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乱石,汤若澜一路追寻着血迹的踪迹,天色渐暗,血迹大多看不清楚,隐匿在了夜色中,她一路艰难地翻翻找找,最终停在了一个小河边。
流水潺潺,水声暗流涌动,月光下,泛起粼粼的波光,汤若澜望得见一个人坐在岸边。
等她走近了点,她才看清是陆蔚,此刻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缓步移了过去,站在了他身后,月夜如寂,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跟丢了。”没想到陆蔚先她一步开了口。
汤若澜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坐在了他旁边。
“别这么伤心,或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呢?”思考再三,汤若澜说出了这句话。
听了这话,陆蔚自嘲般笑了起来。
“是,至少我知道,她还活着。”
“对,她还活着,而且,或许就在你身边。”汤若澜试探着说道。
陆蔚没回话,眼神延伸到很远,延伸到河的另一岸,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几颗垂柳在轻轻拂动。
“刚才在洞内说的话,抱歉,是我太心急了。”陆蔚虽然性子冷淡,但毕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现在静下心来,发现刚才的确是有些激进。
“没事。”汤若澜抿了抿嘴唇,心里想着这陆蔚多少还是有些人性。
“回军营吧。”他站起来,幽深的眸子隐藏起无数情绪。
他起身后,才露出旁边的空地,看着腥红的地面,汤若澜这才发现他右手臂的伤口还在流着血,血染红了大半个衣袖,滴滴点点的血顺着衣袖落到了地面上。
“你的伤口竟然这么深?为什么不早点止血?一直这样流着?”看见他手臂上的伤口,汤若澜气又不打一处来,在将军府时教给他包扎止血的方法他是一个也没用上。
“无碍。”他拂了拂衣袖,没与汤若澜有过多的眼神交流,就准备迈开步子往回走。
“慢着。”汤若澜一把拽住了他,陆蔚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她按在了地上坐下了。
“别走了,先处理伤口。”
陆蔚本不想听她的话,又欲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但又被汤若澜给摁住了。
“给我好好坐着!”汤若澜严肃的眼神盯着他,手按住他的肩膀,月光倾洒,陆蔚只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回过神来,陆蔚想到自己竟然又她当成了汤若澜,不由得自嘲地摇起了头。
“我想跟你说个事——”汤若澜将他衣袖撕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本想继续说下去,但突然,她的脑海中浮现那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红衣男子和用着她身体的另外一个女子,她嘴一抿,收回了即将出口的话。
“我前些天听见了一个很好玩的事,你要不要听听?”
汤若澜话锋一转,讲起故事来。
“说的是有一天一个人死了,但她的魂魄穿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并且活了下来,但这时她的原本的身体又住进了另外一个魂魄,举止行动都跟她之前无异,你说,这种事,是不是真的存在?”汤若澜简单地清理了他的伤口后,试探地问道。
“魂魄相换,哪有那么容易,或许是那人患上了癔症。”陆蔚答道。
“真棒,我也是这样想的。”汤若澜挤出一个假笑,而后叹了口气。
如今她原本的身体已经复活,而且为陆蔚亲眼所见,若是贸然再说出她就是汤若澜的话,只会再次徒增他的厌恶,倒不如找到原身了解清楚来龙去脉,再行把原身带到他面前,当面解释也不迟。
想到这,她也不纠结了,不就是换了个身份嘛,先好好相处就是了。
她为陆蔚大致止好了血,再上好了药,再把撕下来的袖子撕成长长的布条,裹在了他的伤口上,做了个简易包扎。
“好了。”她自豪地道。
陆蔚微微向她点头,算是道谢,迈开了脚步准备回营地。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用轻功或者走着回去?”汤若澜在后面开口。
陆蔚转过身望了她一眼。
“跟我来。”她拉起陆蔚,凭着记忆绕回了悬崖,又绕着走回了山间,找到了她之前遗失在这的马,此刻马还在原地,时不时地低头吃些草。
她高兴地上前摸了摸马儿的头,翻身骑上了马,又向陆蔚伸出手来,想要拉他上马。
“上来呀。”汤若澜下巴在她身后扬了扬,示意他坐在她身后。
陆蔚看着这般景象,顿时觉得有些别扭,脚下一点,翻身上了马,落在了她的身前,握住了缰绳,
“你……”汤若澜有些无语,这陆蔚,这种小事情竟然还要跟她争。
不过,算了。汤若澜将手环住他的腰间,脸贴在了他的背上,陆蔚背部明显一僵。
“走啊,愣着干什么?”汤若澜向他呵斥道。
陆蔚僵持了几个呼吸,终究是不想再跟她计较,提起了缰绳,马儿瞬间撒着欢,在月色中跑远了。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陆蔚跟汤若澜到了营地,此刻已经营地内一片安静,一小队士兵在周围巡逻着,看见他们俩回来了,顿时喜上眉梢,向他们行了行礼。
陆蔚向他们点点头,在马厩前拴好了马,本想径直回帐篷,但半路被汤若澜拉住,硬给拖到了军医处。
此刻林大夫桌前点着一盏油灯,正坐在灯前抱着刀打着盹,呼噜声震耳欲聋。突然啪地一声,汤若澜双手拍在了桌子上,林大夫瞬间从梦中惊醒。
“开战了,开战了吗?”他拿起刀,立马站起身来,对着前方怒目圆睁。
“额……”汤若澜看着林大夫尴尬一笑。
“深夜来此,多有打扰。”她连忙抱歉地说道。
林大夫回过神来,看见了来人竟是陆将军和将军夫人,顿时收了刀,忙拱手行礼。
“让将军和夫人见笑了,自从上次夜袭后,老夫眼睛一闭都是在打仗啊,您们有所不知啊,上次那次夜袭,燕军直接来人把我帐篷顶给掀了,那刀就驾在我脖子上,要不是有人及时赶到,我这命恐怕就没了!”
他眉飞色舞地描述着。
“士兵都躲在暗处保护你的安全,为的就是引他们上钩,您倒也不用过于担心。”陆蔚幽幽开口。
“额,咳咳,是吗?”林大夫尴尬一笑。
汤若澜也跟着笑着,突然觉得此刻脑袋晕沉沉的,不由得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摸了摸额头。果然,风吹得太多,又呆在了冰棺旁边,加上本身就受了风寒,喷嚏不打了,因为直接发烧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强撑着。
“林大夫,您看看陆将军,他之前的擦伤还未处理好,还有新的剑伤在右手臂,我都简单处理了一下,您再好好检查一下,给他再消毒包扎一下。”
她扶着额头昏昏沉沉开口。
林大夫点点头,忙看向陆蔚。
“将军这是哪里又寻了伤,来,让老夫好好处理一下。”林大夫听了汤若澜的话后,顾不上其他,忙关心起陆蔚的伤情来。
这时,汤若澜扶着桌角,再也支撑不住,咚的一声,倒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