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上辈子，嫂子为了再嫁出去，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听我妈说，她是拿着两条杠的验孕棒逼对方娶她，对方不喜欢叶蓉，对她也爱答不理。
我妈为了让叶蓉在那边过得好一些，就让我多给嫂子一点钱。
他们收了钱，总会收敛一点。
可现在我忽然觉得好笑，我妈自己舍不得孙女，凭什么要我给钱？
我哥死时的保险费用，她和嫂子一人拿了一半，现在叶蓉过得不好，却让我出钱，这又是什么道理？
说白了，我妈靠着她另一个儿子生活，对叶蓉的感情也就那样。
反正不用她出钱，她上下嘴皮子一碰，麻烦的只有我这个不收宠爱的女儿而已。
那时我每个月都会给嫂子一千块钱的补贴，还会继续承包叶蓉的衣服玩具，这孩子，根本就等于是我在养。
想起死时叶蓉说我“养她是为了让她给我养老”，我的心就冷得厉害。
这么多年来花在她身上的钱，就算用来请个护工，也比她用心。
此时的我在隔壁市已经贷款买了第二个公寓，上辈子我在她八岁的时候将她接过来，让她远离惹她不开心的人，用心教养。
这一次，我想到了孤儿院长大的许锦。
叶蓉参加省队选拔时，我见过许锦一次，那时她的泳衣被划破了，我便将叶蓉换下来的泳衣送给她。
——叶蓉说省考要用新泳衣，博一个好彩头。
许锦对我千恩万谢，后来我死之后，她在我墓前献上了一朵小白花。
她现在，应该也是四岁吧？
正在我计划收养许锦的时候，嫂子给我打了电话。
“蓉蓉确实厉害，连教练都说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孩子，就是每节课两百块实在太贵了，你看……”
嫂子不知道去哪里找的野鸡教练，这话一听就是为了卖课忽悠她的。
叶蓉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刻意练习的痕迹，真正懂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起点和终点都到这里了。
“两百块，确实挺贵的，但蓉蓉这么有天赋，以后还要当奥运冠军呢，嫂子不会舍不得吧？”
明知道她是来问我要钱的，我却不愿再上她这个套。
“蓉蓉可是你哥的孩子，你哥没了，你作为她姑姑，不得多照顾照顾她吗？”嫂子的声音急切起来。
我听到电话那头，叶蓉在催她：“姑姑很疼我，她有钱，你再催催她。”
笑死，原来她也知道我很疼她。
“不是我不想给，”我叹了一口气，“可是蓉蓉要是知道了，又会觉得我比你好，你们好不容易才修复的母子关系，又要破裂了。”
“你给我钱，我不告诉她就行了……”
听听，她说的是人话吗？
“喂？喂？”
“哎呀——信号不好——”
“嫂子你还在吗？听不见了——”
“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联系我啊——”
演完戏，我挂掉了电话。
7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专心去看许锦所在的孤儿院领养条件，又准备了一晚上材料，直到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除了我嫂子的，居然还有我妈的。
我给我妈回了过去：“怎么了？”
“你躲哪去了，蓉蓉学游泳要钱你不知道吗？你是她姑姑，这点钱都不给她出吗？”我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我嫂子不给她出钱吗？”
我妈一愣，把我嫂子昨天跟人去领证的事情告诉我。
“她妈哪敢给她出钱。”
我妈骂骂咧咧。
“蓉蓉可怜啊，亲爸死了，后爸又不喜欢她，教练说她可是奥运冠军的苗子，你不出这个钱，列祖列宗都不会饶过你。”
都扯到列祖列宗了，这罪名扣得可真大。
“那你为什么不出这个钱呢？”我一脸疑问的问我妈。
我妈支吾半天：“我要是有钱能不出吗？我又不挣工资，我还靠你二哥养呢，我怎么出钱？倒是你，我都没让你养我，这钱就得你出。”
“我大哥的赔偿款，当时是你拿走了吧，我记得有几十万呢，既然是他女儿要学游泳，这钱该从赔偿款里出吧？”
“你懂什么？这钱还要留着给你二哥买房呢。”我妈破口大骂，“蓉蓉以后成不了冠军，你就是家族的罪人！”
“哦。”我刻意把这个字拉得特别长，然后挂掉了电话。
叶蓉有亲妈，有亲奶奶，还有亲叔叔。
哪个不比我这个姑姑血缘更近？
也就是我上辈子傻，白白心疼她，心疼出了一个白眼狼。
结果刚消停没俩小时，嫂子又给我打电话：“蓉蓉在学校跟人打架，被人家把脑袋都打破了，流了好多血。”
嫂子重新嫁人，我住的地方也清静下来，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老师说是叶蓉先动的手。
几个孩子跟往常一样嘲笑她的手，她高傲的说自己这是美人鱼，以后要拿奥运冠军的。有人说她吹牛，骂狠了，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一生气，搬起小凳子就要砸人。
结果对方身手比她快，凳子先砸过来，她的头顿时破了各洞。
我到的时候，老师正在跟我嫂子苦口婆心：“虽说是别人不对，不该拿她的手取笑她，但她该确实该动动手术了，免得以后被人歧视。”
“谁敢歧视她？我女儿以后是奥运冠军，她是天生的美人鱼，她的手就是为奥运冠军而生的。”
“你少在这和稀泥，赶紧把那几个家长叫过来，他们的孩子砸了我女儿，我得让他们赔钱。”
老师实在受不了了：“这我管不了，你们找警察调解吧。”
幼儿园有监控，看得出来就是叶蓉先动的手，警察说对面属于自卫反击，我嫂子当即破口大骂：“你这警察怎么帮着他们说话？没看见我女儿头都破了吗？她现在还在医院呢！”
警察都不想理她，还是另外几个家长说算了，息事宁人吧，毕竟叶蓉受伤了。
他们一起赔了叶蓉的医药费，还多赔了五千块钱。
我嫂子高兴了，叶蓉上游泳课的钱有着落了。
我和嫂子一起去医院看叶蓉，嫂子皱着眉头给叶蓉洗脑：“看见没，我可没有不管你，宁可让你后爸不高兴，也拿了五千块给你学游泳。你要是拿不了奥运冠军，都对不起我。”
叶蓉脑袋上一个老大的纱布，乖巧的点点头：“妈妈我一定会努力的。”
她又看向我，我从包里给她拿出了一件泳衣：“这个是姑姑送你的礼物，以后一定要好好游泳，全家人的指望都在你身上呢。”
叶蓉看到那件泳衣，脸色一下就变了。
这是她上辈子省考那天，我送给她的。
花色一模一样。
“怎么了？”我笑着问她。
她摇头：“没事，谢谢姑姑。”
我摸摸她的脑袋：“要加油呀。”
叶蓉立刻点头：“我一定加倍练习！”
8
我悄悄领养了许锦，像上辈子对叶蓉一样对她好。
许锦却经常脸涨的通红：“我穿不了这么多衣服，有两件能换洗的就行了。”
“这个太贵了，下次不吃了，我吃碗面就可以了。”
她很容易满足，事事为我着想，与叶蓉完全相反。
我不知道上辈子她是什么契机接触到了游泳，这辈子我带她去学时，她双眼立刻放光。
从泳池游了一圈回来，她高兴的拉着我的手，第一次喊了我妈妈：“妈妈，我真喜欢游泳。”
多纯真的孩子，我的心都被她融化了。
时间一晃而过，嫂子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家里人都高兴地不得了，嫂子更加不再把心思放在叶蓉身上。
只是叶蓉经常拿奖回来，让家人还期待着她能进国家队，拿个奥运奖牌。
对叶蓉来说，我出差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长，七岁的时候，她终于在我家门口堵到了我。
这回还是很伤心的样子，脸上挂着泪水：“姑姑，求你帮帮我吧，我想学高级课程，可是我妈不愿给我出钱。”
我低头看着她的手，因为并指，她的手指关节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形，显然，连平时生活都很不方便。
我故意说：“你也要体谅你妈妈，养弟弟多不容易呀。”
叶蓉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两只手抓着我的袖子：“姑姑你不能帮我出钱吗？你以前不是说，我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你的。”
她的目光不断探究我，似乎要将我看透。
既然她有所怀疑，我也没必要刻意瞒着：“我只是你的姑姑，法律上，我没有教养你的义务，下次再有事，找你妈去。”
“你是在怪我吗？”七岁的叶蓉抬起头，眼神里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世故。
我笑了：“你说呢？”
她主动放开我的手，对话进行到这，相信她也猜到了。
“要不是你非要给我做手术，上辈子我就要成为奥运冠军的！”
“行了。”我打断她，这辈子回来，我是要好好生活的，根本不想跟她这个几岁的小孩子浪费时间。
她却更加不依不饶。
“你就是想看我笑话对不对？我告诉你，我什么都能忍，就算所有人都对我不好，就算所有人都嘲笑我的手，我都能忍！”
“等我成为奥运赛场上的美人鱼，你就哭去吧。”
“都是你欠我的，全都是你欠我的！”
她憋着一口气，跟我放了狠话。
9
时间一点点过去，许锦果然有天赋，九岁的时候，一百米蛙泳二级，二百米蛙泳也是二级，我准备今年带她去考省队。
就在我沉溺于和许锦的母女情，几乎要忘了叶蓉时，却收到了她给我的电话。
“姑姑，我今年要考省队了，你不来看吗？”
居然又跟许锦是同一天。
她话语中还是一副高傲挑衅的样子。
“我的命定的美人鱼，我天生就是要游泳的。上辈子你耽误了我，这辈子我要你亲眼看看，我可以有多厉害。”
她专门要到了我的微信，把她这些年的荣誉奖牌和证书全都发给我。
上一世，她也经常给我发这些荣誉，每一次我都会特别高兴，带着她去吃大餐庆祝。
她一直都不知道，我带她庆祝，并不是出于她有多厉害，而是出于爱。
否则，这些“小学游泳比赛一等奖”，“社区游泳比赛特等奖”，“业余游泳先锋”，哪里会让我多看一眼。
可怜的孩子，重活了一世，还是不知道奥运会究竟是什么样级别的赛事。
我带着许锦去考试那天，遇见了嫂子带着叶蓉。
嫂子一见到我就震惊了：“这个孩子是……”
我从没跟家里人说过许锦的事，她不认识也是应该的：“我女儿。”
嫂子脸上露出鄙视的神情：“单亲妈妈？”
“总比你未婚先孕要好得多。”我微笑着说。
嫂子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但这里人多，她到底不好发作。
许锦看向我，似乎是刻意刺激我，她朝嫂子说：“妈妈，考完今天这一场我就会进省队，要不了多久就是国家队，再过两年，我就能上奥运赛场了。”
这话让嫂子舒服了很多：“好好，蓉蓉要争气，我可是给你买了新衣服来的呢。”
我看向叶蓉身上的衣服，劣质的半透明外衣，仿佛被阳光一晒就要开裂。
叶蓉看着许锦的穿着，脸色骤然气的通红。
上辈子，这些都是她的东西。
嫂子又看向我：“你家这小孩，比得上我们蓉蓉吗？我们蓉蓉可是美人鱼，以后要成大气候的。”
前面出来叫号的声音，我温柔的摸摸许锦的脑袋：“去吧，不用太紧张。”
许锦点点头，眼神里全是兴奋。
叶蓉正巧跟她是同一组，临走时还不忘挑衅我：“你等着后悔吧。”
10
成绩很快出来，许锦出来兴奋的告诉我，她如愿入选了省队。
而叶蓉，过了很久才出来，脸上还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我明明是美人鱼，我明明拿了那么多奖，怎么会游不过别人？”
叶蓉神神叨叨的，嫂子凑过去问她结果。
没一会，我听到了咒骂声：“说话呀，你发什么呆？”
嫂子再也没耐心，一巴掌打到了她脸上。
叶蓉脸上顿时肿得老高。
她疼得连忙用手捂住脸，却一下子被周围人看到。
“快看她的手。”
“好恶心啊。”
“好像个怪物。”
叶蓉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抓住离她最近那个女生的头发：“你胡说什么？谁是怪物？我是美人鱼，我天生就要在水里游的，你才是恶心的东西，你给我闭嘴！”
她癫狂的大喊大嚷，很快被那个女生的爸爸一脚踢开。
“什么恶心的东西，也敢挨我女儿？”
叶蓉被踢得弯下腰去，眼中的泪水止不住打转。
“你没考过是不是？”嫂子也反应过来，揪着她的耳朵打骂，“你个赔钱货，养你这么多年，给你报这么多年课，连个省队都考不上！”
“嫂子算了，她还是个孩子。”我好心上去劝道。
嫂子一见到我，更觉得丢脸，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朝叶蓉脸上打：“你个赔钱的贱货，你哪点比得上你弟弟，还说要拿奥运冠军，你丢不丢人！”
保安终于赶过来，强行将嫂子拉开，嫂子一被拉开，立马跑到刚才踢叶蓉的男家长面前伸手：“你把我女儿踢成那样，你得赔钱。”
我和大家一起看得目瞪口呆。
男家长从兜里掏出两百块，往她身上一甩：“多了没有。”
两张纸币掉到地上，嫂子连忙去捡，捡完一抬头：“这怎么够？”
可男家长已经不见了。
嫂子又回去揪叶蓉的耳朵：“赔钱货，赔钱货！”
叶蓉哭得凄厉，大叫起来，保安再一次把嫂子拉走，周围无数看热闹的人聚集过来，这里的沈教练也终于赶来。
我认得他，上辈子叶蓉考完之后，我私下求过他，他说叶蓉差得太多，根本不是游泳的料。
而这次，叶蓉一见到他，立刻就张开双手往他面前去：“你看我的手，这是鱼蹼，我是美人鱼，我天生就该去游泳的，为什么你们不收我，为什么不收！”
她哭着喊着，仿佛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沈教练看向我嫂子：“你是她妈妈？孩子并指，小时候不知道治吗？”
我嫂子瞪圆了眼睛大惊：“这不是适合游泳吗？”
“谁告诉你的？”沈教授皱起眉，“这手关节都变形了，但凡小时候治一治，学这么多年，说不定也能进了省队。”
“啊——”叶蓉尖叫起来，满是绝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体验到了吗？
你心心念念要保全的指蹼，你如愿以偿，顶着这么多年被人霸凌的压力，保全到了现在。
结果又是如何？
许锦拉拉我的袖子，满脸善意：“妈妈，她是你的侄女吗？她看起来好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只是淡淡的说。
叶蓉猛地抬头朝我看过来：“姑姑，你满意了吗？”
11
我没理她，拉着许锦的手，转身就走。
叶蓉却疯了一样追过来，癫狂的冲我大吼：“你早就知道我不会通过考试是不是？你早就等着看我笑话是不是？”
“你说话呀，你是不是等这一天等很久了，看我这么狼狈，你很高兴吧？你满意了吧！”
她哭着笑着，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诡异。
我把许锦拉到我身后护住，朝叶蓉轻声道：“你呢？用维生素换掉我药片的时候，也等我死很久了吧？你满意吗？”
叶蓉的脸顿时僵住。
她顾不得这么多人看着，立刻跪在我脚下痛哭：“姑姑我错了，我不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只是听信了那个贱女人的话，我被她骗了。”
“姑姑，我们那么多年感情，你以前对我那么好，就不能再原谅我一次吗？我把我带回去，我以后考上大学，一定好好给你养老。”
“姑姑，我求求你了。”
“你看在我爸爸的份上……”
“我不需要你养老。”我后退一步。
她是不是真心忏悔，不知道。
但我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了。
“你妈哪点对不起，没供你吃还是没供你喝，你要来求你姑姑？”嫂子大步冲上来，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拽起来。
“这些年给你报班花了多少钱？你赶紧想办法给老子还钱。”
叶蓉被拽的头皮发白，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却仍然对着我吼：“你为什么不原谅我，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
真奇怪，我只是她的姑姑，只是她的一个亲戚。
她收到了不公待遇，不恨她妈，却恨我，试图从我身上讨回公道。
我欠她的吗？
“许锦，你以为她对你好吗？她的好全都给了我，养你不过是为了让你以后给她养老，她根本就是在利用你，她对你不是真心的——”
见我不理她，她居然朝许锦喊起来。
她从来都见不得别人好，还学会了她妈那一套挑拨离间。
我回头看向许锦，许锦拉着我的手：“妈妈，我们回家吧。”
我应一声，不再管叶蓉之后怎样。
12
许锦对我更加好了，总是给我做一些手工蛋糕和贺卡，学校里有什么好玩的事，也第一时间分享给我。
她说：“妈妈你不要听叶蓉瞎说，我能感觉到妈妈是真的爱我，绝对不是什么利用。你也要相信我。”
我摸摸她的头，我当然相信她。
一个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尚且会在我死之后给我献上白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心地不好。
“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许锦说。
爱是常觉亏欠，她总觉得对我还不够好，不知道如何更爱我。
可是，她其实已经非常非常好了。
几年后，许锦进了国家队，她天赋很好，但天赋好的人有很多，我从来没想着她可以为国争光，甚至登上奥运赛场。
因为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从来只有她爱游泳，而我爱她。
至于叶蓉，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听说她后来自己把指间的蹼剪开，流了好多血，又惹得嫂子一阵生气。
听说她上完初中就去了电子厂打工。
听说她再也没给家里寄过钱。
这些都是听我妈说的，我妈说：“真是个白眼狼，我和她妈花那么多钱供她学游泳，她现在翅膀硬了，赚了钱都不给家里。”
我问她：“我哥当年的保险赔偿呢？她也长大了，是不是得给她一份？”
我妈支支吾吾半天，挂了电话。
这就是上辈子叶蓉拿着我的遗产，拼命要补偿的那个家。
这世界曾经有一个人真正爱她，却被她亲手杀死了。
我给许锦办了转学手续，去到她集训的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许锦的爱治好了我的抑郁症，这辈子，她才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