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他对这事非常反感。
“恩。”吴幼兰冲他一笑,俩人携手一同去找郑氏。
郑氏此时已然回房了,就是还没睡,正坐桌前看着跳动的灯火愣愣出神。
自打拜托朱老太医往京师中去信后,她便没1天晚间睡的安稳的。
每日都在不禁自主的算计着时日,算着啥时候信该送到长帝姬的手里,算着长帝姬见信后的反应会是怎样,算着她啥时候会派人来接小主儿回京……
听见敲门声跟江河的声音,郑氏一愣,忙开门,笑说:“这样晚了,你们有啥事么?”
江河心中非常不是滋味儿,看着郑氏,心中有一些发酸。
要是要他选择,他宁肯郑氏是他的娘亲。
“有个事想问问娘亲,娘亲,咱进房再说。”江河道。
郑氏虽说觉的有一些奇怪,却也没有想到京师那里居然已然来了人,点头笑说:“好,你们进!”
仨人坐下,郑氏含笑说:“到底啥事这般急?可从没有见你会这般。”
江河自嘲一笑,从来也没过这样要人命的事呀……
“娘亲,你恢复记忆了么?从前的事儿,是不是都想起?”
江河问话才落话音,郑氏就是面色一变,“你……”
她本能的想否认,但是一寻思到跟前的这个并非自个儿的儿子,而是自个儿的小主儿……她怎可以欺瞒小主儿?
郑氏艰困的点了下头,“是……原想着,原想着过一阵……再跟你说们的……”
郑氏心中没有来由的涌上来一阵恐慌,以及浓浓的不舍之情,一下流下泪来,匆忙又抽出手绢慌不择路的拭泪。
她不得不承认,她贪恋这一份母子之情。扶养了这样多年的小主儿,叫了她这样多年娘亲的小主儿,在她心底已然非常于她的儿子。
可现在,她就要失去他啦!
有的事一旦开始,就没办法中途叫停。
有的话一旦讲出口,就会永远的失去一些东西。
江河轻轻一叹,说:“娘亲,没任何人可以改变,你是我娘亲!”
“不!”郑氏脱口而出,缓过神来猛然瞪大了眼:“你……”
她的心陡然狂跳起,惊疑不定:小主儿这是啥意思?他为啥会忽然这样说?他到底晓得了啥?又是谁跟她说的?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到这一步,更是不得不把话全部摊儿开来讲完了。
江河苦笑,叹说:“今天晚上上官巨鹿来过了,他,他说他是和敬长帝姬派来的!他本来即使是和敬长帝姬的属下。”
郑氏犹如捱重重一击,心神俱碎,“呀”的一声低呼面色苍白。
“娘亲!你没有事!”吴幼兰跟江河都吓一大跳,匆忙抚住了她。
郑氏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本能的紧紧抓着他们的手,又好像触火一样一下推开,泪水簌簌而落,掩面低低哽噎起。
“娘亲,你不要这样子!啥事说开就好了。”吴幼兰暗叹,轻轻拍扶着郑氏的后边替她顺气。
好半天,郑氏方止了泪,眼圈通红的看着江河,哽噎说:“你说的没有错,我啥全都想起,全都想起啦!你,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小主儿……”
听郑氏把当年事细细道来,江河跟吴幼兰都是思绪万千,满心中更不是滋味儿。
吴幼兰心下暗生钦佩,没想到婆母这般软绵的谁全都可以随随意便捏几下的脾气,居然会做的出这样坚忍受不拔、多少比她厉害多了的人都做不出的事儿。
一个养在深宅府邸的体面侍女,只怕连门都不曾单独出过,却愣是孤身一人带一个周岁小孩险之又险的拼力挣扎着活下。
江河心头跟吴幼兰一般的震惊于钦佩,以及浓浓的感动感激。
他也从没想过,软绵的娘亲做的出这一些事儿。
“我宁可你是我的亲妈,你才是……”
“小主儿!”郑氏大吓一跳惊叫起,匆忙摇着手说:“你、你可不要胡说,这话可不能胡说啊!”
江河心中气闷烦燥起,只觉的这“小主儿”仨字着实是听上刺耳极了,蹙眉说:“娘亲,你何苦……”
“小主儿!”郑氏打断了他,心中又是安慰开心又是难过失落,红着眼圈含泪说:“你不可以,不可以再叫婢子‘娘亲’了,婢子不是你的娘亲,长帝姬,她才是你的娘亲呀!”
江河忍了又忍才忍住没爆燥起,深深的吸气又呼气,看着郑氏,一字字说:“娘亲,不管我亲妈是谁,我总是你扶养长大的,我这条命也是你救回的。这一声娘亲,你当的起!”
“不是这样子的!”郑氏惊的一下站起,摇着头摇着两手颤声说:“你不应当这样说,不应当!保护主儿是婢子的本分,是婢子该做的!如果不是婢子没有能耐儿,你也不会流落到外这样多年、受了这样多得罪、吃了这样多的苦。论起,全都是婢子的错,婢子哪儿还当的起你这样说!”
江河一阵无力,叹说:“生死关头,又几人可以做得到你这样子?娘亲,不管你认不认我,在我心中,以前你是怎么样,现在、往后还是怎么样!”
郑氏一愣,泪水流的更快了,看着江河,又悲又喜。
江河握着吴幼兰的手,又笑说:“我不觉的这样多年只是吃苦跟受罪,那都没有啥。如果不是这样子,我怎样娶的着幼兰?说一句因祸的福也不为过。”
吴幼兰偏头看他眼,柔柔一笑。
郑氏心中亦松快三分去了内疚,点头含笑说:“你,你素来是个好的,可以这样想……”
江河又说:“娘亲,和敬长帝姬,她是个啥样的人?她会喜欢幼兰么?”
郑氏瞋说:“小主儿你该称呼长帝姬为娘亲才是。长帝姬……她是非常好的人,待人平和,心地心善,幼兰……少奶奶这样好,她必定会喜欢的。”
看着郑氏满脸的敬仰跟恭敬,吴幼兰跟江河相看眼,俩人都不知该说啥好。
郑氏的话不像作假,在她心中,和敬长帝姬应当真是那样好的人。
可江河跟吴幼兰却更相信上官巨鹿的话。
“娘亲,”见郑氏大不赞成苦着脸看向自个儿,江河不由笑起。
“娘亲你安心,我有分寸,咱私底下里这样叫何妨?等京师中那里来人,我不这样叫便是。”
郑氏也一笑,叹气,柔声说:“小主儿你该叫婢子一声田姑姑。”
江河瞬时蹙眉,田姑姑?这是啥破称呼?真是不好听呀!
吴幼兰亦不禁的抿唇偷笑,一时氛围倒是没有这样慌张了。
“娘亲,要是长帝姬她不喜欢幼兰?”
“恩?怎会!”郑氏想也没有想就笑说:“少奶奶可是你娘子,还给你生了小圆月,你们又这般好,少奶奶待你也好,长帝姬必定会喜欢她的,你不必担忧这。”
吴幼兰心想,婆母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单纯呀。
江河心中也是这样想的,与此同时还隐约的有些担心,要是他不得不去京师,那样郑氏铁定也要去的。去了京师,在那样狠毒的长帝姬手下过日子,郑氏这般脾气的只怕连骨质都会被长帝姬给吞了。
对长帝姬,江河真是半分亲近期盼的感情也没。
“娘亲,”江河面色一下变的严肃起,正色说:“前几天咱家来了刺客,你也晓得?”
郑氏不明白江河这会为啥猛不丁的提起这,点了下头。
江河沉声说:“刺客是冲着幼兰来的,想的是幼兰的命。柳非、荆棘他们跟我一致认为,凭那两个刺客的身手,绝非普通人家可用的起。娘亲,他们非常有可能是长帝姬派来的。”
郑氏呆了呆,意识到江河这话是啥意思变色低低惊呼,“不可能!这不可能的!长帝姬她、她感激少奶奶还来不及,怎可能会派人杀她?小主儿你定是误解啦!”
郑氏没有法接受她心目中心善平和的长帝姬会做出这样狠毒的事来。这实在太荒唐啦!
江河说:“我也期盼是误解,可事实证明这不大可能是误解。要是我真是她的儿子,娘亲你觉的,她可以接受幼兰这样身份的儿媳么?要是她接受不了,她会怎样做?”
郑氏的面色“刷”的一下变的苍白,全身冰凉,如坠冰窖。
是呀,她忘记了,忘记了江河跟吴幼兰的身份从此云泥之别。
若说晋南王可以答应季链津娶江秋菊,一则因为晋南亲王府不在京师,在他自家的1亩二分地面上,谁也不敢议论啥;二则季链津坚持,且身子不好,晋南王也不敢太违他得意唯恐他再有个不妥。
但是长帝姬不同。
京师之中皇亲贵戚权贵大员遍地,处处都是名门世家,这样一个儿媳,长帝姬怎样拿的出手?
何况,即使长帝姬乐意,只怕圣上皇后也不会乐意卢驸马的遗腹子娶一个乡野女人为妻,他们会觉的太委曲他了。
郑氏心中不由难过内疚起,歉然看向吴幼兰。
她恢复了记忆后,满心只想着把小主儿送回长帝姬身旁。先后失去夫君跟小孩,长帝姬这一些年也不知过的怎么样的痛楚,她的赶快跟她说,她的儿子还好端端的活着!
那会,她完全没想到小主儿的身份一旦证实,他跟吴幼兰就很有可能再也走不到一块。
吴幼兰了然一笑,柔声说:“娘亲,你不要多想。该来的自始至终会来,这不是你的错。”
“幼兰……”郑氏轻轻一叹。
“即使,即使这样,那长帝姬也不会,不会……那样样啊!”郑氏又说。
她还是不肯相信心善平和的长帝姬会做出这类事来。
江河说:“不管是不是,事都已然发生过了。除此以外,我没想到还有谁会这样想幼兰死。总而言之不管怎样,我决不会准许任何人伤害幼兰她们母女,谁全都不可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听着江河森冷森寒、杀意腾腾的言语,郑氏心中一时也滋味复杂起,柔声轻叹说:“小主儿别乱想,你待少奶奶好,我相信长帝姬早晚会接纳她的。”
说完郑氏又长叹了声。
她自个儿也有一些拿不定了。
实际上她也非常清楚,长帝姬多半是不会接纳吴幼兰当她的儿媳的。做个侧室还而已。
但是,想都不必想她也明白,小主儿决不会答应,而吴幼兰也决不会答应的。
这可真是……
这事儿,也只可以走一步算一步了。
江河点了下头,说:“娘亲,我相信你,你可要帮我。不管啥时候,你的站我跟幼兰这里。”
起码,决不要帮着长帝姬来对付他们、企图拆散他们,否则,他会难过。
郑氏心一软,柔声说:“你且放心,我自然会帮着你们。”
幼兰除去出身差点,哪儿配不上小主儿?最要紧的是,她对小主儿真心实意的好,而小主儿也喜欢她。
江河心头稍松,于是笑说:“娘亲歇着,你啥全都不要想了,一切交给我跟幼兰来安排。”
“好。”郑氏点了下头,心中怅然。
吴幼兰跟江河俩人手牵着手,静悄悄回房。
从郑氏的屋回他们自个儿的屋并没多长的距离,好快俩人便回了屋中。
本来坐一旁看守着小圆月的菠萝见他们回了,就识相的赔笑起身退出了。
俩人站小圆月的小床前,不约而同静悄悄的看着熟睡中的宝贝闺女。
小闺女肌肤雪白粉嫩,光洁的脑门,小巧好看的鼻子,小巧好看的唇瓣,好看的眼闭合上,长长的睫毛低下,非常可爱。
这样一个小小的娇嫩的人,是他们的长女。光有长女可不行,太寂寞了,俩人都打算未来还要给她添小弟亦或妹的。
届时,他们一家子会更热闹。
可现在……
吴幼兰轻轻叹息。
江河抬头看了她眼,轻轻替宝贝闺女掖掖被角,拉着她低声说:“咱也睡吧。小妮子没有多长时间只怕就要醒来喂奶了,你赶快先睡一会。”
“恩,”吴幼兰一笑,跟他走开。
事已然发生,而且已然逼近到跟前来,除去应对,没第2个办法。
“幼兰,相信我。”江河拥她入怀。
吴幼兰使劲的抱住了他的腰,埋首在他怀中,轻轻说:“只需你还是我的江河,只需你曾经答应过我的话还作数,我信。”
“那是自然,我从来都是江河,不会变。”
吴幼兰低笑起,柔声唤说:“江河!”
江河心尖一颤一软,更紧的拥抱着她,半天,方轻轻说:“对不起……”
吴幼兰“噗呲”好笑起,“对不起?你哪儿对不起我了?”
江河闷闷说:“实际上,跟你跟离是对你顶好的选择。但我不想跟你跟离,幼兰,我不想。”
吴幼兰一愣,眼圈不觉便红了。
是呀,实际上只需她跟江河跟离,而后悄无声息远远的离开江吴下庄,远远的离开江河的世界,从今以后就是天渊之别,永远也不可能再有交集。
想来,以长帝姬那般的身份儿,要是她从江河的世界消失的一干二净,她是不屑于再派人去追杀她的。
但是……舍不得的又何止是他一人?
她也舍不得呀!
一寻思到要跟他分开,从此再也不可以相见,她就难受的如若剜心。
他闯入了她的世界,从此,她的世界里已然不可以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