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的征婚宣言很快借由江秦之口传到了西门派首领的耳中。
听见这番话时,坐在昏暗烛火下的首领只是笑。
“是吗,你说的考常在的确有趣。”
“那是当然!我的姐姐就是好!无论是哪一方面,她都能甩了别人一大条街!”
一提及周妙,江秦的眸中直放着光。
“那如果我娶了她,你可会生气?”
闻言,江秦立即拍案而起。
“首领!你在说什么呢?你为什么要娶她?她……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
首领撇了撇嘴,挑眉道:“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我可没说将来我的妻子一定得是什么类型啊,爱情这种事可说不准儿。”
江秦气急了,直在屋中踱着步,双手叉着腰,嘴巴不停吐出措辞来。
“坏了坏了,还真让姐姐给说中了……首领你果然对她一见钟情了……我早就该料到姐姐这般大的魅力,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她的……哎呀!糟糕了!我得和首领抢同一个女人了!”
看着他焦灼的模样,青衣男子先是一怔,随后乍然莞尔一笑起来。
“什么嘛……她也猜到了我对她一见钟情?”
江秦立即停下步伐,一本正经地对着眼前人。
“首领,你不会来真的吧!你当真也喜欢上姐姐了?尚一本可是我的女人!”
眼前的青年双颊涨红,情急之下无意道出了真心话。
青衣男子只是笑,顺便恐吓起眼前人来。
“看来你真的想娶她?她可是皇上的女人啊,一旦被发现,你可得倒大霉,当朝皇上可是个醋坛子。”
“管我什么事!我才不惧他呢!我讨厌皇族!他们都是一群仗势欺人的东西!姐姐如果重新落入皇宫那种深渊中,我才真正悔不当初呢!我就要她!我就要她!”
江秦的脸颊愈发红润,青衣男子端详了他好一会儿,知晓这情窦初开的青年此回是当真动了心。
“行,那我就不和你抢了,你自己宝贝着去吧,好好待她。”
“那是自然!”
江秦撅着嘴,重新坐在了凳上。
下一刻,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赶忙坐直了身。
“对了,姐姐说想和您见一面,首领您可有时间?”
此言一出,青衣男子温柔的眸光中乍然闪烁过一层幽深,但这幽深转瞬即逝,宛若从未来过一样。
“这……你还是帮我回绝了吧……”
“为什么呀?我好不容易说服姐姐留在这里,以后她就是我们西门派的人了!”
“她如今终究是个外人,更何况还是皇上的女人,怀了龙胎,让她留在这里已经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所能做的最大程度了,某些人某些事她还是不要过多了解为好。”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江秦,在你成为别人的夫君之前,你得记住,你的前提身份是一名西门派的成员。你务必得保守我们西门派的秘密,不要让我失望。”
首领乍然眼神一凛。
江秦撇着嘴,轻声应了一句。
“知道了……首领……”
……
与此同时,云雀王朝的皇宫之中,祁怜蕊的宫门被悄然推开,缓步走入屋中的乃是这几日因周妙失踪一事而心力交瘁的男子。
“陛下,您……您怎么来了?”
祁怜蕊大喜,连忙从案旁起了身,忙不迭地赶到男人的身侧来。
然而,她很快就发觉眼前人的脸色十分不对劲,甚至都不能用冷峻二字来形容,更多的则是阴沉与凛冽。
“陛下……怎么……怎么了吗……”
祁怜蕊没再继续往前了,当云逆的脚步逐步向她靠近时,她却不自觉往后退着步。
“近来的身子如何?可有旧疾复发?”
云逆面容沉冷,嗓音更是不染一丝感情,莫名让人觉得后脊背发凉。
“没……没有……多谢陛下的关心,臣妾的身子正在逐渐恢复中……”
“哦?那就好。”
话落,帝王已经坐在了案旁,同时,使出一记眼色,周遭之人齐齐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带上了屋门。
就此,此处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祁怜蕊头一次觉得独身与眼前人相处令人感到惶恐与窒息,这一切全然‘得益于’眼前人那张不同于以往的阴鸷的脸。
“坐下吧,退那么远作甚?难不成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言辞刚落地,云逆的眼底当即闪过一层犀利的警惕。
祁怜蕊怔了怔,连忙坐了下来。
她始终低着脑袋,像是被某种沉重的气息压制着,久久不敢发出声音。
可哪怕如此,哪怕与眼前人的相处太过心累,她也心甘情愿地沉浸在这方氛围里。
不为什么,只因眼前人是云逆。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秘密隐瞒着朕?”
帝王冷不丁地开了口。
祁怜蕊不可思议地抬起脑袋,怔怔地望着他。
“陛下,妾身从来没有任何事情隐瞒过您啊,妾身一直对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女人眸中的光芒是真挚的,然而帝王那双冷淡,似乎包容不了任何事物的瞳孔也是确有其事的。
因此,此时云逆所展露出的情绪几乎与来时并无多大的分别,威严且凌厉,让祁怜蕊莫名觉得心扉刺痛。
“陛下,您不相信妾身吗?”
“朕何时说不相信你了?怜嫔不必这么激动。”
云逆的容颜虽然冷淡,却也憔悴,显然,由于周妙失踪一事,他几乎被完全挖空了心神。
下一刻,帝王却又话锋一转。
“不过,也请怜嫔把那半枚虎符交出来。”
此言一出,祁怜蕊大惊。
“陛下,您在说什么?妾身……妾身听不明白……”女人的目光逐渐飘忽起来,但却基本上是直对着眼前人的。
云逆死死地盯着她,一刻也不肯放松。
“是吗?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妾身……妾身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每当云逆的目光试图与眼前人对视上时,祁怜蕊总是蓄意飘散眸光,这让云逆愈发笃定自己心底的猜想。
下一刻,他乍然站起了身,忽来到了女人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后背上。
祁怜蕊虎躯一震,只觉后脊背的寒毛都齐齐竖了起来。
“陛下……您……你要作甚……”
“朕不作甚,朕就是想将手搭在你的肩上,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怜嫔都这么惊慌失措吗?你可真让朕失望啊……”
话落,云逆蓄意顿了一下,眼底倏忽疾掠过一层狡黠,转而继续补充道。
“也真让你的爹爹失望啊。”
此言一出,案旁的女人像是石化了一样,呆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而那位蓄意引起一切惊恐的男子却重新坐了下来,目光始终勾留在女人惊惶的容颜上。
“口口声声说爱朕,其实朕一早就知道你对朕的爱根本经不起任何吹弹,一触即溃,这也是这么久以来朕没法真正爱上你的缘由。”
当女人重新抬起头时,眼泪早已沾满了她的整个眼眶。
祁怜蕊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
“陛下!妾身真的爱您啊!妾身真的爱您啊!只有这一点,妾身必须得站出来维护!妾身时时刻刻想着您,但那半枚虎符也是因为家族的原因才……才藏在妾身这里的……妾身从小不受疼爱,实在想要在爹爹面前证明自己……”
女子哽咽了好一会儿,等调整好心态,又继续申明道。
“可如若爹爹做出对不起您的事,妾身也一定会站在您的这边,这点陛下大可放心!”
“祁怜蕊!你简直好大的胆子!你当真以为朕会相信你说的废话吗?就算这是你发自肺腑的话,但你确确实实背叛了朕!朕绝对不会原谅一个背叛朕的女人!”
瞬息之间,暴怒的情绪攀爬至帝王的眉梢,他那凌厉的措辞确实将眼前人吓得够呛。
祁怜蕊眸中的泪奔流不息,像是泄了洪。
“陛下!陛下!”
她试图拽住眼前人的衣裳,却被云逆狠心地一脚踢开。
“朕一直在找那枚虎符,护卫搜遍整个将军府也搜不到,朕知晓,将军一定早就怀疑朕的野心,想要暗中藏匿好。而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朕曾经也试图在你这里搜寻,但迟迟不见踪影。那一夜刺客只挑你这处袭击,朕就敢笃定,虎符一定藏在你这里,而且还被那群刺客盗走了,是吗?”
云逆毫不避讳地暴露出自己的野心。
他就是想要窃取将军手中的那半枚虎符,就此才能彻底架空这群野心勃勃之臣的威力与权势。
“那陛下从前一直来妾身这里,也是为了……”
泪珠盈睫,由于哭颤,瘫坐在地上的祁怜蕊一直跪着身子。
“没错!朕根本对你毫无感情!朕之所以这么对你,也是因为朕希图用朕的爱来感化你,让你交出虎符,没成想你竟把它弄丢了!好啊,如今你终于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在此深刻地反省你的愚蠢过失吧!”
帝王的话宛若针扎肉,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祁怜蕊梨花带雨,身躯不断发着颤……
从前那位冷峻的帝王已经不见了,如今那袭渐行渐远的身影只是一位陌生的男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