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丫头敏月端来一盏热乎乎的药汤。
“怜嫔娘娘,您现在要喝吗?”
“等一会儿,你先搁在案上吧,待会儿我下榻了,自然会喝。”
“好,那奴婢先去忙了。”
“嗯。”
当敏月合上门出去后,坐在床帘后的祁怜蕊才起身着了一件外裳,缓缓下了榻。
这还没走到案旁呢,便见自己养的小玉猫扑腾一下跳上了桌,尾巴摇摆,正在低头喝着药汤。
“哎!支支,你怎么什么都喝呢?”她疾步走来,伸出双手想要抱它下来,但这玉猫毫不听话,利爪随处乱抓,掀倒了碗盏后,它才从祁怜蕊的双手中跳了下来。
“喵~”它挺起头颅,双目微眯,发出一声悠长高傲的叫声。
“你啊你,又给我留出烂摊子来。”祁怜蕊摇了摇头,紧接着无奈地往外呼唤,“来人啊。”
推门而入一位宫女。“怜嫔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帮本宫重新换一盏汤药来,再把这里收拾干净。”
“是,娘娘。”
宫女收拾的间隙,祁怜蕊就蹲下身子,再度试图抱起那只玉猫。
玉猫今儿个颇不老实,不仅一碰它就叫,甚至开始来回于屋中兜圈子,脚步飞快,像是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
宫女放下手中的抹布,与主子面面相觑。
下一刻,玉猫停了脚步,忽而开始猛挠起自己的身子来。利爪虽被打磨平整,但它的力度却足以叫毛茸茸的身体在半炷香的工夫血迹斑斑。它甚至还疯狂地发出凌厉的尖叫。
“喵————”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快!快去请太医!”
“是!”弄脏的手在衣裳上擦了擦,宫女连忙往外奔去。
但是,这一切显然已经晚了。未出多久,小玉猫就已瘫倒在地,眼皮翻白,直打哆嗦。
祁怜蕊害怕极了,一把抱住它。“支支……你到底是怎么了啊……”泪水打湿了衣裳,也同时落在玉猫血迹斑斑的伤口处。她抱着怀中的猫儿,束手无策地哭了起来。
最终,在先前那宫女带着太医踏入屋门的一瞬间,玉猫口吐白沫,哆嗦的四肢‘啪’地一下掉落下来,它彻底没了鼻息。
“支支……支支!”
宫女吞了吞口水,脸色煞白,与同样怔住的太医相望了一眼。
……
在玉猫殒命之事发生前的不久。
【叮————】
【隔空偷毒已完成。】
休憩在院落的躺椅上,周妙正懒洋洋地晒着阳光浴,并随手屠戮了一条性命。
人嘛,在夜时总是多愁善感些,良心跳得也欢腾些,做事也都畏畏缩缩的。但到了白日,无耻的因子就会随之暴涨,周妙心安理得于自己的投毒行为。
“早说有投毒这条选项嘛,既是隔空投毒,那日后我岂不是能随意处置人?若那狗皇帝再惹我,我必将他第一个毒死!”
周妙为自己制了一顶草帽戴在头上,只需轻轻一摆手,瓜果酒水就会被头铁送上。她从头铁端着的盘子中取了一块水果,小口小口嚼了起来。放平的双腿交叠着,全身完全放松了下来。
“唉……眼瞧这太阳越来越毒了,要是有防晒霜就好了……”
话落,门破。
又是一群气势汹汹的带刀护卫,又是一次猝不及防的闯入,又是休憩在躺椅上的周妙被这么一群人包围得水泄不通。
记忆与现实像是一瞬间错乱了,眼前的景象为何如此似曾相识!
“救命!又抓我吗?”周妙一激灵坐直身子,掀开草帽,绽露出‘黑人问号’脸。
护卫队的领头者鲁逊没理她,直接从后头擒住她的双手,压住她的背,驱赶她前行。
“不准动主子!”双丸子在头顶上着急地抖动着,头铁一把扯住鲁逊的手。
谁料这鲁逊的力气简直大得出奇,只需一脚,就把碍事的女子踹出两米开外。但这一脚确实花费了他不少力气,脸色‘唰’地一下就煞白了起来。
周妙瞠目结舌。“头铁!你没事吧?”她皱眉,大叫。
但见双丸子散开的丫头捂住胸口,吃力地从地上坐起身,“头铁……头铁没事……头铁很坚强……很坚强的!”一湍血就此于她的口中渍出。
下一刻,她突然重新站起身,紧接着又朝鲁逊冲来。“不准伤害头铁的主子!”
力拔山兮气盖世,向她疾冲过来的所有护卫竟都被她健壮有力的身子弹了出去,有的则惨遭她的重拳出击,否则就是吃了个狠毒的过肩摔,无影脚。
打残一个扔一旁,打伤一个扔一旁,不到多时,头铁的身边竟堆叠出一座不矮的小山。眼冒金星,嘴里流脓的护卫堆叠在一起,嘴里发出早已听不清晰的‘哼唧’声。
“干得漂亮!”周妙对她来了个wink。
话才刚落呢,被鲁逊擒住背在身后的双手就吃到了毒辣的力气,甚至还能听到骨头的摩擦声。“哎呦!你爷爷的孙子的外婆!”
收拾完那群人的头铁终于能直面鲁逊一人。“不准动头铁的主子!谁也不准!”她双目猩红,浑身颤抖,每跑起来一步这地面都要震个三震。
这还是周妙头一回瞧见她这面孔,倍感动容之余却也担忧她的安危,毕竟鲁逊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善茬儿。
“啊!”当头铁冲向鲁逊的瞬间,她又被飞速踢开,这一回,鼻中冒出了大湍血流。
她又冲上去,狠狠地咬住鲁逊的胳膊,然而最后的结局却依旧是被鲁逊惊人的武力击飞。
又冲,又倒。
又冲,又倒。
……
接连四五个来回,头铁的伤势已经惨不忍睹了,松散的头发,满面的猩红,乌黑发紫的双目。可鲁逊几乎毫发未损,只有一些轻微的皮肉伤流露在外。
“不准动头铁的主子!”
鼻青眼肿的头铁又一次爬了起来,眼底冒出盛怒,尽管双腿直打踉跄,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再度疾冲而来。
鲁逊双目微眯,已做好了一招致命的准备。
“够了!”周妙扯破嗓子制止。嘶哑的嗓音似乎是在颤抖,她的眼眶逐渐湿润。“求求你,不要管我了……我答应你,我会平安无事归来的……好吗?”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倒霉游戏中头一个让她眼眶湿润的竟是起初她毫不在意的那个丫头。回想这些时日,自己的口中总是‘男人男人’的,往往忽怠了最应该被珍惜之人,自己还真是个不称职的主子。
头铁当即停足,双目里的猩红也渐渐褪去,她愣在原地,想上前却又不敢违背命令上前,滚烫的热泪很快就掉落了下来。“主子……”
“乖,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夺目的阳光下,周妙绽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她转而将目光稍偏后,脸色‘唰’地一下冷了起来,像是好人骤然转变为反派,适才的灿烂也就此蒙上了一层阴影。“带我走。”
短短三字,简洁却又阴冷。
鲁逊盯了她一眼,继而如她所愿地蛮横带走了她。
……
此时,祁怜蕊正万般憔悴地倚靠在云逆的怀中,身旁围聚着太医与宫女。
“怜嫔,你还好吗?”云逆皱眉。
一旁的丫头跪在地上,抢先一步答话。“陛下!主子哪里还好啊?那玉猫您也瞧着了,死状尤为惨烈,而且还是死在了主子的怀里,主子本就胆子小,哪里禁得起这番吓啊!”
另一丫头也跪了下来。“陛下,如若那有毒的药汤被主子喝了下去,如今可就不是心疾复发这么简单了!还望陛下能好好惩治背后真凶!”
“你们放心,朕绝不会放过那个女人。”云逆的嗓音铿锵有力,脸色更是严冷。
“进去!”这时,周妙被鲁逊直接推倒在了地上,鲁逊紧接着单膝跪地,低头抱拳。“陛下,人已经带来了!”
周妙就像一滩泥,旁人把她推倒了,她也就这么倒在地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跪下!”突然,帝王的呵斥声震荡在整间屋中,吓得一旁的丫头当即抖了三抖。
周妙不理他,就只是这么瘫倒着。
“朕叫你跪下!”此回,但见帝王双目猩红,青筋暴涨,他甚至还把怀中的女子轻轻推开,只全心全意地怒盯着地上的‘这滩烂泥’。这怒意可不像是开玩笑的。
周妙心下一惊,但碍于颜面,她还是硬撑着头皮装没听见,该怎么瘫倒还是怎么瘫倒。
“朕叫你跪下你没听到吗!”
最终,周妙没起身,却招引来起身的帝王。只见狞眉睁目的帝王快步向她靠近,一把拽起了她的衣领,像拎只小鸡崽子般给她轻而易举拎了起来。
他看着周妙,周妙也看着他。
一个暴怒,一个倔强。
这时,周妙终于彻彻底底感受到自己在这游戏中的存在感了。那种既狼狈又无力,最后只能落得一个滑稽结局的悲惨小人物的存在感。
正也是此时,眼前出现三个选项。
【打他一拳!】【跪地求饶】【委屈哭诉】
她想通了。
小人物便小人物吧!就算死,也要死得壮烈!死得光荣!死得轰轰烈烈!
在心底做出选择之后,被拎起的周妙二话没说,直接握紧拳头,恶狠狠地向眼前这位暴怒帝君的脸上砸了过去……
“我去你大爷的奶奶的婆婆!我打不过鲁逊,还打不过你吗!”
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