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孟应乐下班后真的去超市采购了,因为不确定是否有人跟着她,她买的东西都是一看就是女人用的,包括睡衣也都是买的女款,只是拿的码数大了点。
她提着大包小包回家,到门口放在地上,找钥匙自己开门,进屋之后却看见凌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幸好声音开得很小。
“门都关上了,还不起来接东西吗!”孟应乐站在门口瞪着他。
“噢噢噢……”
凌辰这才忙起身跑过来接东西。
当他从袋子里掏出那套印着小熊头的粉色睡衣,他意识到那是给他买的,满脸痛苦地看着孟应乐。
“一定要穿吗?”凌辰觉得这比成为通缉犯更可怕。
孟应乐憋着笑点了点头:“一定要穿。”
晚上凌辰洗完澡出来,穿上这套睡衣,扭扭捏捏,死活都走不出来。孟应乐在外面敲门,问:“你好了没有?”
“快、快了……”
凌辰刚打开一条门缝往外探头,孟应乐一把把他拽了出来,煞有介事地打量了一番:“挺好。特殊时期,讲究什么。”
寄人篱下苦啊,凌辰心里默念。
“那我去洗了,”孟应乐进浴室前指了指客厅的方向,“我写了你在这边住的约法……几章,你自己看看。”
闻言凌辰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客厅去,坐在沙发上就看见随手写在一本杂志上的字。
“1、你住在这里白天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不要叫外卖,不要让人意识到屋里有人,不要给我添麻烦。
2、我负责赚钱,买菜,你负责做饭,收拾卫生,不然你要付我房租。
3、你要按照我的作息规律生活,我加班的时候,还有要睡的时候,不许再有任何动静。
4、你如果需要任何东西,都要和我说,不要在家里乱翻,你有强迫症,我也有。
5、你我之间不需要完全信任,但你住在我这里,属于我与你共同承担风险,所以如果你想起了什么,你有什么打算,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
6、你无权干涉我的自由,如果我晚上回来晚,你也不要问东问西,不要频繁跟我联络。
7、少胡思乱想。
8、……”
凌辰看得龇牙咧嘴,虽然乍一看还挺合理的,但他又不傻,仔细一琢磨就发现自己原本是想借此拿孟应乐一把,却好像反被囚禁在这里了。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他待在近处,有些事情更好弄清楚。比如……凌辰的目光落在孟应乐放在茶几的手机上面。
浴室里的水声没断,凌辰鬼鬼祟祟拿起了孟应乐的手机,先跳出来的就是输入密码。
孟应乐的生日是几号来着……凌辰以为自己一下子就能想起来,毕竟他都能想起来U盘里一晃而过的资料。可当他试着去想,却发现毫无头绪。
在他车祸醒来后,似乎也并没有真正想过去了解孟应乐。他给孟应乐求婚,更大程度上的原因是他需要一个熟悉他的人陪在身边,只是那个人恰好是孟应乐而已。
身份证上有生日,想着凌辰开始搜寻孟应乐的钱包在哪儿,看到她白天上班背的包就挂上门口墙上的衣架上,就马上要去翻。
就在这时孟应乐突然喊了一声:“凌辰,把我卧室床头那身衣服递我,我忘拿了。”
“……哦,好,马上!”
凌辰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地上,以最快的速度把手机放回原位,连角度都没变,小跑着去卧室拿了睡衣,站在浴室门口敲门。
一只湿哒哒的手从门缝伸了出来,随之涌出的还有带着沐浴露香味儿的水汽,凌辰咽了咽唾沫,把衣服递了上去。
转身回去后,他又看了看挂在门口的包,最后还是选择坐回沙发上,果然过了两三分钟孟应乐就开门出来了。
她在外面晃了一圈,把手机拿了起来,才又回到浴室吹头发。
凌辰在心里劝自己不要急,反正之后白天他都在家里,有的是时间。这时汪则发来信息,问他情况如何。
“我这边还好,我在她家住下了,随机应变。”凌辰赶忙回。
“那就好,我在孟应乐家附近找个住处,等确定下来告诉你。”
“谢谢汪哥。”
专注发短信的凌辰突然意识到吹风机声音停了,一抬头就撞见孟应乐在对面靠墙盯着他。
他吓了一激灵,下意识想把手机塞口袋里,结果没塞进去掉在了沙发上。他也意识到这样太此地无银了,习惯性挠了挠头。
“你现在用的不是我给你的那张卡吧?”孟应乐坐到凌辰身边,随意地拿起遥控器,调了几个台,没什么想看的,又回到了最开始,“谁给你的卡?”
说起这个凌辰难免又想到之前未尽的话题,他就坡下,直接问:“你手里是不是有我其他电话卡?”
“啊?没有啊?你有很多电话卡吗?”孟应乐盯着电视,眼都不眨地回答。
“那你给我那张卡是哪来的?”
“不是都说了吗,是个认识人的,这卡他就不用了,只不过没注销罢了。”孟应乐突然扭过头,盯着他的眼睛,“谁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没……”
凌辰立刻缩了回去。
“无论谁和你说什么,你自己想一想,现在你谁都不认得,如果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为什么会信别人的。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骗你,反正你也分辨不出。”
孟应乐的话确实令凌辰陷入短暂沉思,确实,他和汪则也是一面之交,他为什么会自然而然选择相信呢?他不期然地想起了当时在病房里孟应乐说过的话,他骨子里就是那样的人,就算失忆了也不会更改。所以,他相信汪则是因为臭味相投吗?
这个想法让凌辰有点难受,不过马上他就意识到不对,这或许是其中的一种原因,但不是最根本的。他的信任之所以会向汪则倾斜是因为汪则做的事情令他感觉舒适,他潜意识里觉得是合乎逻辑的。而他醒来后被孟应乐带入的“现实世界”却处处令他觉得不自在,直到汪则说那房子是新租的,他才释然。
这么看来,即便失忆了,他的感觉仍旧没有错。
“哎,你说,万一最后你发现,你真是为了我杀了人,”孟应乐突然打断凌辰的思绪,她靠在沙发背上懒懒散散地说,“你会不会觉得不值?”
凌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一直以来困扰他的关键问题在于如果要假设孟应乐有意害他,那孟应乐就必然和这个案子有关,且不论孟应乐看上去像不像会杀人的人,单听此刻这句问话,好像并非他怀疑的那样。
“如果真是这样……”他勉勉强强地说,“是我自己选的。”
“你想说的是,你不会这样选,对吧?”
孟应乐笑了一下,可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反倒有失落一闪而过。
不过她马上就边起身边说:“我回屋休息了,你随意,声音小点就行。”
“晚、晚安……”凌辰说出这个词后自己都觉得好笑。
果不其然他看见孟应乐的后背震了一下,肯定是在笑他。
躺在沙发上凌辰忍不住想,如果没有这个案子该多好,假如警察找到真凶,证明与他们都无关,他和孟应乐或许还可以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
可汪则那边又怎么办,他要怎么说自己不干了。而那个张丰,是否还会继续追杀他呢。
在这一刻凌辰不得不承认,一切如常只是异想天开。事实上车祸醒来后的平静,只是做了一个短暂的美梦,现在才是梦醒来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