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这般,等他醒来,且看他怎样再说。”
江河发了话,诸人都道“有理!”,诸人说的再多也是局外人,总要他这个“苦主”醒来讲了话才作数。
看这男人的样也不像个无赖,即使会,吴娘子跟江爷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若他要求合理也就算了,要是太出格,吴娘子跟江爷手里的便宜是那样好讨的?
一夜无话,两名随从轮流给那男人守夜,唯恐他半夜里发生啥情况挂掉了。
众人都是行走江湖的,会嫌晦气。
这一夜男人倒也安稳,除去中途吃了一回水,一觉睡到天亮。
第2天依旧是天刚濛濛亮便开船了,算算时间,今日下午就可以到达终点。
而后吴幼兰他们再乘一个多时辰的车,就可以回长平县里。
早晨,当太阳高高升起,照散了河面上的水雾水汽,男人终究慢慢睁开眼。
这回,他的酒终究完全醒了。
他醒来了有一些困惑的端详室内环境,好像非常有一些纳闷自个怎会在这地方?这是哪儿?
可一寻思到自个儿的遭遇境况、自个现在这类破身子、命不久矣,瞬时意兴阑珊,心中除去悲忿唯有哀凉,连动都懒的动下,即使有人来杀他,那就杀,死了刚好……
倒是边上守着他的那位随从一抬起头,看到他瞪大了眼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发呆,眼神清明,却对这陌生环境没分毫好奇,不禁好笑,站起冲他笑说:“这个公子,你醒了呀?”
男人“呀?”的一声,把那随从端详眼,懒洋洋说:“恩,醒了,打水来爷要洗脸。有啥吃的给爷预备点,不要忘了再备上一壶酒!”
随从唇角抽了下,心想这果真是个找死的,刚清醒回神,还想着吃。
这口吻真够不客气的,如果不是看在你是个把死之人的份儿上,谁愿意理会你。
“好,你等着呀!”随从和气笑着,出了。
那男人醒来才发觉自个身上的衣服给换过了,只不适应的蹙了蹙眉,倒也没有多说啥。
但是,等洗脸漱口后,上的早饭唯有一样葱花肉沫粥、一碗蒸山鸡蛋羹,并没自个要的酒,瞬时大发火。
上官巨鹿派来随行的随从都是当中的佼佼者,平常里压根不会做侍候人的活儿,要是吴幼兰跟江河也还而已,到底主子的吩咐不能不听,这男人闹腾,谁愿意理会?
见他性子越发的大,说没有酒死活不信,还一下将粥跟山鸡蛋羹给掀翻泼洒了满地,随从也恼了,凉凉瞥了他一眼回身就走。
“站住!”男人却不干了,冲向前抓住他胳膊:“给我酒!给我酒!”
“真没!”
“那便去买!”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哪里买去?我说你有完没有完?全都只剩半条命了还吃,当心吃死你!”
“不要你管!”男人有一些气急败坏瞠随从。
随从:“当大爷爱管你?”抬腿就走了。
这里争吵的这样大声,又是摔盘摔碗的,一船人早已惊动。这事究竟跟自家有关,吴幼兰只好跟江河向前。
总不可以叫这个乱发火的爷给其它无辜的人罪受不是?
看见满地的狼藉跟那男人满不在意靠坐船壁的模样,吴幼兰不由蹙眉,这货真不是好货。
“你们是谁?呀!我认的你,是你将我踢下河的!”男人眼一下亮了,站起就朝江河奔来。
江河凉凉瞥了他一眼说:“没有错,谁叫你那样烦人?我说你这人怎样回事儿?自个上错了船,还纠缠不休?说,我踢你下河你想怎么了了这事儿?”
“爽快!”男人哈哈大笑,手一伸:“给我酒!”
江河扬了下眉,吴幼兰也是一愣。
“给我酒,这事就拉倒啦!”
江河有种再来一脚将他踢下河的冲动。
“你可知自个儿的身子情况?”吴幼兰问。
男人自嘲一笑,淡淡说:“晓得怎么样?不晓得又怎么样?我只管自个快活就好!”
吴幼兰轻嗤,“将自个吃死好快活么?我不知你到底遭遇了啥,要是想死自个寻个地方悄悄了断,一干二净岂非好?和我们纠缠啥?要吃酒,没,你叫破嗓子也没!你这类模样看起也没有法好好讲话,先清醒清醒!”
吴幼兰说完拉着江河出,和船娘亲要了锁,在外边把门紧锁上。
江河傻眼,诸人傻眼。
屋中那男人也傻眼。
半天轻嗤,无不鄙夷说:“这是哪儿来的粗俗毒妇,真是不讨人喜欢……”
但是,酒……
屋中自然不会有酒的,男人郁闷的想撞墙。
可惜这船非常牢固,他便是撞墙也撞不出。
坐了半天乏味,只好气冲冲的上床,继续睡觉。
睡的晕晕乎乎间,男人是被肚中火烧火燎的饥饿感给刺激的。
他搓了搓自个儿的胃,不由蹙了蹙眉。
看了眼地面上撒了满地的粥跟山鸡蛋羹,腹中饥火刷刷的更是一窜老高!
那个毒妇……
高傲的他,是做不出开口向人要吃的这类事的,叹气,他只好又躺下合上了眼。
但是,肠胃空空,肚中早已连一粒米都没,哪儿还可能睡的着?
一躺下去一合上眼,脑筋中就不受控制的想着各种佳肴。
越想越流口水,越想肚中的饥火窜的更猛烈。
他烦燥的翻了个身,强逼自个不许想。
但是人在饿极了时哪儿那样容易控制住思维?越是不许想,越是不知不觉又想上。
对一个从来不晓得饥饿是啥滋味的人,这类折磨更要命。
烦燥的再翻了个身,眼瞥见小小的桌上放着茶壶杯子,男人眼都要绿,身子比思维快了起码一倍“呼啦!”一下翻身下榻直扑去,抓茶壶便倒茶。
吃不上饭吃点茶先垫一垫也好呀!
但是下一刻,他绝望了……
茶壶空的,杯子里自然更空。
而后,他听见了门锁的响动,看去。
又是那毒妇跟她男人!
最可恶的是,那毒妇手中端着个小托盘,托盘中居然放着一大碗热面。
他闻到面香、肉香……
对一个快3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的、从没捱过饿的人而言,可想而知这是多大诱惑。
男人觉的此时自个儿的眼铁定绿啦!
尽管他晓得自个儿这类反应、这类举动太没有品,但是理智斗不过饥火,他拼命的跟自个说不要看、不要看,眼却是一下都移不开,嗓子里好像伸出一个手,在癫狂的叫嚣着要吃东西。
“你还要吃酒么?”吴幼兰开口便问。
男人一噎,轻哼一声。
心中又酸又苦。
不吃酒,他还可以干啥?不吃酒,干其它又有啥意义?不吃酒,他还可以干啥?不吃酒,干其它又有啥意义?
他已然命不久矣,所有的人都抛弃了他,即便最心爱的女人,也投入了旁人的怀抱,他已然一无所有!
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吴幼兰也有一些恼了,最烦这类自爆自弃自怜的家伙了,她还要急着赶路。
“你如果不回答,那我也没有办法,便当你不乐意跟我们沟通了,既然这样,你请自便!”吴幼兰说着,回身就要走。
江河看了眼那男人,也没有讲话。
“我一个要死的人,除去吃酒还可以干啥?你们不懂……”男人嘲笑,心中忽然涌起无限的悲忿跟凄凉。
为啥他这样倒霉?遇见的便没有个是好人!家里人是那样子,爱人是那样子,即便这妇女,也这样可恶。
“要死这不是也没有死么?你这般窝囊不窝囊呀?我如果你呀,要不拼着这条命不要,和害了我的人同归于尽、要不把一切看开快快活活的过完这最终的时光,也许苍天有眼,峰回路转赐予生机也没准?像你这样子,老天还没有收你,就自个儿往死路上冲,如果叫那一些瞧不起你、害了你的人晓得了,说不定怎样笑的得意畅快!亦或等你死了,他们还会假仁假义叹息几声,说都是你自个儿将自个给作死的,你合该不合该呀?死了还要叫人嚼舌根!”
吴幼兰噼里啪啦一通没有好气的喷他,不要说那男人瞋目结舌,就是江河也傻眼。
他忍受不住瞥了吴幼兰眼,心中暗暗竖起大拇指:他娘子便是厉害!骂的好呀,着实是骂的太好啦!
男人一笑,表情晦暗变化难明,心中一股郁气直冲脑门。
不甘么?自然不甘,但是不甘又怎么样?人可以跟天斗么?能争的过命么?
“我已然无处可去了……”愣愣的,他说了这样一句,迷茫四顾,居然无当家,瞬时悲从中来,眼中不由涌上一层水雾。
吴幼兰着实不乐意和这古怪脾气、又爱撒酒疯的家伙有所牵连,可到底江河一脚踢了他落水,那郎中又有一句因而而“雪上加霜”,要是啥全都不做,她跟江河这一生都不会放心的。
江河虽说嘴上没有说,但她就是晓得他心中铁定也这样想。
“我认得个不错的郎中,亦或能帮到你,你如果乐意,便和我们回;如果不乐意,之前是我们冲动,害你白受了一场苦,没有其它赔你,只可以赔钱了,你开个价!”
男人愣了愣,心中不禁的流淌过一点暖意,不敢相信看看吴幼兰、又看看江河,说:“你说啥?请我上你们家去?”
“你如果不乐意就拉倒,我便是这样说说。”吴幼兰道。
左右,要不和她回,她就厚着脸皮再求一求朱老爷子吧。要不,便赔钱。
除此还可以怎么样?
“你们不嫌晦气么?”男人的声音低下。
明知他是个把死之人,真的还不嫌弃他么?不嫌弃他住进他家里晦气、莫怕他一旦哪日死在他家么?
“倒不嫌弃这,却也有些担忧你一旦在我们家出事会惹来一些麻烦。就是,你好像也还没有到那地步,先叫郎中看过再说!”吴幼兰笑。
男人也呵呵一笑,不晓得是应当开心,还是应当失落。
但他也没有觉的有啥好怪旁人的,自个儿这情况,谁会不谨慎、不嫌弃呀?
“好快就要靠岸下船了,你先吃点东西吧。还有,你既然住进我们家,那样一切就要听我们的,酒不能再吃了,一滴也不可以沾。”
吴幼兰说着向前把托盘放下,摸出个小瓶在他跟前晃了晃:“这是你救急药?昨儿落水救上来后就叫你服了一粒,果真情形好转许多。如今还给你,该吃时记的吃,别自个作自个!”
男人眼神本能的看在跟前那碗依旧还热气腾腾的面上,看着雪白的面,翠绿的葱末跟青菜,看上就非常入味的碎肉末以及非常有滋味的汤汁,情不自禁咕嘟咽了下口水,不由脸面上一红,艰困的移开眼神,勉强冲吴幼兰跟江河点了下头。
吴幼兰一笑,跟江河出。
男人哪儿还客气?嗓子里伸出的饥饿之手快要将他给逼疯了。
他几近是抖动的抓起筷,狼吞虎咽……
甲板上,江河非常郁闷的转头望了眼男人的屋,说:“早晓得他是个病种,爷那一脚便省下啦!哎,真是倒霉!”
吴幼兰“噗呲”一笑,说:“朱老爷子医术了的,先叫他瞧瞧再说吧。若他状况真糟糕,咱就租个院儿就叫他住镇子上好了,拜托肥婆帮忙照顾一二;亦或,他自个不愿住就离开了?”
“也只可以这样啦!”江河点头。
男人一碗面条连汤带水吃的一干二净,捧着碗恋恋不舍的放下,还觉的不够。
嗓子下好像是个无底洞,填进多少东西都到不了底。
可男人并不是市井无知妇孺,心中明白自个饿了这样久是不可以一下吃进太多东西的,虽说还是觉的没饱,也克制着没有敢再要吃的。
一时上了岸,洪老板派来的车早已等候在此,来接他们的是阿坪。
互相笑着见过,寒暄几句,诸人就一块动手把东西往车上装,当即朝长平县里赶回。
回县里时,是下午接近4点的光景。
想着过两日经过县里就要径直去摆夷部落中接朱老爷子回,届时不一定有空上肥婆家去,左右这会也算不得太晚,吴幼兰便把给肥婆家带的礼物取出,叫那男人纪连瑾在茶肆稍候,她跟江河先去肥婆家拜访。
肥婆见了他们,自是非常欢喜,笑着招呼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