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不用送了,考常在快进去吧,记住,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然本宫可要为你忧心的。”站在冷宫门前的皇后耐心地嘱咐道。
“多谢娘娘的关心,妾身一定照顾好自己,也请娘娘没事多过来走动走动,咱们还可以继续一块搓麻将啊!”周妙热情地邀请道。
“搓什么麻将?谁要和你搓麻将!这可是皇后娘娘,你当她是什么?是你的麻友吗!我看你简直放肆!”秦伊眼睛一横,高声斥骂,吓得周妙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呦呵!你这小妮子,嘴巴好生厉害得紧!怎么?看我和皇后娘娘关系好,你心里嫉妒了?”周妙双手叉着腰,脸孔凑过去,一副挑衅且欠揍的模样。
还没等秦伊回答,一旁的头铁就已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用力推搡了她一下。“我告诉你!有我头铁在的地方,谁都别想欺负考常在!你以为你是皇后娘娘的奴婢就了不起吗?说到底,你就是个奴婢!”
“我就了不起!我就了不起!你不也是个奴隶!你这个下等奴婢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滚!”秦伊撸起袖子,走上前去,看样子像是要打人。
“你滚!你才滚!这冷宫是头铁和考常在的地方,滚的应该是你才对!滚!”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各自都挥拳掳袖,一脸横气地冲向彼此。
皇后和周妙各自拦着自家的奴才,然而那两人扑腾在半空中的手仍竭尽全力,想要挠抓彼此的脸。
“你滚!你滚!”
“你才滚!你才滚!”
好家伙!这是什么小学鸡式争吵?周妙在心底暗自嘀咕着。
最终,她向皇后告了别,旋即生拉硬拽着头铁回到冷宫,用脚踹合了门。
门外,秦伊还在敲门。“你滚!你给我滚!你才滚!”
“好了,阿伊,这人都走了,你还想让别人怎么滚呢?”苏璇玑用温婉的嗓音斥责着自家奴才。
秦伊撅嘴,满脸不服。
“皇后娘娘,奴婢讨厌她们主仆二人!她们根本不把您的身位放在眼里!”
“可本宫倒觉得如此正好,考常在的性格就是这样,你不觉得这种人相处起来容易多了吗?本宫从来没有在后宫遇到过如此真挚可爱的妹妹。”
“可是……”
“好了,你不必多言,我们这就走便是。”
苏璇玑迈开了步伐,然而还没走出多远,就突然发觉自己好像还有一件物品忘记交给尚一本了。
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驱蚊香囊。
“对了,近来天气逐渐炎热,蚊虫也随之增多。你把这香囊交给考常在,也算是你给她赔礼道歉了。”
苏璇玑把怀中的东西掏出来给她,然而秦伊却不收,甚至还侧过脸去,眉头紧皱。
“奴婢才不愿!娘娘您就不要为难奴婢了!”
“阿伊,你听话,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以后本宫还想常来看看她们呢,你如今给她们送去,日后也能少一份尴尬。”
“娘娘!您可是皇后啊!对一个冷宫被贬之人这么热情,当真好吗?您就不要再做老好人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快拿去。”
……
正当二人纠缠不下之际,苏璇玑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不远处一袭步履飞速的身影。
是云逆。
这男人冷容依旧,脚下的步足生烟,他疾步向冷宫大门处走去。
苏璇玑不解,停下了手中的推搡,目光始终紧盯着不远处的男子。
秦伊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冷宫处看去,当刚看见帝王出现在萧条冷宫的门前,她满腹狐疑。“奇怪,陛下他怎么会来这里?”
是啊,堂堂帝君如何会亲自来到冷宫这等不详之地呢?这既不符合帝王的身份,更不符合云逆本来的脾性。
冷宫之外一般无人,由于此处常年封锁,只有到了饭点,宫人才会送来吃食。
刚刚皇后抵达此处,这冷宫才勉强暂时开放。周妙倒也老实,她像是动物园里被关押的猴子,等饲养员一走,他竟还主动把笼门关上。
如此,此时云逆的视线所及中才有一只并未上锁的锁头,明晃晃地乍现在眼前。
“这里的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冷宫的门竟然都没有上锁,简直荒唐。”
话落,云逆悄然推开大门,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
那边,皇后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阿伊,我们走吧。”
她不再强求眼前人把驱蚊香囊送去,也许是忘了也没准。
秦伊怔了一下,随后赶紧跟着皇后的步伐,快步离开了这里。
她并不知道,行至半路时,苏璇玑悄然将手中的驱蚊香囊丢进了一旁的草丛里,此后,她的神容就开始变得飘忽游离起来了。
……
此时,冷宫中。
当发现冷宫院落无人,却有一桌子麻将堆砌时,云逆当即深缩起眉头。
“荒唐!”
这二字几乎已经涵盖了他认识周妙以来所有的情感经历。荒唐,荒唐,还是荒唐!荒唐的事,荒唐的人,这后宫中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周妙还要荒唐的生物!
从前云逆以为把周妙这种险心不可测的危险人员放在冷宫中就万事大吉了,然而当下的事实告诉她,荒唐的人是具有辐射性的,她能让所有的事物,包括哪些几近凋零的东西全都重新绽放起来,散逸出“荒唐”的光。
云逆逐步向冷宫的屋舍里靠拢。
门被关上,却能听见里头或轻或重的嗓音。
“孩子啊,乖乖,母妃在你身旁呢,等会儿父皇就来看你了。”
“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砍下你的脑袋!再喝干你的血!啊!死!”
“浏阳河~弯过了几道弯~”
……
云逆头一次深临冷宫,所以此时在听见这些奇奇怪怪,疯疯癫癫的言辞后,他的确惊住了。
这里头确实住着一群疯人。
不过很快,某人的言论顿时戳破了这方略显诡异的气氛,让帝王的心情重新回到了正轨。
“好了,我的小头铁,你不要再生气了,咱们不和那种人计较!”某一间屋中传来了谙熟的嗓音。
“主子!她骂您!头铁就是看不过去!”
“没事的,骂我的人多了去了!她算什么东西?狗帝,狗帝的娘,狗帝的奴才不都骂过我吗?你看你的主子,如今活得不照样逍遥?嘁!”
周妙的世界就是以“狗帝”为单位的,而她口中的“狗帝”如今正一脸铁青地听着这些骂词。
她死也想不到自己能这么背。
此时,云逆身躯微颤,一两根青筋爬上了额头。
下一刻,二话没说,他把手搭在了门上,准备立即闯入问话。恰在此时,屋中的周妙又一次开了口。
只不过此回谈及的不再是狗帝,而是他的亲兄弟。
“讨厌~今天皇后娘娘都亲自前来看我了,也不知我的小痕痕什么时候来~英俊威猛的清隐王啊,你可知我有多么想念你的唇,你的脸,还有你的肾啊!”
“主子,你为什么想念清隐王的肾啊?”
“哎呀……这……这你不懂!小孩子家别问东问西的!”
“主子凶头铁……头铁哭……”
屋中,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哭声。
而屋外,那只搭在门前的手则被男子抽回,他稍凝眉,目光就此闪现一抹杀意。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留下,就像从未来过一般,当即转身拂袖而去。
周妙就此逃过了一“死”,却也同时在帝王的心里留下更深一层“红杏出墙”的印象。
她殊不知,她的存在以及她的种种作为就是在掀起云逆往昔的痛苦回忆。
……
回到书房中的云逆举止实在暴躁,手中的书翻了又翻,目光却没有一刻停留在书上,笔上的墨水洒了又洒,甚至就连奏折也被这一举动污染了其上的文字。
他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他只知道有一种很强的寂寥环绕着他。这种感觉在他少年时期便一直环绕着他,因为当时的他就饱受相思之苦。
当初他所认识的那位少女就是他一直挂念不下的初恋对象,然而少女的心却始终放在云痕的身上,他的告白终结在云痕一次又一次的出现中。这倒也就罢了,最终,云痕保护不当,竟让帝王最爱的女人永远丧生在了那条长河之中。
云逆一直极为恨他,发自心底地那种恨。
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看上去并不疼惜祁怜蕊,却也还是将她娶入宫中的真相。
因为云痕在意祁怜蕊,这就足以构成云逆霸占祁怜蕊的深层理由。哪怕他确实不爱她。
这种行为很过分吧?甚至有些可耻。云逆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一旦想起周妙的死,他就永远也没法忘记那个不珍惜,却又能得到周妙的心的男子。
如今,事情似乎又回到了过往的那种模样。
哪怕就连与‘周妙’有着相同胎记的尚一本也深恋着清隐王,云逆实在忍无可忍了。
这之后,他再度拿起了那副关于周妙的肖像画来。
尽管女子的脸孔始终是一团模糊,但往昔被封存许久的记忆却从此之后在帝王的脑海里愈演愈烈,直至彻底崩决,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