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盈麻木不堪地躺着，早已没什么痛感，脸蛋光滑洁净，除苍白之外无甚异常。
营帐之内，飘散着些腐臭的味道。
若扯下衣物，则是能见到满身脓疮，原本细微浅红的伤痕，都烂成深深的浊肉…
那是破血丸的药力，可败血坏脓。
项阳冲进这营帐内，二话没说，直接撕下姜盈的衣衫，心脏狠狠地抽搐了几下，这女人的躯体是很柔美的，他在协会偷看时见过…而如今的姜盈，只像坟中爬出来的鬼物！
姜盈的胸口，插着做菜用的尖刀。
按照徐庆所说，姜盈在没有力气之后，不愿麻烦别人再帮她，就决定尽早了断。
“你怎么会，怎么可能会这么傻？”
因自己的衣物消失，袒露在空气中，姜盈微微握紧双手，不忍让项阳看到此状。
她的眼神空荡无光，直直地望着白帐顶，待她浑身的血液流干，才会彻底死去…
“别难过。”姜盈的双唇动了几下。
没有发出太多声音，也足以让人听懂，项阳看得有些酸涩，分明是个干净的人，却总是活得污浊不堪遍体鳞伤，浑身溃烂而死，老天赐她最干净的魂，也予她最污浊的身。
……
第二个回营的，是上官静月，她倒没有觉得多么意外，因为最清楚姜盈的病况。
项阳僵着脸扭头问：“还有救吗？”
“无药可救，”上官静月摇头，“能到今日，已是心智坚忍，否则要活生生痛死。”
项阳转过身看着她：“我再问你，到底有没有救？要多少钱，我都可以拿出来！”
“我不缺钱。”上官静月还是摇头。
项阳释放修为，释放混元破阵道心，血气弥漫！又冷声问道：“到底能不能救？”
在这股血气的震慑下，上官静月有些躲闪，仍旧说道：“神仙难救，我没办法。”
“我最后再问你，到底能不能救？”
项阳突然使出大象无形功，对着上官静月镇压，以他如今修为，可以轻而易举，扭断这颗漂亮的脑袋，而上官静月，则被吓得无比惊惧，终于颤声说道：“真阶灵丹可救…”
项阳立刻松开右手，脸色很不好。
上官静月很顺从，说道：“真阶灵丹，还在十阶灵丹之上，天下无人能够做到。”
“修复溃散的肉身，需白玉生肌散，清败血之毒，则需清露回灵丸，均为真阶…”
“而清魂净体，则需洗尘渡厄丹。”
项阳安静地听完，才问道：“这三种真阶灵丹，可有丹方？材料是否能够寻来？”
“你说什么？”上官静月难以置信。
炼丹！此刻项阳说得十分平淡，却又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上官静月突然想起，当初的紫神丹出自项阳之手！而那枚十阶的金髓丹，也有很大可能，与项阳有着什么关系…
上官静月说道：“我会提供丹方。”
白玉生肌散，清露回灵丸，还有洗尘渡厄丹，这三种稀世灵药的丹方不算秘密。
……
上官静月说道：“除此外，按照古籍描述，这三种真阶灵丹，会引动三种天象！分别是白玉生肌散引动紫云遮日，清露回灵丸引动金风碎岳，洗尘渡厄丹引动的水墨描魂…”
紫云遮日！金风碎岳！水墨描魂！
传闻灵丹超过十阶，已不再称为灵丹，而是被称为真丹，演化世间的真我之道。
“还有最重要的，”上官静月目光幽幽，抿着红唇，“洗尘渡厄丹，会引动天雷。”
天雷洗尘，清魂渡厄，重塑凡躯。
“这天雷洗尘，会有三道雷劫降下，要由姜盈，独自承受，才算能救回她的命。”
她本无必要说出这些，但项阳的态度，让她有些惊惧害怕，只得认认真真告知…
同时也期盼，还能出现什么奇迹…
就在这个时候，徐庆在外喊道：“项统领，外面有给你的书信，来自青苍行省。”
来自苏澜城的信？项阳张开五指，隔空御物取信，果然是冯月如寄来的信没错。
信中写着：姜盈真好，祝她平安。
或许这八个字，才是最好的灵丹妙药，项阳说道：“我已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姜盈声音细微说道：“让我死吧。”
项阳合上书信，叹息着道：“劳烦静月姑娘，帮姜盈止血，我刚才是救人心切，不得已冒犯静月姑娘迫使你说出这些，若你能在这次帮助姜盈渡关，我定会记下这个人情。”
“希望项统领，能创下这份奇迹。”
上官静月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走上前，取出两枚银针，刺在姜盈的双腋偏下。
这时取下那把尖刀，便没有再继续流血，当然也是因为，早已没有什么血可流。
项阳看着濒死的姜盈，面沉似水。
他把手中的信，递到姜盈面前，这才淡笑道：“我家月如夫人，想要让你平安，而恰好我这个人又很听夫人的话，她让我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所以我也该让你平安才对…”
项阳说完这些，走出营帐看外面。
王城禁军第七营，共九千七百余人，皆因姜盈的事情，而悲戚地站在外面看着。
项阳大声道：“徐庆何在？传我命令下去，带好车马粮草，驻于城外等候远行！”
……
徐庆点了点头说道：“项统领，宁公的二十万大军，已在城外，正要等您过去，宁公今晨就说要亲自教您点兵列阵，难道项统领您现在不去看看吗？这可是绝佳的好机会。”
“你带人先出城，我再陪陪姜盈…”
不顾所有的目光，项阳走回营帐，随着徐庆传达命令后，禁军第七营全部撤出！
最多半个时辰之后，这片炊烟袅袅的营地，就会变得空空荡荡，只剩几座营帐。
姜盈双目无神地说道：“让我死。”
项阳坐到床边，握着她的手，“姜盈，你对生死如此淡薄，难道就没什么遗憾？”
“我没有遗憾，也没有眷恋，”姜盈挤出些笑意，淡然说着，“我也没有爱的人。”
两片粗糙的唇，轻吻在她的唇上。
项阳浅尝辄止，望着姜盈的双眸说道：“我不爱你，但我可以，给你留些遗憾。”
姜盈的生存欲，突然变得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