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半晌,却无人应声。
殷无殇冷笑了一声:“怎么,刚刚诸位不是还振振有词么,一听说要打仗就都变哑巴了?诸位军候,安时荣享厚禄,战时却都胆怯退缩了吗?”
被皇上点到脑袋上,几位头发花白的老军候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
军候一:“皇上,并非老臣胆怯,只是臣已老迈,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军候二:“是啊皇上,老臣对大殷的忠心天地可鉴,只是老臣已是耄耋之年,马背都上不得了,如何能领兵打仗啊!”
军候三:“老臣已年过七十,一身旧疾频发,原本就想着准备过了万寿节,就告老还乡的……”
穆溪知心里轻嗤,这一个一个吓得,连告老还乡的话都说出来了。
“其实各位侯爷想要表达对大殷的忠心,也不是非得带兵出征。”
穆溪知出声道:“本相听闻各位侯爷皆有马场,有田庄……俗话说有力出力,没力就出钱也是一样的。”
虽然任谁都听得出这是借机敲诈,且敲诈得明目张胆。
但几个老军候却十分高兴的纷纷开口道:
“相爷所言极是,老臣自知年事已高上不了战场,便在马场饲养了千匹战马,就想着有朝一日能为我大殷为皇上尽绵薄之力。”
“老臣之心亦是如此,今日便将马场所有马匹送往军中,另外愿出粮食十万旦。”
“老臣也愿出粮食十万旦,战马一千匹。”
在几位老侯爷之后,李明卓也出列道:“老臣愿出粮食五万旦。”
李明卓是众所周知的清正廉洁,说一句两袖清风都不为过,又是百官之首,这五万旦粮食恐怕要掏空毕生积蓄了。
有他带头,其余官员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跟着捐赠。
最后满朝文武无一人落下,除了穆溪知。
然后就有人出来挑刺了:“皇后殿下,您作为当朝国母,打算捐多少粮食马匹呢?”
穆溪知淡淡的瞥了眼费正,心里叹了声“无药可救的臭石头”,面容平静的道:“缺的,本宫都会补上。”
众朝臣:“……”
这话说得也太狂妄了吧?
要知道若是东西两疆同时开战,那至少要出动三十万大军,一日所需粮食便要九万旦之巨。
可是经过开春的那一场疫病,国库已然空虚,根本凑不出多少粮草,而一旦开战,谁也说不准要耗费多少时日。
说白了战场就是个吞钱的无底洞,只要战争一日不结束,白花花的银子就得往里倒。
所以这位新晋皇后到底有多少钱,居然敢如此大放厥词?
不光百官们这么想,就连殷无殇也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溪知向来性情高洁,淡薄名利,那些黄白之物更是从未放入眼里,所以就算高坐丞相之位权倾朝野的那三年,也过得十分清贫。
就连孙太后留下的那些钱财,也都留给了他,当年离开京城的时候可谓是孑然一身。
“你在朝上说那的句话是何意?”
刚一下朝回到庚辰宫,殷无殇就忍不住问,“你不会是因为刚封为皇后,为了替我撑面子,故意那么说的吧?”
穆溪知张开双臂,不咸不淡的道:“陛下多虑了,你的面子还没那么值钱。”
“……”
“是是是,我的面子不值钱,皇后殿下的面子才矜贵。”
殷无殇说着伸手环住他的腰往怀里搂:“可是殿下,那些文官……诶,你推我做什么?”
穆溪知:“我让你替我更衣,你抱我做什么?”
“原来是要更衣啊。”
殷无殇边笑边道,“我看你朝我张开双臂,我还以为你要抱抱。”
穆溪知抿唇看着他。
大夏天的捂着这身破官服,热都热死了,还要抱抱?
他脑子又没病。
“好好好,我这就替皇后殿下更衣。”
殷无殇边说将人放开,从善如流动作熟练的帮穆溪知将官服脱了下来,然后一双眼睛便开始不安分的打量,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夏日炎炎,官服又厚重,换做旁人上完朝里衣估计都得被汗浸透了,但我的溪知却仍旧衣料雪白,浑身清爽,冰肌玉骨,玉体生香……”
穆溪知听他越说越歪,直接出声打断道:“你刚才说那些文官怎么了?”
“嗯?”
殷无殇愣了一下才将眼睛从面前那片雪白的领口处费劲地移开,“我是说那些文官难缠,你今日夸下海口,若来日军需真有不足,他们定会追着你要银子,到时候你如何应付?”
穆溪知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敢说,就自有章程。”
殷无殇挑起眉梢:“那说说看,是何章程?”
穆溪知没说话,走到椅子旁边坐下,才淡淡的吐出一个字:“热。”
殷无殇闻言立马抓起桌上的折扇,替他扇凉:“殿下请讲,愿闻其详。”
立在一旁的李忠默默的抚了下额,自家主子这狗腿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热意被扇走,穆溪知身上舒坦了,这才慢悠悠的开口:“你知道秦徵这次查那些贪官,抄回了多少银子吗?”
殷无殇摇了摇头:“秦徵递上来的奏折我还没看,多少?”
穆溪知伸出了三根手指。
殷无殇道:“三百万两?”
穆溪知笑了笑:“三千万两。”
“多少?”
殷无殇一下拔高了音调,“他们居然贪没了这么多银子?”
穆溪知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声震得耳朵嗡鸣,埋怨道:“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殷无殇连忙替他抚胸口,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了吧,不怕不怕。”
穆溪知:“……”
他是三岁小娃娃吗?
有病吧。
李忠:“……”
皇上这是终于娶到媳妇也终于把自己乐傻了吗?
相爷这种杀伐果决的人胆子会有那么小?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皇上,相爷,奴才去门外守着,若有吩咐唤奴才一声就行。”
殷无殇不解的问:“你为何要去门外?”
李忠:“……”
因为怕再继续看您这傻样连我自己也会变傻。
“皇上与相爷相谈要事,奴才去门外守着,免得有不长眼的前来打扰。”
殷无殇点了点头:“言之有理,算你乖觉。”
李忠退出去之后,穆溪知歪头看着殷无殇:“你疑心李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