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温如煜这才压下心中翻涌而上的所有苦涩和失落，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强颜欢笑地看向她，好言相劝道：
“灵芸，你可知道，如若这次你的行为败露，那皇兄他定不会轻饶你……”
敬妃像是丝毫不以为意地莞尔一笑，她云淡风轻地回应出声：“如煜，我自然知道。
但我灵芸一旦决定了要做何事，就绝不会反悔，哪怕要遭受皇上的苛责，甚至是更为严重的处罚。”
她语气坚定，显然不会因为他的几句劝告就轻易动摇。
毕竟眼下，她都已经不是皇后了，还有什么怕失去的？
见温如煜依旧是抿着唇不说话，敬妃沉吟了片刻，索性便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如煜，我相信皇上他是爱我的，他只是暂时被婳德仪给狐媚了，所以才蒙蔽了双眼，自以为很爱她，其实只不过是图新鲜罢了。
只要能够让皇上对婳德仪感到失望，那么他就一定会想明白这个道理，也会认清自己的真心，然后来想办法补偿我的。”
闻言，温如煜终于无话可说，他心如死灰，消沉地重重点了点头，“好……那我就……不拦着你了。”
敬妃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黯然神伤、魂不守舍的温如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对他造成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可她一时间竟有些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去安慰他，只是讷讷地嚅嗫了几下唇瓣，“如煜……”
温如煜已然是心灰意冷，他艰涩地缓缓启唇：“你别说了……我可以帮你。”
“！！！”
听闻此话，敬妃瞬间就忘掉了心中的所有歉疚感，两眼放光，“真的吗？”
见她如此一意孤行，他只觉心如刀割，却还是勉强维持着一副风平浪静的面容，“……嗯，不过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感谢。”
“你……”敬妃愣愣地回视着他，已经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可不知为何，她竟不敢把心中的猜想给说出口。
不是根本就不爱他吗？到底在怕些什么呢？
但偏偏在这时，温如煜却不再保持沉默，更没有继续自欺欺人，他面如死灰，态度决绝：“灵芸，从今日起，我不会再爱你了。”
说罢，他便一挥衣袖，健步如飞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千秋亭。
只留下敬妃一个人，站在风中凌乱……
看到这里，季玥曦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猜到了，温如煜还是放不下敬妃。
哪怕敬妃上次为了污蔑她，甚至不惜将他也牵连进来。
就如最初给他立下的人设一致，表面花心，但实际忠贞不渝，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可奈何敬妃实在是自作自受，偏要占着温如煜对自己的爱，不停地压榨它，自以为它永远也不会消磨殆尽。
她或许也没有想到，原来这份爱终有一日，也会如同烟雾般散去。
哪怕它最初坚如磐石。
因此，温如煜才会对她彻底死心，好感度也因此清零。
想到这里，季玥曦不禁替温如煜感到不值。
不过……
既然敬妃想让温如煜偷宫考考卷，继而栽赃嫁祸给她，那么——
她倒不如来个将计就计，借此机会让敬妃来感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念及此，她的唇角当即翘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
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深夜，季玥曦走出玥晴殿，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御花园。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她可是有备而来。
她捧着一本《王后宫学案》，找了个亮堂的地方，悠哉悠哉地在一个石凳子上坐下，有模有样地开始看起模拟题来。
每当到了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季玥曦便会习惯性地环顾四周。
看见偌大的御花园里除了自己之外，竟是空无一人，她就会产生一种整个皇宫都是我的错觉。
樱唇也就情不自禁地缓缓勾起。
不过很快，她就收敛了唇畔的笑意，转而一本正经地看起习题来。
她寻思着，自己今晚怎么也能来一个——
守株待兔吧？
为了吸引温如煜的注意力，她还不忘一边看书，一边时不时地喃喃自语道：“哎呀愁死个人了，这知识它怎么就不进脑子啊……”
果不其然的，没等多久，就等来了兔，哦不，温如煜。
不知为何，她总能如此默契地与他相遇，就好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
温如煜今日穿的是一件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则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
他那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看见她时，他的唇边忽地晕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毫不掩饰地夸赞出声：“婳德仪如此爱学习，皇兄一定非常欣慰。”
“……”
她有想过会遇到他，却完全没预料到竟是以彩虹屁开始的。
不，我不是爱学习，我只是学不完。
“……煜郡王真是过奖了。”她佯装成一副刚刚发现他的模样，这才从石凳上起身，笑着对他行了个礼。
温如煜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你还是这般谦虚。”
“……”
季玥曦不禁仙女无语。
啊这……
你误会了，我还真不是在自谦。
给我一盏灯一壶茶，一个知识点我能看一宿。
笑而不语地在她身旁的石凳子上落座，温如煜看了一眼她正在看的书，就像是见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一样，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王后宫学案……有意思。”
她表面笑嘻嘻，心里mmp，“是啊，可不是有意思嘛，都是皇上他亲自编写的。”
有意思到令人头秃。
不过短暂的几秒后，她就迅速地反应过来。
哦，他这是想借机把话题往这上面引呢。
不错不错，不愧是她腹黑精明的二儿子。
没辜负她辛辛苦苦地捧着一本书，大半夜的跑到御花园里来。
只是季玥曦决定，再帮他一把。
于是，她先是看了一眼手中的习题，而后看向身侧的温如煜，“煜郡王也对数学感兴趣？”
哪曾想，他竟是一本正经地回应出声：“嗯哼，不瞒你说，本王有收藏数学题的癖好。”
“……”
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为了帮敬妃的忙，他也真是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