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海盗的印象,大多还停留在古老的年代,带着一只眼罩,动不动就拔刀斗剑,把抢来的金银珠宝藏在不为人知的荒岛上。
事实上,他们和陆地上打家劫舍啸傲山林的同行们一样,只不过他们的地盘不是人迹罕至的山林,而是茫茫大海之上。
今天的海盗,早已将刀剑等冷兵器更新换代成AK—47等更加趁手的家伙,他们经常盘踞在公海等三不管的地方,劫掠船只,杀人越货。
对于海盗,各国政府都极为头疼,他们在海上来无影去无踪,常常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所以很难将他们一网打尽。
如果将海盗比喻成择人而噬的凶兽,那卡吉尔绝对称得上是凶兽中的霸主,在鄂霍茨克海域,卡吉尔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波波夫以前也在海上遭遇过一次海盗,那时他还只是个普通的船员,海盗们一般都是求财,所以遇上没什么油水的渔船,一般都懒得费劲,总不能打劫一堆鱼虾带回去。
那一次,波波夫很幸运,他们遇到的那波海盗发现这是一艘破旧的渔船,甚至都懒得登船搜刮,接受了船长孝敬的两箱烈酒,便扬长而去。
波波夫在海上打拼了大半辈子,算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他知道海盗很少打劫渔船,但这次卡吉尔却突然出现,对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瓦西里的死,已经让波波夫成了惊弓之鸟,谁知一波不平一波又起,该死的卡吉尔又来了。
而且看这阵势,卡吉尔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手下那帮人一个个都从头武装到了脚。
激烈交战之际,波波夫一想到卡吉尔的目的,想到自己那件隐秘的事,便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
一交上火,海盗们就展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他们不光装备精良,而且各个都是百战之辈,而波波夫一方则占着船只高大,居高临下这一点优势。
毕竟这帮船员都只是普通人,最多就是身体稍微强壮一些,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枪声一响就有人两腿发颤,心中不由生出退缩之意。
波波夫虽然没什么指挥战斗的经验,但也看得清局势于己方不利,海盗们火力太猛,船员们很快就落了下风,波波夫只觉手脚一阵冰凉,吓得有些傻了。
“卡吉尔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要是让他上了船,我们一个也活不成,现在拿出你们所有的勇气,跟他们拼了!手里没枪的人,快去找东西砸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登船,一定要守住!”
叶尔根见状暗道不妙,不过他倒是有点临危不乱的素质,虽然己方战力堪忧,但他只几句话,瞬间又将船员的斗志激发地高昂起来。
人在绝境当中,往往能够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和勇气,那是为了能够活下去,所做出的殊死一搏!
海盗毕竟是海盗,他们展现出的悍不畏死的气概,显然是船员们所不具备的。
快船的船头上,有两个凶神恶煞般的海盗,他们手中各自擎一把机关枪,枪口的火舌喷出去老长,随着哒哒哒的枪响,他们身体不断颤动的同时,嘴里疯狂大叫。
这二位都光着膀子,身上花花绿绿不知纹了些什么图案,在枪火的辉耀下,如同杀神附体一般,显得无比狰狞。
海盗头子卡吉尔,则手抓船舷低身俯在船上,露出鹰隼般犀利的目光不断扫视,沉着冷静地指挥着战斗。
他那一头飘逸的金色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微微扬起的唇角带着几分邪异和狰狞。
相比之下,波波夫就要逊色太多,他已经吓得面无血色,腿脚也不利索了,还好有叶尔根指挥应战,勉强顶住了海盗疯狂的攻势。
转瞬间,波波夫这边已经有三名船员相继中弹倒下,而海盗群中也有个倒霉家伙被一杆鱼枪透胸而过,口中大口吐着鲜血,眼见活不成了。
双方战局胶着,生死只在一线!
与此同时,孟向阳和那个朝鲜人已经从舱中爬出,一看到枪火乱飞的场面,二人立即面色大变。
“看形势,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我们要立刻采取行动!”
二人暗中观察了片刻,同时开口。
经过了简短商议,孟向阳和朝鲜人立刻行动,两道黑影迅速向前窜出。
……
他们两人到底为何在这危急时刻共同进退,此事还要从白天在厕所的“偶遇”说起:
半日前,孟向阳去看望“身体不适”的张三,返回的途中,朝鲜人藏在厕所中,向他传递了个特殊的暗号——一个军中常用的遇险手势。
孟向阳在军队中历练多年,对这个手势当然一看就懂,他只稍稍犹豫了片刻,就决定一探究竟,于是借口方便,与对方在厕所里进行了简短的交谈。
朝鲜人先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身份,原来孟向阳猜得一点不差,他果真来自朝鲜。
这个人叫做金永信,是朝鲜劳动党作战部的一名秘密特工,这次伪装成偷渡客,是奉命执行一项绝密的任务。
他接到上级指示,去追杀一个叫做崔玄成的叛逃者。崔玄成原本是朝鲜军方一名中校,前两年受境外势力渗透,在利益驱使下,暗中将本国军方的一批武器倒卖至了境外。
事发之后,崔玄成立即叛逃。随后的几年,他一直东躲西藏,于半年前,加入了到盘踞在鄂霍茨克海域的海盗头子卡吉尔手下,做了一名海盗。
金永信经过秘密调查,得知崔玄成是经由一名叫做藤田的日本人介绍,才加入了卡吉尔的团伙,而这个藤田,正是卡吉尔撒在外面的探子之一。
前段时间,金永信收到秘密情报,得知海盗头子卡吉尔准备要劫持一批通过渔船走私至日本的黄金,而藤田作为卡吉尔手下为数不多的探子,被派了出去打探黄金的下落。
经过一番追查,金永信终于发现了藤田的踪迹。于是,金永信暗中追踪,仓促之际来不及与组织取得联系,眼看藤田要伪装成偷渡客登船,他只好孤身一人跟随其上了渔船。
本来,金永信计划等崔玄成露面后,一举将其击杀。但当船上发生命案时,他便警觉的意识到,藤田的同伙很可能并不止随行的千叶一人,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如果坐以待毙,让卡吉尔控制了整艘渔船,那么金永信就很难觅到击杀崔玄成的机会,而且还要面临生死危机,根据情报显示,卡吉尔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为了完成上级安排的刺杀任务,同时能够全身而退,金永信决定主动出击,但他一个人势单力薄,于是便生出找人帮手的念头。
经过暗中观察,金永信将目光瞄准了孟向阳。这倒不是他病急乱投医,而是从一些细节中他惊奇的发现,孟向阳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能被派遣到海外执行处决任务,金永信的能力毋庸置疑,身为劳动党作战部屈指可数的精英特工,他各方面的能力都极为出色,绝对不比孟向阳差多少。
金永信接受过特殊训练,对人和环境的观察能力以及判断力十分出色,有了这个念头之后,他就开始暗中寻找可以合作之人,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和分析,金永信忽然发现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孟向阳。
正如张三所发现,金永信和孟向阳无论神态还是动作都极为相似,都是那种警觉性极高,随时能对突发状况做出最快反应的人。
经过特殊训练的金永信,很快也发现了孟向阳的与众不同,于是他考虑了一番,便有了与其联手的想法。
这里面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当他发现孟向阳一行都是中国人时,鉴于中朝间在历史方面的某些特殊原因,金永信对中国人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和信任感。
相比之下,那些老毛子必然不会成为他的首选。而且,孟向阳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丝若有若无的行伍气质,让同样有过一段军旅生涯的金永信感到亲切,直觉告诉他,这个中国人可以信任。
至于如何说服孟向阳,金永信倒是颇有把握。他只要让对方相信海盗预谋劫船的事属实,那么为了安全起见,孟向阳很大概率会选择跟他合作。
原因很简单,凭金永信的判断,孟向阳这种人,一定不会把自身以及同伴的安危系希望于海盗的仁慈。
虽然他和孟向阳没有过什么接触,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对于一个同行数日的陌生人的判断!
金永信贿赂了看管,事先藏在回舱必经的厕所里,他使用了军中常用的手势召唤孟向阳,也是刻意为之,既表露身份,又能拉近距离。
不得不说,金永信是个很有心计的家伙,孟向阳看到他的手势后,果然没有犹豫就进了厕所。
接着,金永信开门见山,直接亮明了身份,并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言简意赅地道出,没有任何隐瞒。
孟向阳听了他的话,结合近几日观察掌握的一些情况,很快做出判断:
金永信所说并无虚假,至少在海盗为了黄金预谋劫船这件事上,对方所说不差。
至于金永信的身份和他的任务,对方只是简要提及,孟向阳觉得没有必要深究。
要想避免己方遭遇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止海盗劫船,一旦让那帮无法无天的海盗控制了渔船,就等于把自身的安危交到了别人手中。
孟向阳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凶多吉少。
金永信在这一点上看得很准,孟向阳绝不是一个愿意把生死交托到海盗手中的人!
时间紧迫,来不及考虑太多,孟向阳当机立断,选择了与金永信合作。
于是,中朝之间一次非官方的临时合作,便在鄂霍茨克海上这艘即将遭遇海盗劫持的渔船上建立起来。
……
子弹一梭梭如雨点般倾泻而出,有的打在船身上,叮叮当当火星四射,有的射入海水,发出咻咻令人心悸的声音。战局依然胶着,但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海盗这边倾斜。
船员们在叶尔根的指挥下,虽然表现地十分顽强,但他们的装备哪里比得上海盗那般精良,长枪短枪加起来也就那么几杆,几轮反击过后,弹药已经不多。
精明的卡吉尔很快就发现船上抵抗的枪声逐渐变得稀稀拉拉,眼见胜利在望,卡吉尔桀桀笑起来,他已经开始幻想,待会儿登上船之后,要如何惩罚那些反抗者。
黑暗中,张三趴在驾驶舱的顶上,慢慢爬到一个视野宽阔的位置,暗中观察着双方的激战。
同时,他的目光在船上的不断扫视,他在找孟向阳和那个朝鲜人,但他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孟向阳和金永信从储物仓出来,慢慢向前靠近,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暗中窥伺,等待时机。由于二人手中没有武器,所以一直潜隐而行,因此张三并未发现他们。
孟向阳同样也没有发现张三的踪迹,他想不到张三会爬得那么高,藏身到驾驶舱顶上……
此时,夜幕笼罩下的海面上,刮起了一阵不小风浪,波涛翻涌起伏,渔船被颠得晃荡不止。
天空中,渐渐密布的阴云将月亮遮挡住了大半,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似乎预示着什么。
但此刻,已经没人会注意天气的变化,交织在一起的枪声和嘶吼叫声,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船上的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无暇思考其他,但为了生存,只能苦苦支撑!
波波夫和叶尔根带着船员们正在拼死抵抗,海盗们虽然火力很猛,但卡吉尔似乎不愿折损太多人手,一直没有进行强攻,所以看情形,他们在短时间内,还难以攻陷渔船。
“船长,我们的弹药快打光了,怎么办?!”
有名手下踉跄冲到身边大吼了一声,波波夫听到这句话时,脸上的惊惧之色又加重了几分,一颗心迅速下沉,嘴巴张了几下,却没有支吾出一句话来。
“让大伙不要慌,枪都拿稳一些,等他们离近了再开火,派几个人到船上找找,把能用的家伙都翻出来,快去!”
叶尔根显然比波波夫要镇定一些,他的指挥能力也要高出波波夫一筹,波波夫见叶尔根迅速做出安排,因为惊惧而剧烈颤抖的手才颤得不那么厉害。
“叶尔根,我们这次恐怕要玩完啊……这该死的海盗是怎么知道黄金的消息……要是被他们抢走,就算海盗不杀我们,莫斯科那边的人也一定会把我砍成肉泥的,这可怎么办啊?叶尔根,你快想想办法吧!”
波波夫的担忧显然不止海盗的攻击,他一想到丢失了黄金的后果,头皮就一阵发麻。
感受到波波夫抓着自己的手颤抖的频率,再看到他那张面无血色的胖脸,叶尔根眼底一抹失望之色转瞬即逝,但随即便露出一股豁出去的狠色,大吼道:
“船长,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先不要想那么多,先顾眼前吧。就算是注定要死在这里,我们也要跟他们拼了……至于剩下的事情,只有交给上帝了!”
“嗯……你说的不错,这帮可恶的海盗,他们别想得逞,实在不行我把黄金沉到海里,也不让他们抢到手!卡吉尔这个该死的混蛋,我诅咒他得癌症,诅咒他全家都得癌症……”
也许是叶尔根的话触动了他,波波夫面色变幻几下,似乎一瞬间点燃了心中对海盗的强烈恨意,他狠狠一跺脚,破口大骂起来,摆出了一副鱼死网破的拼命架势!
正当波波夫那股不要命的气势刚刚冒出时,一名船员慌慌张张跑过来,到了波波夫跟前,直接惊呼起来:
“船长,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波波夫听了这话,心头一颤的同时,脸上立刻露出惊疑之色,转身之际,刚生出的那股豪气似乎也淡了一些。
“怎么回事?到底……啊,你干……”
波波夫听闻大事不妙,心神震荡之际,却冷不防被这名船员直接用枪顶住了脑袋!
“这是什么鬼?”
“有人劫持船长?!”
“拿枪盯着船长脑袋的家伙是谁?看着有些眼熟……”
在场的所有船员,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这一刻,他们甚至都忘记了战斗还在进行着。
波波夫陡然被此人制住,立刻感觉如冷水泼头般浑身冰凉,感受着顶在太阳穴上那冰冷的枪口,波波夫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是……你是谁?”
波波夫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脑袋一下也不敢转动,用眼角余光瞟着那个家伙,却想不起来他是何人。
旁边的叶尔根也惊得倒吸凉气,下意识抬起了手中的枪,举在空中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是……那个新来的安东尼奥?”叶尔根稳了稳心神,在对方脸上定睛一瞧,试探着开口问道。
“大副真是好记性,还记得我的名字。”安东尼奥目光阴森地冷笑开口。
“安东尼奥,你想干什么?难道……”
“你……你是内奸!是海盗的同伙!”
波波夫和叶尔根几乎同时开口,不等安东尼奥亲自开口,两人直接叫破了他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