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保镖是欧子夜找来保护苏沫冉的,他回来之后忙于处理二期工程坍塌的事情,也没能来得及去审查。
而苏沫冉却也在他回国之后告诉了他,冷心受伤在家中静养的事情。
说白了,还是他不够细心……
念及此,深深的负罪感与愧疚感再次地笼罩并包围住了他的全身。
“好。”
苏沫冉毫不犹豫地赞同了齐煜辰的话,从身后将一件外套披在他的肩膀上,随即便紧紧地抱住了他。
齐煜辰不由得背脊一僵。
那颗已然被冰封的心也紧跟着涌上一丝炽热的暖意。
于是,冰雪开始逐渐地消融,直至被温暖所填满……
……
与此同时,苏氏集团,副总裁办公室内。
看到电脑屏幕上弹出来的照片后,沐凌薇一双妩媚的瞳仁不敢置信地瞪大了些许。
只见一座冰冷的墓碑前,齐煜辰跪在地面上,而苏沫冉正满脸愧疚地从身后紧抱着他的身躯。
齐煜辰到底为何要久跪不起?
苏沫冉又究竟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沐凌薇不由得开始整理起自己那繁杂的思绪来。
她承认,像齐景逸这样利欲熏心的人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却不曾想到,他竟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尽管今天下午齐煜辰会如期召开新闻发布会来解释清楚这一切以及即将对在二期工程中所亡故的死者家属道歉,可……
就算他们隐瞒了事实,也终究无法逃得过她的眼睛。
峰会结束当晚,在如潮一般密集的人群中,苏沫冉的身影竟离奇地消失不见了。
而在那之后的第二天,齐景逸离世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商界。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难道……
冰火一般的双眸猛地收紧,一个猜想也随之油然而生。
是齐景逸绑架了苏沫冉?!
从眼下的情况看来,也绝不是没有可能。
怪不得苏沫冉延迟了去台湾的日期,只为留下来安抚齐煜辰的情绪。
原来,齐景逸并不是自杀……
念及此,沐凌薇不禁紧咬下唇,秀眉紧蹙。
齐煜辰,你就这么的爱她吗?
爱到以至于——
就连自己亲生父亲的性命,也能够舍弃?
一道晦暗不明的眸光悄然无声地划过她的双目,她顿觉心中一寒。
……
而另一边正麻木地将自己沉浸在繁忙的工作中以此来忘记一切的齐墨衍也并没有多么的好受。
齐煜辰……
这几天里,只要一看到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齐墨衍就不由得打心眼里感到一阵恶寒……
他居然为了救苏沫冉,从而亲手把齐景逸给推下了天台!
一想到这里,齐墨衍便再也无法继续手中的工作,而是用昂贵的镶钻万宝龙钢笔恶狠狠地在一张A4纸上划下一道锋利如刃的长线。
以至于,纸张下所垫着的文件夹上也出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痕迹。
但手中的动作却依然没有就此停下,只恨不得把笔下的白纸变成齐煜辰的那张脸,用力地撕碎!
齐墨衍眸光幽深阴寒,几近用后槽牙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名字:
“齐煜辰——”
你好狠心,竟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能下得去手!!!
爸,我发誓,一定会不负你的期望,将NS集团发扬光大,还有——
把那个负心的人给赶出齐家!!!
念及此,齐墨衍的面色只愈发的阴沉可怖,周身也跟着散发出一阵彻骨的寒意。
……
下午两点,殡仪馆内,一场新闻发布会准时召开。
齐煜辰内心五味杂陈地伫立在落地话筒前,面色黯淡而又凝重。
其实早在欧子夜赶到工商局并成功举报之前,他所递交到国家建筑材料检测中心的水泥和混凝土样本结果就已经昭然若揭。
而他在拿到化验检测报告的那一刻,也终于印证了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
整件事无疑与齐景逸和齐墨衍二人都脱不了干系,但偏偏在玛歌酒庄的账簿里所记录下来的,却是齐景逸的名字。
所以,齐墨衍才得以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这也就足以可见齐景逸对齐墨衍的爱以及后者的深谋远虑。
当记者们与亡故工人的家属们一一到齐之后,齐煜辰这才凛声打破这份异常哀痛的沉默。
“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作为齐氏集团的董事长,亦不是作为一个媒体发言人的身份,而是——
一个向社会忏悔的罪人,和哀悼者……”
话音刚落的那一刻,紧闭的大门被由外而内地推开,就像是发出了一阵沉痛的哀鸣声。
身着丧服的黑衣男人们各自手捧一个白花环绕的黑色相框,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
齐煜辰面色哀痛,将目光一一扫过那些相框,“这些都是在二期工程中不幸遇难的员工。
如果不是我司监管不力,就不会导致有心人从中牟取暴利。
他们……也就不会惨死于废墟之下。”
原本还想闹事的农民工家属们在看到家人的照片被齐氏集团供在灵堂上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亡故的员工们大都是从外地来的农民工,在阳城没有家,就连死后,也没法安葬在一个像样的墓园里。
因此原以为齐煜辰会毫不犹豫地撇清责任的死者家属们,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面对这些口诛笔伐的镜头时——
他竟会站出来大方地承认错误,甚至还为所有的遇难工人举报了一个追悼会。
“导致这一切悲剧的董事齐景逸,也即是我的父亲因为难逃自责,选择跳楼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我们,也会将遇难者的遗体全都迁入墓园,愿逝者安息。”
他薄唇紧抿,耳畔所传来的哭声令他本就有些沉重的心情不禁更加的压抑了起来。
“还有后续的补偿金,也会发到每个家属的手中。
逝去的生命已经无法挽回,我只希望能尽一切努力,弥补我们犯下的过错。”
语毕,他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三分钟过去,他的脊背已然酸到不行,这才缓缓直起身来。
没有不绝于耳的议论声、亦没有按下快门的“咔擦”声,气氛沉寂得就好像现在的任何举动、任何声音都是一种不合时宜的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