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奇在人前外耀武扬威,其实谁都知道他是个出了名的惧内。
结果却见高奇大手一挥,道:“我到你这儿来,可是奉旨喝酒,她岂敢造次。”
穆溪知:“……”
无话可说。
高奇一直待到日暮西垂才心满意足的离开,穆溪知亲自将他送到门外,周遭安静下来。
穆溪知推开卧房的门,走进去站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高奇没来时他还勉强忍得住,但此时那股清寂孤独的感觉完全包围了他。
徐顺在小殿下那边,旁人不敢随意进他的屋子,黑漆漆的,并未点灯。
他望着窗口处透进的那片月光,怔怔的想,若是此刻殷无殇在这儿,应该又在缠着他,将他按在窗口,深深的吻着。
想到这里,穆溪知下意识的摸了下嘴唇,这才察觉,唇角起了燎泡。
穆溪知垂下眼睫,忽然难以抑制地眼眶酸涩起来。
他有点想殷无殇了。
自从这次回来,殷无殇几乎日日与他黏在一起,还从未分开这么久。
穆溪知走进里间,目光落在一件玄色的织锦披风上。
他慢慢的走过去,就那么合衣躺在榻上,然后阿静那件披风缓缓的抱进了怀里,然后低下头,深深的嗅了嗅布料上的气息。
这件披风还是上次殷无殇陪他回来时落在这里的,但是隔得时日多了,上面的气息已经很淡了,只剩下一点点浅淡的龙涎香,以及殷无殇身上的味道。
穆溪知躺在昏暗里,手指捻着衣料,将脸埋进去闭上了眼。
熟悉的味道拂过鼻息间,仿佛殷无殇就在他身边一样。
不知道他离开的那三年,殷无殇是否也曾这样,依靠衣袍间几丝残留的气息,以慰思念吗?
他孤独的躺在黑暗中,正抱着殷无殇的衣裳有些失神,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殿下,您在屋里吗?西疆送来急报,说务必要交到您的手上。”
穆溪知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起身打开了门。
打开一看却发现是封捷报。
殷无殇打了胜仗,将西域骑兵几回了西域的边线以内。
估计是行军紧急,殷无殇这封信写的很简短匆忙,最后只有两句写给他的私心话:溪知,我知你深念于我,所以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你的身边。
我也很想你。
穆溪知望着这最后一行字,指尖摩挲着纸页,唇边不由得带了一点笑意,盯着看了许久,才收了起来。
这封信就像一颗定心丸,让穆溪知又恢复了镇定,一边每日照常与几位阁老一起看折子,处理朝政要务;一边关注着两遍的战况粮草,每晚只能睡上两个时辰。
徐顺在旁边看得心里焦急,这半个月,相爷日夜操劳,苍白的脸上几乎已经没了血色,眼底也浮起了两片青黑,脸上的倦容掩盖不住,本就单薄的身子,好似又消瘦了几分。
虽然知道劝了也没用,但还是忍不住道:”相爷,小的知道您担心陛下,也知道现在风雨飘摇,但是您也得顾惜着点身子,今夜就早点歇下吧,若是您累得病倒了,京中大局就没人主持了,到时候陛下在前方也无法安心打仗啊。“
穆溪知用手抵着唇低低的咳嗽了两声,摆了摆手,道:”无妨,左右也辛苦不了几日了,皇上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对了,今日有西疆的战报吗?”
徐顺担忧地看了看他的脸色,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窗外疾风骤雨,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剧烈摇晃。
“你去小殿下的屋里守着吧,免得打雷的时候他害怕。”
穆溪知说完去洗了一把脸,回来坐在灯前继续看没有批完的奏折。
他喜欢清静,整个相府也没几个人伺候,除了徐顺,就只有几个厨房做饭的婆子。
再就是那些不怎么露面的暗卫。
不知是因为连续几日没有收到军报,还是因为这风雨太过嘈杂,穆溪知今晚的心虚莫名的有些焦躁不安。
他放下奏折,走到窗口望着外头大雨滂沱的夜空,忽然想起殷无殇上次写的那封信上说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他身边……那家伙,不会因为一时心急急功冒进吧?
又过了好几日,东疆再次传来捷报,说是不知怎的,比邻的几个小国,突然与大殷一起抵抗东疆王,很快便将对方的兵线瓦解。
穆溪知看完战报,便微微笑了一下,猜到了是谁的功劳。
楚玉姑姑四处通商,东疆边线临山临海,这几年通商往来几乎全靠楚玉姑姑的那些货船,现下东疆王挑起战事,楚玉姑姑自然不可能再去那边,没了船运,户市便要停摆,那些小国不急才怪。
看到东疆已然平叛的战报,在座的大臣们都兴奋不已:“看来这场仗终于要打完了。”
“估计用不了几日,陛下那边也要凯旋而归了。”
“那是自然,陛下文治武功,当真是我大齐之幸,天下之幸啊。”
……
穆溪知看着他七嘴八舌一副马上就要唠到庆功宴上了,不轻不重的扣上了茶盏盖子。
低低的一声脆响,官员们讨论的声音骤然一停,全都闭上了嘴,望向穆溪知。
“西域兵马强壮,善于骑射,与东疆那些矮脚兵不同,也不会那般不堪一击。
穆溪知撇开茶沫,低头抿了一口:“诸位,还是不要轻敌的好。”
其他人都没说什么,倒是那三个老军候又冒出头来:“皇后殿下作为一国之母,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穆溪知淡淡抬起清冷的凤眸:“本宫看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志气大,你去怎么不去打?”
三个人顿时被噎了回去。
穆溪知虽然只是一介文官,但他的身上却从来没有身为文官的半点柔和。
这是和他共事过的官员都了解的事。
商议了一番亟待处理的奏折,接着穆溪知又提起东疆战后重建安抚流民一事,顿时又惹出一番风浪,有人赞同,有人反对,反对的人又都不敢攻击穆溪知,于是便与赞同的那方吵了起来。
鸡飞狗跳的吵了一个多时辰,也没吵出个结果来。
不过此事穆溪知已经做好了决定和安排,不需要动国库的银子,自然也用不着他们同意,今日提出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只等殷无殇回来与几位阁老通个气便是。
现在丢给他们,刚好让他们吵一吵,省得没事干一天天的净拿那些又臭又长的全篇废话的奏折来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