

  李元惜顾不及太多,管它狠话坏话,只要是心中所想,便要全盘托出:“长公主,家父与刘平多年好友,刘平秉性正直,绝不是叛敌之人,我进京时,便想登门拜访其家眷,苦于待罪之身,不便叨扰,听到官家派刘平驰援延州,我心知延州解围有望,不料三川口大败,刘平京中家眷全数羁押,彼时我便觉此事蹊跷,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如今,小叔和教头带来的,便是最准确的战报,长公主如若不信,尽可派人往边境去询问,边民听说刘平遭遇朝廷不公正待遇,争相要告御状说出真相,被黄德和暴力阻止。”

  小叔和李元惜的情绪均已高涨,长公主不由坐立不安,身后的杨总管也几欲制止,教头只得将他二人拽回座位,自己离座,来到长公主面前,先恭恭敬敬地抱拳致以礼节。他不急不躁,力争稳住情绪,不给长公主过大的压迫感。

  “长公主,你可愿听真相?”

  见长公主点了头,他才娓娓道来。

继续阅读:第一百五十章:三川口大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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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青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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