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幼兰原本也不会把赵姑姑怎样,就是杀一杀她锐气傲气而已……她着实纳闷,她一个下人,有啥傲的。
即使出身长帝姬府,也无非是长帝姬的奴才而已,连生死命运都不能把握在手里的人,在自个儿跟前高傲的像个孔雀,这优越感究竟打哪里来的?
“而已,叫她进!”望了外面一眼吴幼兰说。
曲姑姑舒口气:“谢少奶奶!”忙亲自出拉赵姑姑。
赵姑姑阴沉着脸,赌气站着,本来不肯进。
曲姑姑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轻轻说:“好说歹说那也是少奶奶,你何必来?跟她当面争执怄气做啥啊?”
赵姑姑露出鄙夷的神态:少奶奶?她也配……
就是究竟没有再坚持,跟曲姑姑一同进了。
吴幼兰看她还是一副棺材脸的样有一些不爽了,说:“我说赵姑姑,你不是最重规矩的么?连谢恩也不会?不要跟我说没有这规矩,真当我啥全都不懂、由着你唬弄!”
赵姑姑气的险些想吐血,只好咬牙忍着,冲吴幼兰屈膝福了福,一字字硬邦邦说:“谢少奶奶。”
吴幼兰嘲笑:“号称最讲规矩的人也不过这样罢啦!就你这样子的也配说规矩二字,真正可笑!”
赵姑姑瞬时涨红了脸,待要说啥又无话可说。
“你们不是商议着要买个小妮子么?今天下午你便进城去买!我家里唯有牛车,转头我叫个人赶车送你进城。”吴幼兰又说。
牛车?赵姑姑郁闷的险些没有给又晕去。
吴幼兰见她面色难看心中却爽快三分起,笑说:“家里虽说有辆车,就是主仆有别,你这般重规矩,想来是不敢坐的?何况,车这会也不在家。”
赵姑姑虽说不是个讲究贪图享受的人,但是叫她坐牛车……她还是觉的有些无法接受。
在帝姬府,即便是做粗活的婆娘丫环出门,也有简陋的车乘,她倒好,跑到这里乘牛车起。
但她也晓得,这乡下地方,哪儿有的她挑捡?没有奈何只好应了。
赵姑姑不禁心中沮丧:早知这样,这趟差事她该尽力设法给推了才是。
本还当会立个大功回,谁知……
快到午餐时,吴幼兰把她两个打发去,说好下午再继续。
自然,下午曲姑姑来便够了,赵姑姑的进城去买小妮子。
谁知午餐时,雲燕三女却来了,见了吴幼兰谄媚赔笑的不得了,表明要服侍主儿用饭。
吴幼兰最开始有些懵,后来见她们仨人频频朝门边方向看去,才恍然大悟,心中嘲笑。
服侍主儿用饭是不假,就是,她们想服侍的不是她,而是江河。
当下吴幼兰也没有跟她说们江河进城去了,由着她们在旁“服侍”。
身份公开后,郑氏便不再跟她们一桌吃饭。江河怎样说她都执拗不肯。
因此如今在餐厅吃饭的,一般唯有吴幼兰跟江河。有时阿波陪着他们、有时陪着郑氏。
今天晌午正好阿波去陪郑氏,江河又出门了,就唯有吴幼兰一人。
丑橘、菠萝抱着小圆月在一旁榻上逗着她玩儿。
雲燕仨人则娇声呖呖含笑站桌旁。
吴幼兰的饭食也非常简单,三菜一汤,一碗米饭。
看到她拿起筷预备开吃了,还没有见江河进,仨人着急中有些不耐了。
“少奶奶,”雲燕忍受不住赔笑问:“这午餐唯有少奶奶一人用么?公子他……”
吴幼兰眼中划过一缕讽刺,淡淡说:“他呀?他今天好像在忙,啥时候来我就不晓得了。”
雲燕忙又赔笑说:“那少奶奶也不叫人去请公子么?到底、到底……那是公子啊,少奶奶自个先吃了,莫怕公子会恼么?”
雲燕觉的自个这是非常好心的在提醒吴幼兰……自打来到这里后,她们几个心中的那类矛盾踌躇的感觉就一直没有断过。
一方面又不甘心叫吴幼兰一个乡下妇女占据嫡妻的位置,一方面又盼着她在这嫡妻的位置上长长久久,到底她可比不得京师中的众人闺秀,没啥拿的出手的和自个争。
雲燕满怀希翼的看着吴幼兰,盼着吴幼兰叫自个去请江河。
谁知雲裳见吴幼兰明明是个看上性子非常好的女人,见雲燕拔了脑袋筹也急了,不等雲燕说啥主动赔笑抢着说:“少奶奶,要不,婢子去请一请公子?”
雲燕听言硬生生刹住,恨恨看了雲裳一眼气结。
这一来,也想开口的雲妆只好更老实的闭了嘴。
“这呀,”吴幼兰偏着头想了下,手上筷却没有停,不紧不慢的夹了一筷鲜笋放入口中吃了,“呜,不必那样麻烦了,他说了有空便来吃,要是不来等他啥时候忙完了要吃时再来。”
“公子虽这样说,可少奶奶要是叫人去请了,岂不叫公子看见少奶奶的贤惠?”雲裳忙又赔笑。
吴幼兰便非常奇怪的看了雲裳一眼:“为啥要做叫他看到我的贤惠?”
“额……”雲裳目瞠口呆,心下更是鄙夷不已。
连同雲燕、雲妆也不禁悄悄撇了下唇角,心想这个少奶奶还真是个呆瓜木头,便这样子的,怎样独独就这样命好?唉,真是叫人不服气呀!
“好了好了,你们都下去!你们在这里杵着我连吃饭都不安生、没有法好端端的吃。”吴幼兰挥挥手道。
雲燕仨人相看眼,看这个样子,公子只怕来不了,算了,倒不如出!
在这屋外边附近等一等,没准能等公子?
“婢子们便不打搅少奶奶啦!”雲燕、雲裳赔笑。
雲妆却不肯走,她觉的留在这里好像更好点,只需公子一来,岂非就见着了么?
公子上午必定是不满被她们打搅了练箭,那才会没有好面色,这会那气早应当消了?
但是,留在这屋中侍候吴幼兰吃饭,雲妆却也是不情愿的。
笑话,在长帝姬府时,侍候自个儿的丫环都比她好的多,凭啥反来自个要侍候她?
眼神一转,雲妆看到菠萝、丑橘俩在那里榻上逗着小圆月玩儿,她眼一亮,边朝那里走去一边笑说:“这是小小姐?小小姐长的真好看,叫婢子也抱一抱!”
“站住!”吴幼兰面色一变扬眉低吃,“啪”的一声放下了筷。
雲妆被她吓一大跳,僵直的转身,磕磕巴巴说:“少奶奶这、这是……”
雲燕、雲裳这会还没走出,同样被吴幼兰这一声呵斥吓一大跳,一时站那儿不动了。
吴幼兰眼神冷冰冰的看着雲妆:“出。”
雲妆心头一阵恼羞,俏脸一下涨的通红。
她本来便是一张天真无邪的娃娃脸,又好看又娇憨,这会白里透红更显娇艳可爱,一对好看的杏眼中水雾濛濛,好像受了天大的欺凌跟委曲一样。
“婢子、婢子做错啥了么?婢子只是……”
“滚!”吴幼兰凉凉道。
“少奶奶,不看僧面看佛面,婢子若做错了啥你教训婢子婢子也认了,但是你这般平白无故的冲婢子发脾气呵斥,婢子怎样心服?长帝姬……”
吴幼兰眼中厌憎意味更浓,长帝姬长帝姬,这个顶个的动不动就提长帝姬、动不动就拿长帝姬来压她,真当这管用么?
要是她退让一步,长帝姬便满意了,从此不生事儿,那样她一点也不介意退让一步。
但是,长帝姬连她的命都想了,又怎可能是她退一步就可了结的?她除非退到退无可退、直退入地狱里去,只怕那才会作罢。
既然这样,可别想她受一点点她给的委曲跟难堪。
“你是啥东西?”吴幼兰凉凉说:“我的闺女是你可以碰的么?给我滚出!”
在她跟前傲娇也好、矫情也罢、装腔作势啥的都无所谓,她压根懒的跟她们计较,但是,想碰一碰她的闺女,那决对不可以!
靠近都不许。
雲妆瞬时脸面上涨的红透,一跺脚掩面唔咽着奔出。
雲燕、雲裳面面相看,顾不得得意爽快、幸灾乐祸,也忙默默的退出。
“少奶奶你可真是太大度了,看那个顶个不要脸的,蹬鼻子上脸,我看着可真想骂她们一顿。”她们都走后菠萝忍受不住道。
吴幼兰一笑,淡淡说:“叫她们作,不作怎会死?你啊,将性子给我收敛好了,不许和她们起冲突,也不许在她们跟前露出啥不满的神态来。”
菠萝怏怏应了声“是”,笑说:“婢子也只是在少奶奶跟前才这样说几句而已,婢子心中有数,不会乱来的。若连眼下这点也忍受不住,等去了京师,那可咋办!”
说的吴幼兰跟丑橘都笑起。
“你晓得就好。”
雲燕俩人没有敢在屋外面转悠,怏怏回住处。
雲妆还扑在床榻上唔唔咽吞的哭着。
她们的午餐时间比吴幼兰她们要晚半时辰,这会还有些早。
俩人相看眼,究竟不好把雲妆就这样撂着,便去看她顺带劝一劝。
雲妆捶床恨恨的骂了几句,才逐渐收了泪。
“哎,公子也不晓得是个啥意思。他怎样就……”雲裳叹气,其它俩人也蛮郁闷的。
他怎样就不喜欢她们?
她们正是最娇美年龄,又是自幼娇生惯养经过调教的,在男人跟前本能便把最美丽一面展现出,不要说这偏远之地,就是京师之中,多少公子爷们见她们也要垂涎的眼球都转不动。
可跟前这公子爷怎样就无动于衷?无动于衷也就算了,竟然还嫌弃起她们来啦!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奇事儿。
若他是不曾开肉的,不知这里边的妙处那也就算了。
但他明明已然娶亲,连闺女都有了怎样还……
仨人商议来商议去也没有商议出啥结果来,最终只好认为是江河心情不好,因此才会那般对她们。她们只需再接再厉便是了。
左右只需她们在他身旁侍候,便总有打动他的机会。
赵姑姑去了城中挑小妮子,下午时,就是曲姑姑一人教吴幼兰学规矩。
曲姑姑也是这上头经验丰富的姑姑,且一切都听从吴幼兰的安排,吴幼兰说怎样学、学哪些她就悉心的教导哪些。
当中歇息时,吴幼兰又顺口问了她一些京中的情况,曲姑姑也挑着一些不犯忌讳、人人都晓得的说了。
因而俩人一下午相处的倒是和谐。
自然,不管怎么样曲姑姑也是长帝姬派来的人,如果说跟她交心、全然的相信她,吴幼兰除非傻了才会这样做。
对曲姑姑,她非常客气,也透着疏离。
对她所说,她记在心中,可同时也保留着疑问,她是不可能会完全相信她的。
接近傍晚时,赵姑姑才带了个小妮子满脸不爽快的回。
对她而言,真是事事不顺。
但也怪不得,这样子的小地方,可以买着啥伶俐好用的丫头?不是粗笨不堪就是丑陋不已、木呆呆,那一身脏兮兮的,赵姑姑多看一眼都想作呕。
但是,也不可以不必人啊,其它也就算了,洗衣服、洗碗、收拾打扫屋这一些事儿,非常明显那一家人是不可以有人帮她们做的,总不可以她们亲自动手?
最终赵姑姑灵机一动,跑去满香楼找上官巨鹿,叫他给搞个伶俐点、能干活儿的粗使丫头来。
上官巨鹿不在,这类小事洪老板做也是一样。
洪老板没法回绝,只好自作主张,把上官巨鹿院儿中做粗活侍候的一名仆妇名唤作梨花大嫂嫂的叫赵姑姑带走。
赵姑姑见这梨花大嫂嫂30出头,一干二净的,五官算的周正,且面相也蛮老实靠的住,勉强满意,总比人、贩、子那里的人要好些,才带回。
刚把人带回,赵姑姑刚才把梨花嫂嫂每日需要做的事吩咐交待完,陌氏便阴沉着脸来讲:“公子请你们都去,噢,那个说是病了一直躺着的也一块去。如果走不动,你们搀抚一把。”
“这时都过去么?公子可说了是啥事儿?”曲姑姑笑问。
“我怎样晓得,你们去了不就晓得了。”陌氏道。
曲姑姑一滞,一笑作罢。赵姑姑却忍受不住嫌恶的白了陌氏眼,心中挑出一二三无数个不是来。
几人不敢不听,只好去。
雲燕等一听闻公子叫去的,立即兴奋起,哪儿顾的多想其它?当下急赶紧忙奔回房中开始补妆、换衣服,把发髻也动了下,换上最好看的簪环。
想了下,又往身上搞了些香料,对着镜嫣然一笑,才满意的出门。
芸蓉一点也不想去,无奈赵姑姑阴沉着脸道她如果走不动她们就架着她去,只好装作拼力挣扎起身,就是松松的挽着个发髻,穿一套半新不旧鹅黄色的衣服而已。
芸蓉面上脂粉不施,只擦了下儿滋润皮肤的香膏,往唇上略点了下胭脂。
谁知往那花枝招展的仨人当中一站,反而显的清丽脱俗,别有一通我见犹怜的动人风情,反而把那仨人给比下。
雲裳、雲妆心中酸溜溜的,雲燕又妒又恨轻哼:“还当自个是西施,做出这类病美人的样子给谁看。”
气的芸蓉委曲的看向赵姑姑、曲姑姑。
曲姑姑一贯来是不多事的,赵姑姑哪儿耐烦去管她们谁委曲谁不委曲?
豪门之家后院儿各种纷争她见的多了,默默的厮杀不一定比男人们在战场上轻松多少,是沉是浮,要宠还是失宠,各凭能耐而已。
没有能耐的,合该被人践踏踩下,变作一堆尸骨。
怜悯?怜悯的来么?
这世间,本来就是各人有各命!
要怪,就怪老天去吧。
赵姑姑就没有好气呵斥说:“好了,全都给我消停点,别丢长帝姬府的体面!你们都是从长帝姬府中千挑万选出的,不是那等粗俗不堪的风尘勾栏女人,别做那小家人气样儿!”
雲燕脸面上悻悻的热起,又羞又恼,却也不敢再作声。
一时6人来正屋这里,江河跟吴幼兰坐上面,丑橘不在,料来是抱着小圆月在其它屋中。
郑氏也不在。
陌氏跟菠萝站边上。
此刻天还没全黑,屋中点着水晶玻璃灯罩的蜡烛,烛火烈烈,屋中一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