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幼兰看厦莲4人眼,就点头笑说:“这样,静姑姑便领她们下去做针黹吧。小圆月还小,肌肤娇嫩,静姑姑叫她们做针黹时要上点心,选用柔软的绵布料子,针脚细密点,别留太粗的线头。小孩还小,绣的花样儿倒是用不着太多,略有几点在边沿点缀点缀就是了,别大面积的都是刺绣。配色要鲜艳明亮点,顶好多选虫草鸟河鱼折枝花卉这样子的图案。好了,我也便这样点要求,你们做时如有不明白的,就问我身旁这个荀姑姑,如果着实笨手笨脚的做不好,我也不介意给你们换一样差事儿。”
吴幼兰浅笑嘻嘻一通话出口,最终一句更是意味深长……换一样差事儿?会换作啥?铁定不会换到身旁来侍候。
被主儿评价为“笨手笨脚”的丫环,想也晓得可以有啥去处。
厦莲、厦秋4人心中没有来由的有些慌张,与此同时厦兰等心中也是一凛,静姑姑更是敛神屏息、垂眉顺眼的站那儿。
能讲出这通话的主儿,必定不是个好唬弄的、全无见识的糊涂人。
没有来由的叫她们心中都有些拿不许起。
“少奶奶,”都到跟前这一步,厦莲等说啥也不肯放弃的,厦莲硬着头皮赔笑,双膝一软不禁自主的跪下,赔笑说:“府中,府中自有做针黹的下人,婢子们是长帝姬派来侍候少公子跟少奶奶起居的,这针黹活儿是不是……何况,少奶奶身旁那4个姐姐一看便是伶俐的,且又更熟悉小小姐,这针黹上的活儿,不如,不如交给她们来做!”
“是呀少奶奶,厦莲言之有理,这样安排更是妥当,两下不误。”厦秋被厦莲曲起肘弯碰了碰,只好忙说。
就是她这是还没预备好便被迫开的口,讲出的话就显的有些硬邦邦的,没厦莲那番话那样好听了。
其它俩更是没预备好,此时垂了脑袋不再吱声。
一帮人不得不承认,被吴幼兰这样一通话给镇住了,心下没有来由的都有三分乱了方寸。
倒不是说吴幼兰这一通话有多厉害、多非同平常,而是她们对她看的太低太轻贱,压根没有将她当作一回事儿。
抱着满不在意的态度进,结果张嘴便是那般一串,任谁也要大吃一惊一时半会反应不来。
“噢?”吴幼兰扬了下眉,似笑非笑说:“你叫厦莲、你叫厦秋是么?你们俩倒是非常忠心,晓得我啥也不懂,指点起我做事来啦!”
厦莲、厦秋面皮一僵,忙低头说:“婢子不敢!”
心中怎么样想是一回事儿,主仆尊卑有别不管在哪个府邸都是一样,如果坐实了吴幼兰这话,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不敢么?”吴幼兰口吻轻轻染上了一层霜,淡淡说:“要是长帝姬吩咐下,你们也敢这样和她回?也敢讨价还价?”
吴幼兰说完轻轻嘲笑:“我虽说没啥见识,比不得你们打小生长在这高门大院儿,但也晓得啥叫作当婢子的本分。这般有脾气、动则和主儿讨价还价的婢子我却用不起,静姑姑,你去回一声内院儿总管事儿,把她们俩带出!”
“少奶奶饶命!婢子再也不敢啦!少奶奶饶命呀!”厦莲、厦秋吓的面色惨白,冲着吴幼兰连连磕头求饶起。
要是吴幼兰强横霸道的把她们撵出,长帝姬自然会为她们作主,她们好赖也是一等丫环,府中的消息多少也晓得些,虽说知晓得不是那样清楚明白。
何况,长帝姬不喜欢这乡下出身的儿媳,这一点在长帝姬府中压根不是啥秘密。
但是,长帝姬府也是要体面的,吴幼兰这一通话丝丝入扣,居然句句都戳在实处,全都是她们的错处。
要是今天真被内院儿总管给带走了,必定要被打发去干粗活。
这对她们来讲无疑和死没有啥两样。
厦红、厦荷噤若寒蝉,跪在她们俩身旁也是如针芒在背,心中懊悔的不得了,恨不得立即起身,离她们远远的,以免一旦受到她们的牵连。
静姑姑见状心中也是一跳,万万料不到这新进府的少奶奶居然这样的胆大包天。
她不禁的悄悄瞥了眼江河,见少公子神态淡淡、眼光幽沉,却是看不出是个啥意思。
但是少奶奶这话出口后,他并没片言只字阻挡,可见他心中实际上是并不反对少奶奶的。
“少奶奶!”静姑姑赶紧跪下,赔笑说:“这两个丫头该死,胆大包天胆敢冲撞了少奶奶,少奶奶要怎样责罚都是她们应该受的。就是,好赖她们是长帝姬派了来侍候少公子跟少奶奶的,这是长帝姬一片爱护慈祥之心,少奶奶若就这样将人撵走,岂不伤了长帝姬一片心意?她们不懂事儿,少奶奶教导教导,她们自然就懂啦!也是奴才失职,居然没有管教好她们......”
此时静姑姑心中是后悔的。
她也没想到吴幼兰这样不好惹,当她最多会生气、会不答应,最多拌几句口角而已。
心里想着叫厦莲她们吃吃瘪也好,省的个顶个眼恨不得长到发顶上。
谁料吴幼兰的反应居然这样激烈。
若早知这样,她是不会放纵任凭厦莲几人这样闹的。
若今天吴幼兰真的把厦莲几个给撵出,她这管事姑姑可算无能,也不必再做了。
静姑姑究竟是这院儿的管事姑姑,吴幼兰倒不乐意把她给得罪了,一笑就说:“静姑姑快起,这跟你何干!你这般一跪倒叫我心中过不去、显的我小肚鸡肠啦!”
静姑姑本来还要继续跪的,听这后一句哪儿还敢跪,吓的连声称“不敢!”忙站起,心情越发的复杂。
她乃至有一些拿不住这个少奶奶到底是个啥样的人了,乃至有一些看不出她的深浅了。
“姑姑说的也有理,”吴幼兰一笑,看江河一眼笑说:“不管怎样这总归是长帝姬的心意,今天我一来便叫她们出倒不孝了。就是,规矩也不可以不顾,静姑姑你说是么?”
静姑姑哪儿敢说半个“不”字?忙点头赔笑:“是,少奶奶真个明理、明白。”
“那样姑姑你说,该怎样罚她俩人?这府中的规矩,姑姑自然比我们更懂、更熟悉的。”吴幼兰笑嘻嘻的又说。
静姑姑唯有苦笑的份儿。
她在心中暗暗赌誓,未来如果不是长帝姬故意交待,故意命让她前去回话,她决对不干半分在这个少奶奶跟前搞鬼的事、不说半句不应当说的话。
这不是一座省油的灯呀……
怪不得少公子不肯弃了她,不管怎样也要把她带回京师。
府中的规矩?要是依着府中的规矩,对长帝姬交待下的事干敢推三阻四、变着法儿的回绝,除非是嫌命长啦!
静姑姑不敢叫吴幼兰等的太久,脑筋飞速转动,在心中静悄悄盘恒权量了下,忙笑说:“念在她们小妮子家脾气不定、初犯的份儿上,何况又是少公子跟少奶奶、小小姐回府的大好日子,便从轻发落怎样?便罚她们半年月钱,今天不许吃饭,打十下手?”
长帝姬府中,不管是掌嘴还是打手,全都不是用手,而是1种类似于戒尺的硬实木片。
一下打下,响声清脆,掌嘴一下就肿三下便见血、打手一下一条血痕。
厦莲跟厦秋听了静姑姑的话面色更惨白的全无血色,却是咬着唇一声也不敢吭。
和主儿斗,如果主儿非要用心较劲起,最终凄惨收场的只会是下人。
比这样刻,如果她们敢露出一点一毫对这惩处不满意得意思来,这个少奶奶必定会把她们给撵出,彼时下场只会更惨。
讲不得,这一场皮肉之苦也只好受着了。
吴幼兰哪里晓得长帝姬府中有这等神器?即使晓得也不乐意这样打几下。
打这几下有啥用?不疼不痒的。
至于月钱?半年月钱想来许多,但也决不会多。看她们这一身的穿戴,可不好像等着那点月钱过日子的人。
吴幼兰就笑说:“月钱不必罚,饭今天是不必吃了,这打手心也免了。从今天起,禁足半年。这半年中,你们两个便老实住西跨院儿那里做针黹去!要是叫我发觉踏出西跨院儿半步,静姑姑,那我可就只找你问话啦!”
言下之意,这是要静姑姑负责监视她们俩。
静姑姑没法,只好应下,谁叫她是这宜合堂的管事姑姑。
厦莲、厦秋更是有苦讲不出,心不甘情不愿的磕头谢恩。
禁足……半年……
一寻思到这句俩人就和吞了黄连一样。
半年呀,半年过后,黄花菜都凉啦!哪儿还有自个站的地儿?
倒不如罚月钱、捱打手。
可吴幼兰免了罚月钱跟打手,明明是“开恩”了,之后再有啥惩处那也是顺理成章。
她们如果要再不满,那便是不知好赖了。
之前顶撞推诿,加之不知好赖,不被撵出才怪。
“好了,你们都下去!这会我跟你们少公子都没有啥精神,等歇来了再讲话!”
吴幼兰见状挥挥手屏退她们。
静姑姑等哪儿还敢在此多待?匆忙当心的退出。
见她们都出了,且看这个样子这几天应当会老实了……不,要是今天自个见长帝姬的过程顺利,最近一些时间她们都会老实,不然,那可就难说了。
吴幼兰轻轻松了口气,觉的有一些疲累。
江河熟门熟路的替她搓捏捶肩,笑说:“我娘子便是能耐,把那一些人收拾的一声不响。累了?快睡一会。”
荀姑姑跟菠萝等都偷笑。
吴幼兰轻轻有一些不好意思,晓得等会应付长帝姬才是重头戏,也没有推辞,笑着说了声“好”便站起,江河跟她一同回房。
荀姑姑就笑说:“少奶奶放心歇息,长帝姬那里派人来请了,奴才会及时叫少奶奶。”
吴幼兰点了下头,吩咐她们照顾好小圆月。
进了那华丽非常也阔大非常的卧房,吴幼兰扫视一眼笑说:“长帝姬的富贵果真常人难见,我眼都要看的花了。”
这样直接了当的把富贵摆出叫他们看……确切的说是叫吴幼兰看,是在敲打她,叫她自惭形秽么?
江河也蹙了蹙眉,笑说:“过两天叫人收拾下,我也觉的看着晃眼的很。”
吴幼兰“噗呲”一笑,点了下头:“恩,有你这句,那便够了。”
“你的话就是我,”江河两手抚在吴幼兰的肩头上,沉声说:“幼兰,娘子,你我夫妇一体可从没有变过。你如果想做啥,只管说是我得意思去做就好。我就不信了……”
他便不信了,他这个长帝姬娘亲难不成不是亲生的不成?看不顺眼媳妇,难不成也看不顺眼他这儿子?
要是看不顺眼他这儿子,那样何苦要将他找回?他实际上一点也不稀罕回。
但他既然回了,他的长帝姬娘亲就必需喜欢他的媳妇跟他的闺女。
吴幼兰嫣然一笑,点了下头:“好!”
江河亦轻轻一笑,打横抱起她,大步朝床榻方向走去。
俩人歇了不到半时辰,长帝姬就回府了。
向姑姑少不了向她回禀江河跟吴幼兰一行已然进府的事儿。
长帝姬轻哼,说:“怎么了?已然在宜合堂安置好了?”
向姑姑点了下头,轻笑说:“奴才之前吩咐过静姑姑,待少公子他们安置好便来。现在静姑姑在门外候着,长帝姬要不要叫她进?”
长帝姬不紧不慢的轻啜手里香茗,半天淡淡一笑:“叫她进!”
向姑姑应一声“是”,使个眼色,便有侍候的丫环轻快的出,好快把静姑姑领了来。
静姑姑恭恭敬敬向前磕头请安,长帝姬懒洋洋靠美人靠上,“说!”
静姑姑不敢有半字隐瞒,一五一十的都禀告了长帝姬。
要是今天没明白江河的态度,没看见吴幼兰的那番能耐儿,亦或静姑姑在禀告长帝姬时会说的更详细具体点,也许还会添油加醋。
但是,既然见识那夫妻俩的手段,那样在禀告时,她自然又另有一通打算,稍微收敛。
但是,长帝姬依旧听的面沉如霜,嘲笑说:“好呀,好!好手段!怪不得那贱妇把我儿哄的团团转,这样看起倒是真有三分能耐!”
她冲向姑姑嗤笑,“你听到?这少奶奶的架子可是摆的十足呀!才进府,连我这婆母……呸,她算本宫哪门子的儿媳,连本宫的面都还没有见着,却先拿本宫派去的人开刀啦!”
向姑姑见长帝姬正在气脑袋上,也不敢乱开口相劝,只好陪一笑,干巴巴的说:“少奶奶她从乡下,可以懂的啥?长帝姬以后叫人好好教导就是……”
长帝姬不屑轻嗤,教导?她也配!
“好了,你回吧。宜合堂本宫可就交给你手中了,给本宫看好了那里,一个事都不要看漏了。啥时候需要,本宫再传你问话。”长帝姬向静姑姑道。
“是,长帝姬,奴才告退!”静姑姑暗暗松了口气,恭恭敬敬退出。
她苦一笑,心中没有来由的有一些后悔,这夹心饼干以后但有的做了,这2头都是主儿、2头都不是省油的灯呀。
早知这样,当时她就应该推了这差事的。
亏她还欢欢喜喜的在众人羡慕妒忌的眼神中领了来,谁知领来了个烫手的山芋。
屋中,长帝姬又淡淡说:“赵姑姑、曲姑姑?叫她们来!”
向姑姑忙使眼色命小丫环去,笑说:“她们两个也好端端的回了,早在外边茶水间候着!”
长帝姬轻轻点头,紧绷冰冷的面色终究好看了二分。
就是,她的面色好快就变的比之前更难看了。
听着赵姑姑那忿忿不平、气忿委曲的一句句控诉,长帝姬的拳紧紧的捏起,本来慵懒的靠坐榻上的身子也直起,冰冷着面色,紧抿着薄唇,冷冰冰的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