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帝王赶来时,周妙正倚靠在床榻上,目光飘忽,像是失了神。
云逆皱眉,头铁却在一旁劝着。
“陛下!您快瞧瞧看啊!主子快得神经失常了!您再看看这地上,都是蛇,都是虫,都是蜈蚣,就连那饭碗里头都是致命的玩意儿!”
云逆仔细端看地上那些被撕扯得稀烂的致命生物,双目逐渐微眯起来。
“这……这些都是谁做的?”
“这些玩意儿都是奴婢杀的,但至于背后的真正凶手,奴婢就不知道是何人了。”
“请太医了吗?”
“答陛下,还没请……”头铁低着脑袋,目光怯生生的。
“没请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要朕请你吗?”
云逆怒瞪双眸,一记辛辣的目光就此向身旁的头铁袭来。
“可是……可是主子这是精神上的毛病啊……奴婢不知该请何人……”
“你就去请吴衍生,他什么都能治疗。”
“是,奴婢这就去!”
当头铁迈着重若千斤的步伐飞速离去时,云逆的脚步终于靠近了床榻。
但见床上的女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目光始终定格在地上,身子时不时颤抖起来。
看上去的确像是疯了。
云逆坐在榻旁,一丝不苟地紧盯着她的容颜。
周妙抖动不止,他就用手压着她。
当床榻上的女人终于注意到他,并且将一缕惊恐的目光冉冉袭来时,云逆的眼神更为严肃了。
“陛……陛下……您终于来了,您终于来了!臣妾还以为您不要臣妾了,臣妾怕!有人要杀死我们的孩子啊!”
周妙的行径疯疯癫癫,时而嗓音缓慢冗长,时而又极端亢奋暴走。
下一刻,她突然扑入男子的怀抱,痛哭流涕起来。
“怕……怕!臣妾怕!”
然而,就在此时,在帝王看不见的地方,周妙的脸庞正千变万化着。
一会儿呈现狰狞的状态,一会又表露出惶惑的面容。
‘狗帝就是狗帝!为什么不抱我?抱我啊!你抱我啊!害什么臊!小伙子,快点给我放浪起来!’
女人在心底默念着,本以为眼前人吃装疯卖傻这一套,却没料自己的官配小肚鸡肠,怎么也不肯碰触自己一下。
既如此,这场尴尬的独角戏只能由周妙一人来演绎。
“陛下……陛下!臣妾怕!臣妾怕啊!您快点救救臣妾!救救臣妾的孩子啊!”
“陛下!有人要杀了臣妾,有人要杀了臣妾的孩子啊!臣妾不能没有孩子!”
“啊————救救我!救救我!凶手!凶手!”
周妙在冷宫里好的没学着,反倒学起那些被冷落的妃子们装疯卖傻的劲儿!
可惜,无论她怎么嘶吼,怎么咆哮,怎么发疯发癫,怀中的男人始终岿然不动,惹得周妙好生尴尬!
她像是神经病复发!而云逆却像是为她看诊的医师,镇定自若,冷静如常。
最终,女人将自己的身子从怀里抽出,面目狰狞地怒吼了一声。
“啊—————”
然而,眼前的帝王始终维持不久前双目微眯的严肃姿态。
周妙恨得牙牙痒,干脆躺下,一把钻入自己的被褥中。
‘晦气!真的晦气死了!这男人是卡bug了吗?他是机器人吗?怎么既没表情又没情绪!编程师能不能把他拉回去回炉重造!’
正骂着,被褥外似乎传来了某些动静。
“吴太医,您快请进吧!”
头铁领着吴衍生缓缓步入此处,周妙眉头一挑,又来了兴头。
吴衍生?是那个大帅哥吗?
【系统提醒:此为不可攻略人物。】
哎呀!知道了!有你什么事,闭嘴吧你!
周妙立即掀开被褥,又开始装傻充愣,呆傻地依靠在床榻上,嘴巴不断哼哼。
“哎呦……疼啊……心脏疼……心肝脾肺肾都疼……谁来救救我……”
吴衍生在给陛下行过礼之后,先触碰周妙的手腕进行把脉。
只见他轻皱眉头,表情看上去极为凝重。
‘嗯?常在怎么回事?这脉搏跳跃得有些过于异常了。’
周妙的身体健壮如牛,自然,脉搏也非比常人,甚至可以用生龙活虎这四个字来形容。
旁人是:砰——砰——砰——
她则是: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看着太医凝重的面色,帝王与头铁都开始悬心吊胆起来,云逆率先开了口。
“常在怎么样?”
太医欠了欠身,答道。
“答陛下,常在……常在的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还如从前那般健壮……”
闻言,周妙的唇角不由抽了抽,她仍旧没有习惯周遭的所有人都用这么生猛的词语来形容自己。
咱只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哩!
“那她是怎么回事?”
云逆话落,众人的目光也随之移向床榻上的女人。
一瞧见他们齐齐看来,周妙连忙装死。
她把舌头吐了出来,眼睛一横,闭了过去。
吴衍生大惊,忙不迭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重新把了一次脉。
然而,所得的结果根本没差,依然是健壮如牛,毫无问题。
“这……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刚就疯疯癫癫的,好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一样……”
此言一出,周妙终于意识到,原来方才帝王的眼神并非出自不耐与小肚鸡肠,纯粹只是在看傻子罢了!
没成想,她这么拙劣的演技居然都没被看穿!
想想倒也挺得意的。
不过,得意只是一时,倒霉永远与她的生活挂着钩。
很快,周妙就被判定为‘被鬼附了身’,皇宫特意为她请来了巫师坐镇。
当周妙被抬着送去巫师面前时,她连忙挥着手,高呼道。
“大可不必!诸位兄台!大可不必啊!”
周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疯子的话谁又会当真呢?如今她这般亢奋的状态只会让众人眼底她那疯癫的形象更为深刻罢了。
最终,倒霉的周妙被强行送到某一间阴暗的宫殿中来。
这里只有幽幽的烛火,昏暗的环境,以及黄色的符纸,红色的纱,她宛若置身鬼屋。
直到看见巫师时,周妙这才吞了吞口水,脸色煞白。
这巫师虽然头戴黑帽,身着玄色长袍,手中拄着一根系着铃铛的拐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仔细看她的双眼,还是会被她那小又亮的奸眸所骇。
小瞳孔在细长的眼眶中滴溜溜地转,看上去格外阴森狡诈,唯一暴露在空气中的双手死皮丛生,皱皱巴巴,更显得她神秘可怖。
周妙被直接抬到了一个近乎于祭祀台的地方,周围都是火把,她紧张地直打颤。
“妈妈呀!他们到底要干嘛?红烧我吗?”
周妙始终蹙着眉,小心翼翼地紧盯身旁的情况。
只听巫师怒喝了一声,随后她就摆动手上的拐杖,铃铛响起清幽的动静,实在诡得慌。
紧接着,便见黄符漂动起来,随着一阵疾风袭来,所有的黄色符咒全部葬身火海,只有一张停留在周妙的脸上。
啪!
直接拍了上去。
巫师连忙取下了它,就此看见了一张狰狞的脸。
周妙龇牙咧嘴,大骂道。
“小东西!别在这装神弄鬼!姑奶奶我不吃你这套!”
巫师皱眉,细小的瞳孔在眼眶里滴溜溜地瞎转,她不慌不忙地把手中的符咒掀开来一看,大呼道。
“哎呀呀!哎呀呀!大事不好了,陛下!常在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必须得尽快剔除啊!否则常在一定有危险!”
此言一落,身处此处的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喧嚷一片,哆哆嗦嗦地站着,脚步却不自觉后退。
很显然,他们将眼前的巫师奉为神的化身,无条件信赖她。
然而云逆却在此时含颦,走上前细细询问。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请巫师明说。”
巫师立即跪了下来,头点地。
“陛下!常在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而这东西正是出自于那儿!”
话落,巫师的手指猛然指向周妙的腹部。
周妙虎躯一震,当即坐了起来。
“你个老东西!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你才不干净呢!我看你就是存心想陷害我的孩子!陷害云雀王朝唯一的后代!”
“陛下!奴婢没有撒谎!这孩子不能留啊!这孩子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这后宫一定有某些居心叵测的人在作祟!这才让小皇子被妖魔所害!如果能尽快忍痛割爱,送小皇子回极乐世界,我们云雀王朝的江山也能就此安稳下来!”
这巫师越说越玄乎,一旁的下人瞠目结舌,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嘴。
“啊……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周遭之人念念叨叨,不断有嘈杂的声音传向周妙的耳畔。
她很是勇猛,直接从火床中一跃而下。
一把揪住巫师的衣领不够,还直接挥出拳头,给了她一拳。
“你个小兔崽子!还给我在这装儿?我让你诅咒我的孩子!我让你给我装!”
紧接着,几记重拳接连落在巫师的脸上。
巫师神秘的面纱终于被揭开,原来是个小老妪,但纵使鼻青脸肿,满身狼狈,门牙混合着血一起往下落,瘫倒在地的她也偏要说。
“陛下!您再看见了吧……奴婢没有说假……的确……的确就是小皇子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母子连体,这才导致常在神经亢奋!暴怒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