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多次的唇枪舌战,东篱与南栀终于再度达成停战协议,为了防止上一次的悲剧再度重演,章益与宇文挚约定,两军同时开拔,同时后撤。这一次,章益没有再使手段,而且带着自己的队伍,班师回朝。
还没等他坐下喝杯庆功酒,就有御史跳出来,弹劾他不尊圣旨,擅自出兵,破坏两国和谐。御史嘛,就是监督百官言行,弹劾言行不当的官员。
这不尊圣旨是过,抗击敌寇是功,功过是非,孰是孰非,人人心里都有评说。
二皇子司南千宸自然是保章益的,想当初,还是司南千宸与司南千歌共同推荐的,如今得胜归来,得了军心,他自然想将章益纳入自己麾下。三皇子司南在朝堂上沉默不语,私下里也在派人接触章益。六皇子打着同样的算盘,卯足了劲儿争取章益的好感。
陛下将他们三个的小心思看在眼里,冷笑一声。
“陛下,十九皇子病了。”十九皇子司南千桓,陛下最小的儿子,今年不过十岁,从小就身子孱弱,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备受陛下疼爱。
“小十九病了,摆驾启祥宫。”陛下放下手中的奏折,匆匆吩咐道。
待陛下赶到启祥宫,十皇子司南千禄早已到来,正端着药碗哄弟弟喝药呢。
“父皇!”司南千禄看到陛下进来,赶忙将药碗递给一旁伺候的人,扶司南千桓躺下,之后才起身行礼。
“嗯,起来吧!”言语之中,带着些许难得的温和。
他膝下子嗣众多,却极少享受到儿孙*膝下的天伦之乐。几个成年的皇子为了储君之位,斗得是如火如荼,若不是他还在世,还能压制一下,估计他们都要刀兵相向了。
到了迟暮之年,他越来越懂得了父皇当年的悲伤。儿子围在自己身边,时刻想得却是如何将亲兄弟拉下马,把自己送到储君之位。
悲伤之余,也就这个老十能让自己略感欣慰,他从不私下结交大臣,也不牵涉几个兄长之间的争斗,和睦兄弟。虽然有些不求上进,也好过那几个时时恨不得气自己的不肖子孙。
“小十九,父皇来了。”陛下坐在床边,将十九皇子的手放进自己掌中,心疼的唤道。
“父皇,儿臣想骑大马。”十九皇子虚弱的说道。
“好,等小十九的病好了,父皇陪你去骑大马。”
“父皇,十九刚喝了药,需要休息。”司南千禄小声的提醒道。
“小十九好好休息,明日父皇再来看你。”陛下慈爱的替他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王爷一宿没合眼了,奴才已将偏殿收拾出来,可供王爷小憩片刻。”十九皇子宫中的管事上前说道。
“哦?你昨夜就已经来了?”陛下开口问道。
“请父皇责罚!”循例,成年皇子如无陛下特旨,是不能留在宫中过夜的。
管事见自己的一句好意,竟成了禄王爷的罪责,赶忙跪倒在地:“陛下,十九皇子昨夜突然病重,奴才们六神无主,这才请了王爷进宫照看,是奴才的疏忽,请陛下勿要责怪于王爷。”
“昨夜就病了,为何才通知朕?”陛下诘责道。
“父皇前朝事务繁忙,儿臣愚笨,不及几位兄长聪慧,能替父皇分忧,只能照看好弟妹,使父皇能专心朝政。”
“嗯!”陛下满意的点点头。“都起来吧!”
“谢父皇!”司南千禄起身谢道。
“谢陛下!”
“马上就要到午时了,你就留在宫中,陪朕用完膳再回府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那几个整日气自己儿子相比,眼前这个儿子要顺眼多了,不求上进什么的又算得了什么。
“儿臣遵旨!”
席间。
敬总管上前回禀,二皇子与七皇子、八皇子进宫奏事。
陛下将手中的御筷重重一搁,不悦地哼了一声。
“父皇这是怎么啦?”司南千禄也停下玉筷,说道:“二哥他们做得不好,您只管斥责他们就是了,千万不要气坏了自己的深身子。”
“斥责就管用吗?为了一个章益,他们在朝堂之上争吵了多少次,有结果吗?”
“朝政本就是各抒己见,意见不统一,争辩也是常事,您从中调停就是了。”安抚好陛下,他话题一转,问道:“章益?是不是刚在秦岭击退了南栀虎贲军的那个将领啊?”
“你知道?”
“这些日子茶馆儿里的人都在议论他,儿臣就听了几句。”司南千禄回道。
“那你说说这章益是功臣呢?还是罪人呢?”
“孩儿不懂朝政,不敢在父皇面前胡言乱语。”
“无妨,你就当这是在茶馆儿,咱爷俩闲谈。”陛下摆摆手道。
“在百姓的心中,章益重创虎贲军,为此战中无辜丧命的百姓报了仇,是个英雄。”
“若是开了这个先河,日后各军将领纷纷效仿,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吗?”
“所以才要父皇裁定啊!”章益理直气壮的回道。
陛下气结,朕问他的事,他怎么反过来问自己了。“如果是你来裁定呢?”
司南千禄低头想了想,抬头说道:“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混为一谈。有功就赏,有过就罚,如此方可彰显父皇公正。”
“这么说,朕若是不按你说的,那便是有失公正咯”陛下刁难道。
司南千禄开口就想辩解,但触及陛下并无半分责怪之意的目光,他的心又放了下来。“儿臣愚钝,不及父皇心怀天下,目光长远,儿臣只知道快意恩仇。”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陛下责备道。
“父皇面前,儿臣就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既然你都说了奖罚分明,那你说说,该怎么赏,怎么罚呢?”
“身为臣子,为君分忧本就是职责所在,何来赏赐?若是父皇一定要赏赐于他,国库之中宝物众多,随便挑两样赏他就是了。”
“战场厮杀,那是以命相搏,被你用一两件玩物就给打发了,以后再有战事,谁还会替你卖命!”
“父皇做主便是。”
翌日,陛下圣旨下达,章益御敌有功,加封为工部侍郎,赏黄金百两。同时,抗旨不尊,是为大不敬之罪,杖责三十军棍,罚俸一年。
抗旨不尊,这是大罪过,杖责三十,罚俸一年已经是极轻的处罚了。可陛下升了他的官职,又赏赐黄金百两,这可让大臣们摸不清陛下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