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有一片小树林,里面有石凳石椅,幽静阴凉,是读书聊天的绝佳去处。
大二这年,宋达睿和林影常常出没其中。这片小树林里,发芽的不仅有小草,还有爱情的种子。交流的不仅是树梢上成对的鸟儿,还有一对恋人。
树林里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听到没?静静地听——
“灰姑娘,比赛背诵唐诗,敢不敢?”宋达睿手里举着一本诗集向林影挑战。
“白马王子,比赛填词,敢不敢?”林影举着一本宋词,既是应战又是挑战。
“先背唐诗,一人一首,初唐到晚唐,我先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宋达睿背完一首,自得地看着林影。
“小朋友,贵庚?”
“小阿姨,弱冠!”
“啊哟,真没臊,二十个字啊!听我的——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林影一口气背完《春江花月夜》,说,“背唐朝最长的诗《长恨歌》!”
“听好了——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我是怎样的爱你,诉不尽心中万语千言,我爱你的程度,是那样的高深和广远,恰似我的灵魂,曾飞到了九天与黄泉——”
“停停停,错了错了!”
“错了吗?影,快告诉我怎么错了?”宋达睿目光在期盼里燃烧。
“崇洋媚外,跑到《我是怎样的爱你》里去了。”林影当真地说着。
“跑到你——是——怎——样——的——爱——我——里去了?”宋达睿故意一字一顿说着,“好啊,影,告诉我,你是怎样的爱我啊?”
“又错了,谁说爱你了,是勃朗宁夫人的诗我是怎样——”林影意识到自己又钻进了宋达睿布设的一个圈套,脸腾地浮起彩虹,“你——”
宋达睿怪怪地看着林影,呵呵呵笑着,抓起林影的手,“错了吗,哪里错了?”
小说、诗歌、词曲酿成的干酪,浸泡着宋达睿和林影的初恋,缠绵悱恻中,增添了浪漫彩色。两人常常像南宋时的李清照和赵明诚缠绵于长短句里。
“我就喜欢婉约派!”林影坐在石凳上,仰着头看着倚在石桌边的宋达睿,“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多么绝妙啊!”
“我更喜欢豪放派!”宋达睿低下头看着林影,“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多么激昂啊!”
婉约派与豪放派本来就没有论高低的标准,所以两人也就分不出谁胜谁负。分不出胜负,林影就拿出她的杀手锏——填词。
填词,林影是信口拈来。
“比填词!我先来,你记录——”林影略一深思,词上心头。
蝶恋花•婉约与豪放
我喜醉婉君爱豪,婉约豪放词海谁占鳌?
绿肥红瘦万代娇,羽扇绾巾千秋照。
情丝作茧心头绕,兵戈沙场寄月肺腑潮。
月娇花媚领风骚,气势雄浑战旗飘。
“搞定,你和吧。”林影看着宋达睿,一副得胜还朝的样子。
“你先背一下李淑一的原词,我再和不迟——”宋达睿不服输的看着林影。宋达睿的得意来自他自信的判断。宋达睿一千个相信一万个相信,林影绝对背不出。
“需要记录下来吗?”林影拿起笔,看似征求宋达睿的意见,实际是挑衅。
“记,当然记!”宋达睿依然流露着得意的神情。
林影一边背诵一边默写:
菩萨蛮•惊梦
李淑一
兰闺索寞翻身早,夜来触动离愁了。
底事太难堪,惊侬晓梦残。
征人何处觅,六载无消息。
醒忆别伊时,满衫清泪滋。
错误的判断让宋达睿的自信撞在南墙上,得意的焰火熄灭在李淑一的词句里。
“照着填,来吧。”林影把笔塞到宋达睿手里。
“不能赶鸭子上架!”
“比着葫芦画瓢,行吧?”
“真是的!”宋达睿头向天空一仰,作出沉思状,片刻垂下头把笔塞进林影手里说,“记录!”
亘古缘•心语
我能从一千个女人的声音里
辨出一种声波
九百九十九种
进入耳朵
流星一样滑过
只有一种
从我心头踏跃
…………
“停停停,三千多种词牌,我怎么不记得有亘古缘这样的啊?”林影仰起头看着宋达睿。
“有!”
“有?我怎么没见识过?”
“现在见识了吧?”
“就会糊弄人!”林影弯月般的嘴角翘得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