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气说:“是呀是呀,我哪可以跟你们比?那要不你们下车自个走回?”
“你……”
“好了好了,你和他争吵啥啊?”朱太太赶快拉住了朱芙蕖,责备的看她眼,她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和个乡下糙男人争吵岂不有失身份儿?
又向那农民说:“她小孩儿家不懂事儿,你只管撵你的车而已,不必管她。”
乡下农户人家自然是爱钱的,但也不是随随意便啥话都相信的。
譬如朱太太母女两个这样子的行事作派,这农民根本就不信这样子的人肯大方给赏钱。
他实际上都有些后悔接这趟买卖了。
能买的起牛的人家,全都穷不到哪儿去。80厘钱是许多,但他家里还不到非要不可要地步。
农民便哼哼几声:“我这已然好快啦!”
将朱太太也气了个愣,暗骂此人不识抬举,又忍受不住暗暗责怪师太派去的俩女尼不会办事儿,怎的找了这样子的人来?
不想,牛车忽然一顿,这牛也不知受了啥惊吓,忽然哞大叫一声发起狂来,转头便朝一边山林中跑。
众人吓一大跳齐齐惊叫哭叫起,瞬时本就不大的牛车上乱成一团。
“快拉住!你赶快停车啊!”朱芙蕖死死抓着车沿尖声大叫。
一个婆娘气力不够尖叫着“嘣”的撞在朱芙蕖身上,险些没有把她给撞下车。
这时,微弱的灯光也都给晃灭了。
农民早急了,满脸惊惧后怕呼吃着受惊的牛、死死的使劲拉缰绳,但是哪儿可以?
那牛压根不听他的指挥,哞哞叫着朝前边狂冲,车上人如怒海中扁舟上的人,东倒西歪,尖叫连连,晕头转向。
前边是一片斜坡,牛车分毫没减速冲去,牛车向下一震,车上人都惊叫着被甩下车,即便农民也不例外。
就是农民忍着疼依旧使劲的死死拽着缰绳不放。
牛车翻倒,那牛终究停下,农民舒口气,一屁股坐起,动动手臂腿,唯有一些许痛疼并没大碍,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夫人!你没有事!”
“唔唔唔,好疼呀!”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啊?”
众人乱了一阵,终究你抚着我、我搀着你的拢在了一处,互相瞧瞧,虽说都窘迫,所幸这斜坡草皮厚,就是受了下儿皮外轻伤,于行动无碍。
众人还没有来的及松一口气,朱太太面色大变尖叫起:“小姐?我闺女?”
众人亦面色大变,齐刷刷惊的凉汗直冒:大姑娘不见啦!
“闺女、闺女啊!你们还呆着干啥?快找、赶快给我找啊!”朱太太喑哑着声音哭着道。
俩婆娘一个丫环面色都有一些发白,说实话她们都想赶快离开这地方,太吓人,却不敢不听朱太太的,只好硬着头皮去四下里近处走走,大声叫着“小姐!”
农民见状也吓一大跳,这趟买卖是他走的,这人莫明其妙的不见,一旦人家赖上他,那就麻烦了。
赶紧把牛拴好,也帮忙找起。
朱太太急慌慌的。
找一刻钟,被朱太太逼着往远处去了些,依旧没朱芙蕖的影子。
朱太太哭的已然六神无主了。
“这般不是办法,我回村中找些人来一块找!”农民说,心中直叹倒霉。
搞成了这样子,不要说车费了,只怕他还要有麻烦。
朱太太正伤心,听他开口果真立即迁怒于他,把炮火对准他骂说:“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怎样赶车的?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搞成这样子!我家闺女如有个啥不好,我跟你没有完!”
农民气说:“朱太太你讲不讲道理,牲口忽然发狂这谁可以控制的住?我自个儿还不受伤了?我的牛车还坏了!难道我愿意发生这类事儿?你说我图的啥啊我!你倒怪上我来,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不会搞成这般呀,这会好端端的在家睡大觉!谁叫你们找我去的?”
说完又叽咕说:“也不晓得你们是个什么意思,庙中的师傅们平常里都是和气人,难道不给你们地方住?大晚间的非要回城,真是毛病……”
“你!你给我住口!”朱太太正满心慌张担心,被农民一通犟嘴气的不轻。
一名婆娘赶紧拍了下朱太太后边给她顺气,又道:“咱们大姑娘不见了,夫人心中正乱着,你就少讲几句!”
农民嘲笑:“行,只需你们不将屎盆往我头上扣,我一句不说都成!左右说破天,这事你们也不可以怪我。”
朱太太何曾不知这农民是无辜的?可担忧闺女不拿他撒气拿谁?偏遇见个口中不依不饶的,气的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此时着急如焚,也顾不得同这农民争口舌。
婆娘见劝好她,忙说:“夫人,要不要叫那人回村去叫人来找啊?这大晚间的,光咱几个只怕……不大好找……”
朱太太恨恨看了她眼,眼神扫过这心虚的仨人,心下忿懑不已,暗骂没有用。
她心中何曾不知?她们实际上压根便是在敷衍自个、压根没真正的用心去找人。
但她也怪不得她们,到底谁也没有遭遇过这等事儿,全都是内宅之人,这黑灯瞎火的在野外,又刚才经历一场意外惊魂未定,哪儿还有那般的胆量?
“不能去村中找人,”朱太太终究冷静了三分,看向那男人说:“你进城,去找我家老爷跟大少,叫他们带人来!”
自家闺女是多矜贵的人?岂能叫他带一帮村夫来寻找?即使找到那也不知会传出多少难听,未来她还怎样嫁人了?
那农民也寻思到这一点,虽说看上不大开心,倒也没有发作,只说:“这会城门早便关了,我一个乡下男人,官爷们谁会给我开门?即使进了城,我也不大熟悉城中,我上哪里找你们朱家去?即使找到你们朱家,进的了进不了门还两说!到底这大半夜的……”
说着他心中又忍受不住叽咕起:这母女两个真不知着个啥急呀,非要大半夜回城……
朱太太一滞,就命一名婆娘跟随同去。
又给了她一张20两的钱票,足够唤开城门了。
那被点中的婆娘不大情愿,却也晓得这时要是回绝会是啥后果,就老实的跟着那农民走了。
本来那农民在时,好赖也算是有男人在场。
这会他一走,婆娘也走了个,黑灯瞎火的便只剩了朱太太带一个婆娘一个丫环了。
朱太太满心里想着失踪的朱芙蕖着急如焚顾不得去怕,那婆娘跟丫环心中可就没有那样好受了。
那丫环还被一个从脚旁跑过的山耗子吓的尖叫出声,被心烦意乱的朱太太怒斥扇一巴掌,唔唔咽吞的咬着唇不敢哭出。
朱太太听的心烦意乱,却也没气力去呵斥了。
这等境地,没有经过事的小妮子要是不哭莫怕,那反而不正常了。
本来她还想叫丫环婆娘再找找的,这会也懒的叫了。
叫了也没用。
等朱老爷、朱大少带家奴仆妇们浩浩荡荡持火将灯笼而来,已然到下半夜。
朱太太见了夫君儿子,心中一松,忍受不住又大哭起……
但是,谁也没想到的是,接近20人直找到天亮,也没可以找到朱芙蕖。
朱芙蕖好像凭空消失,不见了。
不知谁说了句“不要不是滚下坡叫啥野兽给叼了去?”惹的朱太太又伤心又怒又气,一顿大骂。
朱老爷、朱大少也愁眉苦脸。
正乱着,管家仓促的跑来,见了众人面色有一些古怪,说:“老爷、夫人,大姑娘……回了。”
“啥?”
“回了?”
众人齐齐傻眼,朱太太大喜,喽喽拍手笑说:“好、好!我就晓得我闺女不会有事儿,我就晓得!”
朱老爷、朱大少刹那的欣喜过后,却没有来由心头一沉:要是事真的这样简单,管家为什么有难言之隐的神情?这到底……
父子两个把管家叫到一边讲话,听管家吞吞吐吐的讲完,父子齐齐变色大怒。
朱大少大骂着“岂有此理!”回身飞跑走了。
朱太太也缓过神来了,赶紧向前一把拉着朱老爷寻问。
朱老爷对她没啥可隐瞒的……且这事已然闹开,想隐瞒也不可能隐瞒,叹气告诉了她。
朱太太听完,白着面色大叫:“怎会这样子!我可怜的闺女啊!”大哭着晕去了。
且说之前朱家大宅门边,围拢了无数看戏的人。
一名年青男人怀中抱着个额脑袋上、胳膊上包扎着伤口的女人在朱家大宅正门前等开门,眉飞色舞的向众围观者讲述自个救了朱大姑娘的光辉事迹。
待的讲完,诸人七嘴八舌哄笑着说些“恭贺”、“有福分呀”之类乱糟糟,他才猛地想起一样道“呀!我还没有敲门!”
惹的围观众人大笑,在众人大笑声向前敲门……
这个年青人,是城中一户走下坡路姓钱的富人家的庶子,全无能耐、游手好闲,垂涎朱芙蕖久矣。
可惜他也晓得,以自个儿的出身跟家境,是决对不可能配的上朱芙蕖的。
谁晓得老天开眼,2天前有人找到他,虽说他没见到那人的脸,连声音都没有太听的清晰,但他就是相信那人的话。
那人说可以帮他达成所愿,他喜的心花怒放、唯命是从。
左右,即使人家恶作剧骗他,他也不会吃啥亏不是么?
他一个庶子,怕啥吃亏?可一旦要是成功了,不仅抱的美人归,还靠上了个比钱家更有钱富贵的岳家,这样子的无本买卖,傻瓜才不干!
想不到,昨日夜里在坡下等着,本来听见那上头那样大的动静,他心中还有些生麻,生只怕遇见啥要命的麻烦了。
谁知朱芙蕖果真从山坡上滚下。
看清楚来人是朱芙蕖,他那叫心花怒放,当下抱起昏迷的她立即离开。
车就在外面路边的山林中藏着,而他,则是上个朋友家吃酒吃到那会才回,路过那处正好在那里解决生理问题,顺带救了朱芙蕖。
啥?你问他为啥没救其它人,他吃的半醉不醉的,没听到有其它的动静呀,那道坡那样长,这怎样能怪他?他是真没听到呀!
并且那会脑筋中晕乎乎的,也没多想为什么朱芙蕖会出现于那儿。
真没多想呀……
此时被那样多人看到,看到朱家大姑娘依旧昏迷没醒被他抱在怀中,这朱家的姑爷,他是做定了……
这事的后续非常热闹。
事传的沸沸扬了下,钱家也巴不得自家这不成器的儿子可以巴上朱家,在后边推波助澜。
朱老爷跟朱大少怎样不晓得这当中必定有古怪?然而不管父子两个想尽法子怎么样套话、问话,这个钱公子便是一口咬定了最开始的说法,死活都不肯开口。
再逼问急了,他就干脆嚷嚷朱家忘恩负义,他拼了命的救了他家的大姑娘,怎样倒将他当作贼来了?
而同时,也不知哪儿来的流言流的满城都是,诸人都在纳闷的讨论、揣测,大晚间的,朱大姑娘死活不肯在尼姑庙过夜宁肯坐牛车也执拗要回城,到底是为啥?
难道,她跟啥人有约……
老话说墙倒众人推,特别朱芙蕖之前那样完美,结交无数闺中密友同时也令好多人妒忌,有了这由头,更是可着劲的把她往尘埃里贬。
一时风言风语满城飞,连带朱家的声誉都受了非常大的影响。
但是独独朱家哑口无言,无以回应解释。
朱芙蕖被个男人抱半夜这是事实,偏生人家还是救命恩人!
她坚持大夜里非要回也是事实,即使这会想堵也堵不住了,话不必说铁定都是从尼姑庙跟那赶车农民口中飞出的,人家又没有扯谎,你可以奈何?
朱芙蕖自然在家里哭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死活都不肯嫁给那位钱公子,张嘴闭口就是大骂钱庶子。
她向来心高气傲,看上的是风采出尘的上官巨鹿,在她眼中钱庶子连给他提鞋也不配。
她堂堂嫡女,平常里眼尾也不斜钱庶子下,叫她嫁给他,往后在这长平县地界她还怎样抬的起头来?
要是要过一生抬不起头、挺不起脊粱骨的日子,她是宁肯去死。
朱太太也早哭成了个泪人,但是沾染上了这样子的事儿,不嫁还可以怎么样?青灯古佛么?怎样舍的!
最可笑的是钱小蕾了,她自觉自个和朱芙蕖的关系还不错,自告奋勇的表明乐意去劝一劝朱芙蕖。
朱家人焦头烂额,死马当活马医也叫她去了。
钱小蕾心中正得意,想着这回自个如果劝好了朱芙蕖,必定会令朱家上下另眼相看,铁定便从此翻身了。
不想一看到她,不等她开口讲出啥来,朱芙蕖上便是大大两巴掌,把她打的头昏眼花唇角渗血失声尖叫。
要是不是丫环们眼疾手快忙拉开,只怕她的下场还会更惨。
朱芙蕖指着她大骂,骂的她哭啼啼的赶快退开,让朱家大少奶奶和丫环婆娘们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