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成推门而入,地上的水果刀毒蝎一样爬进他的眼里。碗里的白菜汤禁不住寒颤带来的抖动,撒了一地。
穆成按住惊慌,没动声色,捡起地上的小刀放在桌上,悄悄走到林影身边,伏下身子,看了看林影伸着的左手腕,渗出的血凝固在手腕和床单上。穆成把手捂在吓得煞白的脸上——好险啊,幸亏用力轻,只割裂了皮肤,没有割破血管。
“怎么办,怎么办呢!”
十指都拧成了紫红的胡萝卜,穆成就是想不出一个能让林影开口吃饭的办法。
向齐向荣求救?他早就想过,并且再次想起。可是,他看着林影的腹部,再次退缩——不可,万万不可!
除了穆成,校园里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林影已经绝食三天。都知道林影病了,这信息是从穆成代林影请假的理由里传递开来的。这样的请假理由是结婚前老师们惯用的手段,当然,林影的病自然成了假装的——这种情形,齐向荣和刘旭自然不肯再来串门。
穆成看着林影。林影轻微而均匀的呼吸着,脸上很是平静畅展,神情里没有一丝疼痛或绝望。穆成不解地摇着头,又放心地把手指伸到林影鼻下,微弱而湿润的气息拂着他的手指。
穆成不能再任由林影。这样下去真会出人命,那可是两件人命啊!
鱼,对,鲜活鲜活的鱼熬的汤,味鲜着呢!
穆成提上鱼网,匆匆走出学校大门。
两个小时后,穆成直接把炖鱼的锅端到林影的宿舍。
鲜鱼汤的味道,飞满整个屋子。
穆成盛了一碗,放在林影床头的书桌上,轻轻地推了推林影的肩膀。
林影晕忽忽的无力的睁开双眼。一眼看到穆成,有些急,说:“你怎么跟我上天堂来了?回去,快回去吧!”
穆成笑了笑,说:“你一个人在天堂里多孤单,老子来陪着你。”
林影一皱眉,又闭上双眼,做了一次深长的呼吸,空气里飘散的鱼香味,一下子吸到肚子里。林影这一深呼吸,头脑就清醒了,很失望地说:“我怎么还活着啊?”
“起来吧。”穆成把胳膊伸到林影的脖颈下面,向上一托。林影没有拒绝,顺势坐了起来,穆成把被子和枕头摞起来,靠在林影的后背处。
“闻闻,香不香?”当穆成把鲜鱼汤送到嘴边时,林影微微张开了嘴。
三天来,林影拒绝食物,那是受只求一死支撑着,鲜鱼汤的味道却把这根柱子给腐蚀了。
“好喝不?”
林影点头。流泪。
“老子天天做鲜鱼汤给你喝!”
林影点头。继续流泪。
“听话,不能再这样作践自己。”
林影点头。依然流泪。
“听话,别再这么傻。”
…………
穆成每放进林影嘴里一匙鱼汤,就说一句或关心或责备的话。
林影每咽下一匙鱼汤,就点一下头,泪水始终流淌着。
一碗鲜鱼汤一勺一勺送到林影嘴里,又换成泪水,从她的眼里流出来。
穆成把碗放到桌子上,用大拇指把林影脸上的泪水轻轻抹去。这一抹,好像铲平了河堤,泪水更是不可遏止。
林影“哇”地一声,一泻千里。
林影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排山倒海,哭得全身抽搐。
林影把头靠在穆成的前胸上,穆成搂着她,用手轻轻安抚着后背。
“哭吧,哭吧,哭出来,心里就不憋闷了。”穆成终于给林影打开了一个感情的宣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