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若熙想追出去,突然感觉身体传来一阵异样,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一阵燥热渐渐传遍全身,冯若熙仿若置于火上蒸烤,脸上泛出红血丝,她不知疼痛般地伸手去挠,在地上痛苦地滚了好几圈,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呻吟。
然而这异样来得快,去得也快,那股燥热感很快就压了下去,冯若熙像是刚刚大病一场,躺在地上大口呼吸,刚动了动身子,就感觉脸上传来痛意。
冯若熙意识到什么,赶紧去照镜子,果然发现脸上出现了几道被她挠出来的抓痕,给本就憔悴的脸上添了几分恐怖。
她慌了神,不敢相信自己的脸就这么毁了,她哆嗦着手,翻出梳妆台上那盒花容胭脂,随便挑了一个颜色往脸上遮,这胭脂很好上色,不一会儿,抓痕被遮得几乎看不见,脸上的气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她陶醉地看着自己的脸,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手上不自觉地又往脸上扑一层胭脂。
容晏暂时不打算让冯若熙死,所以还是给她找了太医看看,冯若熙害怕自己生了什么怪病,把方才的异样跟太医说了一遍,但太医看过之后只说是上火了,除了身体虚弱,情绪郁结之外,没有别的毛病。
可冯若熙还是担心,只是太医反复确认,她只能把刚刚身体出现的异样当成她情绪崩溃而产生的幻觉。
“对了,周正呢?”冯若熙想起什么,猛地抓住太医的手,紧张地问,“我最近没有见到他了,他人呢?”
太医被她吓了一跳,忙答:“回太妃的话,周太医前两日偶感风寒,可病势凶猛,已经去了。”
冯若熙发怔,松开了手,容晏已经开始铲除她在宫中所有的势力,她不明白,为何自己费尽心思,终究还是走到孤立无援的地步?
威武将军府
“哎呦,你轻点。”
“别叫了,谁让你出去一趟,就搞成这样,不要动,我看看。”
冯润半脱上衫,一脸狰狞地趴在榻上,冯夫人在身后给他上药,数落道:“你这到底是怎么弄得,闪了腰不说,鼻梁还给打肿了。”
冯润觉得有些丢脸,表情闪躲,说:“就是路上,不小心摔了。”
冯夫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着他后脑勺,阴阳怪气地说:“哟,你这是摔沟里去了吧。”
“唉,别问了,今个儿丢死人了。”
“哼,你也晓得丢人,我看你天天没个正形,好不容易带年儿去趟军营,结果自己跑了,让年儿一个人走回来,年儿若是又出了什么事,冯润,我饶不了你。”
“年儿回来,没有说什么话吗?”
冯夫人轻哼一声,“怎么,怕他告状?”
听冯夫人这话,冯润觉得更加忧愁,脑子里不时浮现出阿朱的模样,然后又否决掉。
就算现在他认的儿子不是真正的年儿,他也不能凭着一块平安符,就认定阿朱是年儿。
他的年儿又乖巧,又聪明,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没教养的傻子。
但是更不可能是现在的“年儿”,他想安慰自己,年儿在外面吃了太多苦头,性子变了也不是奇事,他日后多费心教导便好,可他越来越觉得,和年儿相处时没有那种父子之间天然的羁绊,今日倒是在阿朱身上感受到了。
这难道是巧合,亦或是他想多了?
冯润心里想着事,连冯夫人下手重了,都感觉不到痛,他不知该怎么办了,只后悔当时不该那么草率地认儿子,才导致现在进退两难。
冯夫人上完药,让冯润好好躺着别动,走下塌再去拿点药过来,趁着这个空挡,冯润回过神,赶紧向外面喊人。
“老爷有何吩咐?”
冯润沉声道:“你去调查一下,大少爷这些年在外的经历,包括他养父母是何人,都给我查清楚再报给我,千万不要让夫人看到。”
“是,小的这就去。”
冯润叹了口气,“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冯夫人这时候走了进来,听到冯润自言自语,不悦道:“一天到晚尽想那些有的没的。”
冯润撇撇嘴,埋头趴着,冯夫人往自个儿的芊芊玉手上抹了层药膏,涂在他腰上。
冯夫人到底不是个会伺候人的主,手上没个轻重,不小心就痛得冯润倒吸一口凉气。
“夫人……夫人你轻点啊。”
冯夫人有些懊恼,“你没事吧,要不再忍忍?”
冯润哭笑不得,“夫人,你是要谋杀亲夫啊。”
“什么谋杀亲夫,我自然是比不得群芳楼的姑娘,给你全身伺候个舒服,你少要求那么多。”
冯润撑起身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语气十分愤怒,“什么群芳楼,我从来没去过,你别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的,你心里头清楚,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一双眼睛,可精着呢。”
“哎呀,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就是去听听曲。”
闻言,冯夫人二话不说,一巴掌拍到冯润头上,嗔道:“拿我当三岁小孩儿哄呢,你所做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狡辩也无用。”
冯润心瞬间就有点慌了,“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夫人你要相信我。”
冯夫人不语,可心中也明白,冯润虽说不正经,但待她和这个家都很好,方才说那些只是为了吓唬他罢了。
“哼,真不知道群芳楼有什么好的,改日我一定要去砸了群芳楼的招牌。”
然而冯夫人万万没想到,竟然真有人替她完成了这个壮举。
今日的群芳楼比平时冷清许多,花娘站在门口看着被打下来的匾额,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转头问:“你们知道红月到底是怎么得罪刘大人的吗?”
方才一伙身强力壮的壮士不由分说就闯进了群芳楼,以窃取机密的罪名直接把红月强行抓走,对方报了刘御史的名号,她们报官也没人管,个个一筹莫展。
一个打扮清丽的佳人摇了摇头,娇滴滴地说:“这我们哪知道,花姑姑,现在红月被他们抓走了,我们要想想办法去救她啊。”
“我也想,但你没看到他们过来砸场子的下人,哪一个听我的了?我看刘大人这是铁了心要抓红月。”
“会不会是上回红月伺候不周,这男人回来报复了?那可怎么办,怎么做才能救出红月,花姑姑,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对啊对啊,想想办法吧。”
花娘被她们吵得头皮发麻,“好好好,你们平时看红月不顺眼,嫌她跟你们抢生意,现在她得罪人,被抓走了,你们不应该放爆竹好好庆祝庆祝啊。”
众人噤声,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离花娘最近的一个姑娘用手肘捅了捅她,笑着哄道:“花姐姐,您甭管咱们姐妹了,我们的想法不重要,红月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求求您,想想法子吧。”
“就是,更何况咱们群芳楼的姑娘也不能随便让人欺负了去,当官的了不起啊,说抓人就抓人,也太不把我们花娘放在眼里了吧。”
花娘轻摇团扇,仰着头冷笑:“不错,太看不起我了,我得想想。”
思考片刻,花娘挑眉看过一众姑娘,笑道:“我知道谁可以救她了。”
姑娘们面面相觑,最后异口同声地说:“顾小将军。”
花娘瞬间没了笑脸,讪讪地说:“我这不也没办法,都说民不与官斗,那个刘大人是朝廷命官,我哪有那个脸面问刘大人要人啊。”
“可是红月都跟他闹成那样了,他会帮红月吗?”
“别介了,他自己都落魄成什么鬼样子了,能帮谁啊。”
“对啊,可别到时候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再说红月本就不愿意和他有牵扯,我们真找他,红月要不高兴了。”
花娘无奈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你们好好看着家,我去去就回。”
“哎,花姑姑。”
顾乘风的府邸和群芳楼离得不远,当年顾乘风心中苦闷,来群芳楼也只是就近解愁,一来二去才和红月好上的,花娘急匆匆地走到将军府,刚到门口就给人拦住了。
群芳楼名声在外,守门的几个小厮也都认得她,可是这青楼的老鸨出现在他们府邸门口,多少是让他们觉得惊奇。
“哟,这不是群芳楼的花娘嘛,不会是来找我的吧?”一个吊儿郎当的小厮摸着下巴,轻佻地说。
花娘是见过大世面的,手上的帕子一甩,笑眯眯地嗔道:“哎呀,哪有你不来群芳楼,还要我来找你的道理,我是来见顾将军的,你们快让我进去。”
“花娘,你被人下了降头吧,咱们将军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
花娘脸色不变,搅着手帕笑道:“我这不是有大事嘛,红月给刘御史的人抓走了,我就想找顾将军帮帮忙。”
小厮更不能理解,虽说他们清楚红月和顾乘风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但这两人都断了个干净,当年红月的绝情可谓是轰动一时,这会子倒是求上门了。
“花娘,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咱们将军今日不在府上。”
“啊?那……那他去了哪里?”
小厮撇撇嘴,耸肩答:“我也不知道,估计今天都回不来,你请回吧。”
看他们的样子哪里是不知道,花娘又急又气,却不好在将军府门前造次,急得团团转。
这时,一顶气派的官轿路过,十分打眼,花娘听见那几个小厮在后头议论:
“这是哪位官老爷,排场可真大。”
“那是摄政王府的轿子,里面估计坐的就是摄政王吧。”
“噢,我说呢,啧啧,你说摄政王跟我们将军以前也是挚交,将军连个破轿子都买不起,怎么摄政王也不救济救济将军。”
“疯了吧,他们早闹崩了。”
花娘怔怔地望着从她面前路过的轿子,突然灵光一闪,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