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菊非常顺利的,便进了洪氏绣楼。
非常顺利的见到了玄娘子。
她跟玄娘子算的上是半师关系,这几年来玄娘子对她照料有加,多有青眼。
如果不是有玄娘子照顾,只怕她早就在这洪氏绣楼待不下去。
在洪氏绣楼诸多绣花女中,跟她关系好的便是非常好,不好的也非常不好。
她的脾气太直。
喜跟不喜总是那样鲜明,不是所有人都受的了。
俩人相见,不免各有一通悲喜感叹,有讲不完的话。
玄娘子忍受不住又劝她些话,替她可惜。
江秋菊苦笑,她的脾气便是那样子,哪儿改的来?何况,现在她回乡下,有无爹妈作主,无真心痛惜自个儿的兄长作主,歪心眼儿的大嫂嫂倒有俩,前路尚未可知!
既然这样,她且爽快一天算一天,何苦要改变?要委曲自个儿?
也正是由于心中这点有那样点自爆自弃的念头,这几年她的脾气变的越肆无忌惮。
对玄娘子的好心,她也只可以一笑心领。惟有她自个儿晓得,她心中是怎样的沉重。
玄娘子见她那般就晓得自个儿的话她并没真听进心中去,“你啊!”只好作罢。
她难的来一回,也许是最终一回了,机会难的,玄娘子又叫了好些跟她以往里交情很好的好姊妹来相见,诸人见面,少不了无数话想说。
蕈轻跟楼小虹原本也要来,玄娘子指着其它事打发她们做,俩人撇了下嘴,相看眼,一副“早知这样”的表情,没啥意见的去了。
心下却是暗自得意嘲笑:走着看!
这女人凭啥嚣张张扬呀?就她那嘴,少主家凭啥看中她?凭啥她居然还看不上少主家?就她那般的,给少主家当妾还是祖上积德!
气人的是她离开绣楼后不该憔悴、不该被生活所逼活的艰困么?凭啥气色反而更好!
怪不得她们算计她,要怪就怪她自个儿太招人厌!
玄娘子那,江秋菊跟玄娘子、姊妹们正讲话说的热闹,众姊妹强拉她要凑钱置菜留她吃饭,江秋菊推辞,正说,那跑腿的家丁已然来敲门。
绣楼不比大宅,没啥内院儿外院儿之分,家丁跑腿传递消息这类事稀疏寻常。
玄娘子听闻是自个儿的远房亲戚,还啥江家人瞬时便是一呆?
啥江家人?她从没有听过自家有啥姓江的亲戚。
倒是一边听到的江秋菊心中一动,忙起身来到玄娘子身旁,悄悄递眼色,笑问家丁那自称江家亲戚的人长啥样。
家丁一形容,江秋菊便全明白,是吴幼兰跟江河来。
玄娘子见状也明白三分,问了,看江秋菊一眼一笑。江秋菊看的出这一眼有安慰跟安心:她的家人,对她还是不错的!非常关怀她不是么?
江秋菊心中一暖,笑却有些发苦发涩,他们确实对她不错,但是那是她的晚辈儿,在家里能说的上啥话?
不要说他们,便是三嫂嫂也讲不上话!
可以做她主的、决定她未来命运,是大哥跟长嫂嫂!
今天既见玄娘子,也见众好姊妹,江秋菊也算了却心愿,乘此告辞。
吴幼兰跟江河还在等着她!
众姊妹还待相留,还是玄娘子笑着说她家人在外边等,何况她也要赶着归家,这冬季太阳下的去早,如果出城晚了路上不免更冷!
众姊妹才作罢,送了送她。江秋菊不乐意叫人看见她们跟自个走的太近,一旦被不对盘的人在少主家跟前搬搞是非、又搞出事来岂非自个连累她们?
坚决不叫她们多送,连玄娘子也不要,自个儿快步便走。
不想,才出门边没有走几步,一辆好看的马车就在她跟前停下,两名家丁从马车跳下,看着她。
车帘轻动,露出一名男人修长的手。
下一刻,男人便自马车中露身,睨她一眼唇角扯起一缕嘲笑,眼光更森冷。
江秋菊惨然变色!
眼睛睁的大大,清俊的鹅蛋脸上一片苍白!
全身冰凉,一刹那好像凝固血液。
她没想到自个运气会这样背,居然在出门时会碰着洪叔靖!
好赖在洪氏绣楼当了这样多年的绣花女,对这个曾经少主家的脾气她自然有三分了解。
这人不是个好缠的!
自个回绝进洪府做他的妾氏,已经伤了他的脸面。
自然,他虽说心胸狭小睚眦必报,在人前的体面还是要的,因此自个灰溜溜的离开,只需从此不出现于他跟前,那样自然啥事都不会再有。他不会因为这派人到江吴下庄去找自个儿的麻烦!
至于对外他会怎样说……江秋菊觉的绣楼对外的说法定是自个这绣花女不要脸企图勾引少主家、被管事逐出了绣楼。
她不在意!
但她今日居然再度来了绣楼,好死不死的还当面撞上他,江秋菊不敢揣测会发生啥!
洪叔靖不远不近站着,心中怒气腾腾。
一个绣花女,一个村姑,居然也敢回绝他!
他洪氏绣楼的少主家,难道连个小绣花女也敢不放眼中?
她灰不溜秋离开了,他且当她自惭形秽也就算了,但她今日居然还敢上门来?
他今天如果不教训她一顿,她还真当她算个啥东西!
洪叔靖凉凉的看着江秋菊,见她在自个儿默默的威压下面色苍白、眼神惊惧,身体也控制不住的轻轻抖动,心中就觉三分爽快,嘲一笑。
此时,吴幼兰跟傻相公早已不在那门子中。
俩人的了门子带来的玄娘子的话说她好快便出,吴幼兰便明白这话定是江秋菊说的,这也说明江秋菊没事儿!
吴幼兰便放心,拉着傻相公致谢就离门子那,跑到拐角处等着江秋菊出。
门子见状虽说有些奇怪他们干什么要走开去等,就是也没有在乎。左右钱他收话也传,没有他啥事了……吴幼兰她们又不是真亲戚,可以不走么?
看见那辆好看的马车冲着绣楼驶过去时吴幼兰心中就有种不好预感,待看见那衣着华丽的男人下车,拦住江秋菊的路,已然足以确信这男人的身份啦!
吴幼兰叫苦!
寻思到自家小姑妈那张嘴,吴幼兰好怕她会将自个作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