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养心殿。
“混账东西!这么点事都做不好,朕要你何用!”脸色狰狞的赵元一脚将魏德踹翻在地,向他厉声喝骂。
宫中也传出了当年的谣言,这让他十分愤怒,令魏德立刻去查消息的源头在哪里,可魏德竟然什么都查不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魏德不断磕头。
“传朕旨意,若再有妄言此事者,杀!无论是谁,无论是何等身份!”赵元的声音中满是杀机,如此动摇他统治根基的谣言,必须扼杀在源头。
“奴才遵旨!”魏德应了一声,连忙退了出去。
他离开后不久,宋安来到殿外。
赵元将他招了进来:“何事?”
“陛下,这两日,坊间多有谣言。”
“什么谣言!”赵元眯了眯眼睛,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是当年宫里的秘闻,说,说……”宋安十分犹豫,如果不是职责所在,他根本不会进宫来说这个。
“说什么!”赵元喝道。
宋安心一横,干脆一次性将该说的全都说了:
“说陛下并非先帝亲生,还说当年陛下弑父杀兄,就是因为身份即将败露,还说诸位皇子与公主接连逝去,是遭了报应……”
砰!
“够了!”赵元一拍桌子,向他厉声道,“你说这个,莫非是要朕难堪吗?这等谣言,你也信!”
宋安身子一颤:“陛下,微臣岂会信这等谣言。可百姓信,朝中大臣信啊!这几日街头巷尾都在传此事,若不采取对策,后果不堪设想!”
赵元闻言勃然大怒,他站起身来,焦躁地在原地踱着步子,他也知道这种是足以动摇他的根本,可他根本没有办法破除,难道还要将先帝的尸骨挖出来,做个滴血验亲吗?
“着令暗卫协同锦衣卫侦办此事,若有再敢妄言者,杀无赦!”他最终只能下达这样的命令,想要借此堵住谣言。
“是。”宋安想了想又道,“陛下,还有一事,是关于荣国公的。”
“他怎么了?”
“有传言称,其母乃是当年废太子养的外室。”
“什么?”赵元悚然一惊,如果贾琮真的是废太子的儿子,那意味着他具有正统的血脉,是有资格竞争皇位的。
但问题是,贾琮之前刚设计杀掉了楚恒,现在突然又冒出来这样的消息,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两者的关联。
他闭上了眼睛,推演着如果除掉贾琮会造成的后果。
首先必然是寒了诸多学子的心,贾琮此时被尊为天下第一才子,又是孔广灏的亲传弟子,还说出了那著名的“明玉四句”,被许多读书人视为榜样。他若因这谣言被杀,必将令天下读书人寒心。
其次,他是钦定的驸马。如果他被杀,必定寒了宗室亲近之人的心,连自己的女婿都能因为谣言被杀,又遑论他们?
第三,贾琮因为自身的才华,得到了朝中诸多大臣的推崇,如今若是因为一个捕风捉影的谣言被杀,又如何能让朝中大臣信服?
第四,贾琮推出了公子果,以及其他惠民利民的事务举措,在民间享有崇高声望,他一旦被杀,说不定会激起民变。
最后,贾琮是贾代善的亲孙,贾家本来就在军中有不俗的声望,如今他在全军大比上展示了极强的军事素养,又改进了练兵之法,还改进了火枪,让军队的战斗力提升了数个档次,在军中名头极为响亮,他若是被杀,失去军心不说,或许会引发哗变。
他悚然而惊,在不知不觉中,贾琮在民间,军中,朝堂乃至宗亲中有了如此巨大的影响,当年荣宁二公在时,也不过如此了。
一旦他因为这种莫须有的谣言被杀,对他来说将会是众叛亲离的下场。到时,他就真的成为孤家寡人了!
想到这些,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敌人的谋划,为的就是让他自掘坟墓。之所以是“几乎”,而不是“完全”,是因为他生性多疑,万一贾琮是呢,又该如何是好?
“传太医正副掌院,宗人府宗正,宋安你护送他们去往荣国府,为贾琮滴血验亲!”他下令道。
他不能做滴血验亲,但贾琮可以,贾赦虽然病了,但是并没有死。是不是贾家血脉,一测便知。
而他之所以要让宋安跟着一起去,目的也很简单,一旦发现贾琮不是贾赦亲生,就立刻将他拿下。他绝不可能放任废太子的骨血做大!哪怕没人可以证明贾琮就是废太子所生。
“遵旨!”宋安领命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赵元微微眯了眯眼睛:“贾琮,你切莫让朕失望。”
……
荣国府,贾琮书房。
“三哥哥。”探春走进书房,向贾琮盈盈一礼。
贾琮放下书,向她笑道:“瞧妹妹笑得这般开心,可是事情解决了?”
“嗯。多谢三哥哥,姨娘果然不闹了。还说……”探春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还说什么?”
“还说我有个好婆家呢。”探春羞赧地低下了头。
她按照贾琮说的办法,赵姨娘面子里子都有了,也得了好处,便也不闹了。连着和她说话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贾琮向她笑道:“那便好了。往后,她要是敢再作妖,我就让婆子去政老爷面前骂她,看政老爷能给她好果子吃不?”
赵姨娘是贾政的妾室,一旦失去了贾政的喜爱与庇护,她的下场会很凄惨。她可以对探春撒泼打滚,但绝对不敢对贾政不敬。
事实上,这就是妻和妾的本质区别。妻和夫在身份地位上是对等的,而妾说白了,就是依附男主人而存在的玩物,和宠物类似。主人宠爱则享福,主人厌弃,则下场凄惨。
探春闻言噗嗤一笑:“三哥哥使得好一手借力打力。”
贾琮向她竖起大拇指,笑道:“还是三妹妹看得通透。”
探春看着他那俊朗的笑容,脸色忽然一红,她连忙低头。
此时,门外响起小菊的声音:“爷,宫里来人了,去了西府。老太太正唤你去呢。”
“来了什么人?”贾琮问道。
“太医与宗人府的人。”
贾琮闻言目光一闪,他向探春道:“三妹妹,若我不是你哥哥,你会如何?”
“你为何不是我哥哥?”探春一愣。
贾琮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一个杯子,在其中倒了水,又拿起探春的手指取了一滴血,随后他又在杯中滴入了自己的一滴血。
探春连忙向杯中看去,只见两滴血泾渭分明,并不相融。
探春瞪大了美眸,满脸震惊地看着他,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贾琮刚才话里的意思。
贾琮微微凝眉:“果然如此吗?”
门外又响起了小菊的声音:“爷,那边又派人来催了。”
贾琮将杯中的水倒掉,扶住探春的香肩:“三妹妹,此事你要守口如瓶,如若泄露出去,我性命不保,家里也遭殃。”
探春深深地看着他,用力点头,她又怎么会出卖他呢?
贾琮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房门。
见他离去,探春有些慌乱,她深吸了几口气后,这才平静了下来。她看着倒在地上的水,忽然霞飞双颊,她轻啐一声:
“贾探春,你好不要脸,成日里胡思乱想什么呢!”
……
贾琮来到贾赦小院,只见贾母和贾政都在等着他,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名老太医,以及宗人府宗正,以及一个身材高大的壮汉。
见到他,贾琮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精芒,他认出来了,他就是之前跟踪他的人,也就是暗卫。
与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他看向那人:“不知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大人言重,下官宋安,在羽林卫当差。”宋安连忙行礼。
“原来是宋大人。”贾琮笑道,“宋大人英武过人,气度非凡,他日必有一番作为。”
“大人过奖。”宋安道谢。贾琮的重视让他心生好感。
“不知诸位前来,是为了?”贾琮向几人问道。
宋安轻咳一声:“大人有所不知,近来街头多有对大人的非议,说大人并非贾家骨血。陛下得知后颇为震怒,便令两位掌院前来,为大人正名。”
“这,这是哪里来的谣言,简直是一派胡言!”贾母又惊又怒。
贾琮现在是贾家的唯一顶梁柱,如果他不是贾家人,那贾家将即刻沦为笑柄,一蹶不振,永世无法翻身了。
贾政也是黑了脸:“这帮子混账东西,什么话都敢编!”
“谣言害人!”贾琮叹了口气,“请大人为我转告陛下,多谢陛下信任。”
“这是自然。”宋安向两名太医挥了挥手。
两名太医拿出了一系列用品,经过了严格的消毒,同时又为贾赦和贾琮净手,确认两人手上没有任何其他物质,然后取了两人的血液,滴入了水中。
他们准备的十分充分,每一步都经过了严格的处理,而且所用的东西,也都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杜绝了贾琮作弊的一切可能。
这一刻,所有人都关切地看向了水中的两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