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刺痛感。
但云子衿却依旧维持着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容，她毫不畏惧地凝视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所浮现出来的任何一丝微表情，继续雪上加霜道：
“那是不是说，如若我用这张脸来引诱殿下的话，殿下就能够既往不咎，饶我一命了？”
此话一出，清晰可见的是，楚夜冥微微一怔，那双嗜血般猩红的眸子里的血色逐渐褪去了一些。
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思索了一会儿。
片刻过后，云子衿能够明显地察觉到，抵在自己脸颊上的利刃松开了不少，只若有似无地虚贴着。
楚夜冥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般，这一刻，她竟从他的眼中看见了前所未有的无助与落寞，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云子衿，希望你不是在对孤开玩笑。”
云子衿未曾动过心，自然也就不甚在意他的情绪波动，只是却难免会有些惊讶，她愣了一下，而后才调笑着做出回应：
“我怎么会与殿下开玩笑呢？殿下也知道，我最耐不住寂寞了，只要是个男子，样貌还过得去的，我都可以……啊！”
她这一番话还没能来得及说完，楚夜冥就毫无征兆地松开了手中的长剑，紧接着便怒不可遏地钳制住了她的下巴，眸光冷戾。
“只要是个男子，只要样貌能入你的眼，就什么都可以做？”
他这下可谓是用了十成的力道，比楚暮衍先前对她还要更加狠戾，完全没有手下留情，更别提是怜香惜玉了。
云子衿只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要脱臼了，简直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千刀万剐，可强忍着疼痛的她却仅仅是皮笑肉不笑地应答道：
“在殿下的眼中，我云子衿向来不就是一个四处狩猎、整日靠着勾引男子来维持生计的不知检点的坏女人么？”
“……”
楚夜冥眼中正熊熊燃烧着的大火顷刻间就暗灭了下去，他倏地松开了她的下巴，这才注意到她的左半边俏脸上多了一条细长的血痕。
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那伤口看上去触目惊心，格外显眼。
他的眼底悄无声息地划过一道怜惜的柔光，却又如同水面上泛起的涟漪一般转瞬即逝，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的痕迹。
可云子衿却似乎总能完美地掌控他的情绪，也能看穿他的全部心思，她浅笑盈盈地反问他：“怎么？殿下这是心疼我了？”
在她那极度自信的目光注视下，楚夜冥愣愣地回视着她。
她那双妩媚动人的狐狸眼中，好像无论何时都满载着一片星河一样，即便她生气，里面也闪烁着耀眼的光亮。
不知为何，此刻的他，竟很想将那片星光私自收藏，从今往后都只能为他一人亮起。
半天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云子衿索性率先打破了这份怪异的沉默，仍是笑得一脸明媚，说出来的话却是格外伤人而又现实：
“殿下可别忘了，我是云子衿，不是你的南湘沫。”
然而，令她出乎意料的是，楚夜冥的脸上非但没有增添一丝一毫的怒意，反而是异常平静地深深凝望着她。
没有那种梦境被人打碎了的失落感，亦没有透过她这张脸去幻想别人，他只是在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得令人捉摸不透。
“？？？”
云子衿的大脑一时间不由得有些转不过弯来，看向他的目光里遍布着诧异与困惑。
他这是怎么了？方才被她刺激了太多次，所以已经开始无感了？
不是，他分明刚刚还在拿剑抵着她的脸，这会儿居然就能接受了？
这着实是快到令她有些不敢置信。
正当二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再出声打破这份难以名状的寂静氛围时，不远处骤然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匆匆赶来的楚暮衍就不由分说地揽住了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就好像是在无声地宣示着主权一样。
楚夜冥那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些的面色又一次地沉了下去，一双蓝眸里蓦地笼罩上一层阴冷的暗光，“大哥怎的突然来了？”
楚暮衍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仿佛是在欣赏着他这副不悦的模样，语气听上去毫无波澜，实则却暗潮汹涌：
“本王若是再不出现，二弟岂不是就要让本王心爱的女人破相了？”
语毕，楚夜冥不禁微微眯起一双瞳眸，其间掀起一阵狐疑的精光，“二弟怎么从来不知，大哥竟会对这样的女子感兴趣？”
“二弟有所不知的事情还有很多，难不成要本王一一解释给你听？”楚暮衍挑了挑眉，已经有要发怒的迹象，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仅仅是余音刚落，楚夜冥便迅速地避开了他的视线，眼神控制不住地有些闪躲，毫不犹豫地回应出声：“二弟不敢。”
只是，他的声调听起来却清晰可闻地裹杂着几分不情愿。
因而，楚暮衍不免冷嗤了一声：“呵，敢与不敢，都已经写在你的脸上了。”
说罢，他忽地将话锋一转，字里行间都夹杂着浓浓的警告意味：“兄弟妻不可欺，还望二弟不要觊觎本王的女人。”
话音刚落，他便揽着云子衿一同转过身去，继而健步如飞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目送着二人一起走远，楚夜冥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涌上一股难以忽视的不甘与酸涩感。
这才刚在一起多久，怎么就成了他的女人了？
大哥，从前你就喜欢与我争，以往在很多事情上我都可以让着你，不过这次，若是……我非要得到她不可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用力地攥紧了双拳，眸光只愈发得晦暗不明，冷得几乎快要将四周的一切都冰封起来。
……
楚暮衍带着云子衿出了内务府，沉默已久的她终究还是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冷寂的氛围：
“都已经走出这么远了，太子殿下是否可以松开民女了？”
听到她语气中的抗拒过后，他不由得挑起眉尾，“倘若本王不肯松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