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的十字路口。
文娜还没冲出几步，动作便蓦地滞了下来。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的叶寒，突然以手撑住了地面，而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能够看到，此时对方身上那雪白的衬衣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光是破烂不堪也就罢了，胸口那一片布料更是直接成了粉碎，翻裂模糊的血肉跟布屑混合在了一起，已然分不清彼此。
不仅如此，叶寒的脸上也早已鲜血淋漓一片，再不复方才的英俊模样。
可即便是这样，在看到对方摇晃站起，而后拖着扭曲变形的双臂，一步一步踉跄朝着王彻走去之时，文娜却是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一股蓦然蹿升的刺骨凉意。
这一刻，她隐隐有种错觉。
那便是相较于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她，叶寒更像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杀神。
哪怕文娜所在的殖民地战场素来有着“绞肉机”之称，她也从未在那一台巨大的绞肉机之中，见到过对方这样的狠人。
不知个中内情的她，根本就无法想象叶寒跟王彻之间到底有过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促使对方在这般惨重状态下，仍然能够强撑着起身。
在控制不住的震撼和心颤之中，文娜一时连上千去搀扶叶寒都忘了，整个人只是僵直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对方的动作。
文娜在想什么叶寒显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估计也不会在乎。
因为此时的他，眼中已经只剩下了一个人以及一件事。
那便是王彻和……杀了王彻！
他就这么拖着伤痕累累、破败不堪的身体，无视那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传来的刺骨剧痛，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走到了王彻的面前。
跟叶寒相比，王彻的状态就要惨得太多了。
此时的他上半身就仿佛变成了一团烂肉一样，放眼看去全是模糊血肉，就连五官都有些无法分清。
唯一完好的，只有他那一双机械腿而已。上面依旧泛着淡淡的亮银色光泽，观之簇新依旧，跟他血肉模糊的上半身有些格格不入。
这就是半机械改造人技术的缺点所在了。
它固然能够替换人身上的一些部件，将其变成无坚不摧的机械模块，以此让人发挥出强悍至极的力量。
但半机械改造终究无法将一个人的全身上下全部变成机械模块，总归会留下一部分血肉。
毕竟就算四肢能够轻松被改造，五脏六腑总不可能也用机械模块替代吧？
大脑这个神经中枢也就更不用多说了，更是连动都不敢去动。
否则就算完成了机械改造，也不过是将一个活人变成一个机械死物而已。
就像是眼下的王彻，他因为断了两条腿，所以就只改造了两条腿而已。
为了保持正常人的触感，他甚至还拒绝了盛世唐门理事会成员唐文所提出的，想要将他双臂也改成机械模块的提议。
这也就导致王彻的双腿倒是成了无坚不摧的机械腿，上半身却仍然还是肉体凡胎。
在泥头车的冲撞之中，他能够用双腿护住上半身不受到碰撞和挤压；
而在叶寒那外放的劲力爆发之中，他显然就无法再做到这一点了。
不过尽管如此，在进行机械改造之时浸泡过特殊营养液的王彻，上半身的强度依旧被提高了不止一筹。
所以他眼下模样虽然凄惨，却终究还未断气。
“现在请你告诉我……”
叶寒缓慢却有力抬起了脚，直接踩在了对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
“我们之间，谁才是蝼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彻，满是鲜血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声音低沉到了极点。
“滚开！”
王彻发出了嘶哑的咆哮，瞪大了血红的眼睛，艰难摇摆着头，试图将叶寒的脚从自己的脸上甩开。
与此同时，他疯狂想要沟通自己的机械腿，试图让其启动，给叶寒来上一个措手不及。
可遗憾的是。
他为数不多的力量，根本无法将叶寒的脚甩开也就罢了，两条机械腿更是因为他的大脑开始模糊，从而直接跟他断开了连接。
一瞬间，王彻心中绝望到了极点。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分明都已经脱胎换骨了，他分明都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可为什么竟不是叶寒这个蝼蚁的对手？！
与此同时，又有浓郁到了极点的悔意从他心中生出。
他并不是后悔当初去招惹叶寒，而是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听从唐文的建议，直接将两条手臂也给改造了。
甚至于，就算他多在曌州待上几天，等到彻底熟悉了机械腿的使用才回江州，也不会沦为现在这般结局。
见到王彻并不回话，只是做着无所谓的挣扎。
叶寒眼睛眯了眯，而后……
脚上猛地用力！
伴随着他的动作，王彻本来还能艰难挣扎的脑袋直接被禁锢在了地面上，再也动不了丝毫。
他的那满是鲜血的双眼更是微微凸出了些许，仿佛随时会炸开一样，可怖到了极点。
“不知道在你从我手中夺过那株天行兰之时，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么一天！”
叶寒用鞋底在对方血肉模糊的脸上狠狠碾了一下，语气放得很轻，却让人无法忽视其中的森寒：“告诉我，有没有？！”
听到这话，王彻终于放弃了无效的挣扎。
“叶……寒！”他用凸出的殷红双目死死地盯着叶寒，翻裂的嘴唇艰难张合了一下，从喉咙中挤出了嘶哑的声音：“你真以为你赢了吗？”
“杀我容易……但你想过杀了我之后的后果吗？”
“站在我背后的，是风华资本，是江州的天！”
他的语气逐渐激动，口中不断有血水被气流带出、朝着四周飞溅都仿若未觉：“你能杀得了我……可能撑得住压下来的这片天？！”
“好一个江州的天……”叶寒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嘴巴咧开到了极点，露出了里面被鲜血所染红的牙齿：“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那便是……”
“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
话音落下，叶寒踩着王彻面门的脚猛然用力，狠狠一脚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