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阳,你在氏族中已经被除名,接下来的事,应当不用我多说了!”
“不过你名中的项字,乃是我们青云氏族的五大姓之一,为了项家能够传承下去,我这个做叔父的就擅自作主,把这个项字拿掉,从今以后,你单名一个阳字!”
青云氏族,议事大厅,老者面色平淡,缓缓宣告着。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族谱之中,项阳的项字已经被彻底抹除掉,见状,所有族老面面相觑,脸色无比的精彩,却没有谁站出来说些什么。
姓氏,乃安身立命之本,青云氏族七百多年的历史中,从来没有过被剥夺姓氏的先例!
项阳拳头紧握:“凭什么?”
“就凭你爹项明武,背叛忠王府,乃是千夫所指的罪人!”
首席族老冯昆淡淡说道:“忠王府的布告已经贴满四季镇,说项明武背叛忠王府,投敌玄水教,已经被举国通缉,你身为罪人的儿子,当然不能留在氏族。”
“你爹当年的确是氏族天才,也让青云氏族风光了许久,可惜……”
“不管你对此事有何疑惑,氏族绝不能受到牵连,给你两个选择,由我将你的人头送到忠王府;或者从此隐姓埋名,交出项家玺印由我保管,然后离开氏族,从此以后,生死自负!”
这几番话,说得无比中肯,有理有据,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大厅内二十八名族老,都将目光落到项阳身上,面色冰冷,没有丝毫感情,等待着少年的答复,这件事关乎到青云氏族的脸面,乃至氏族的安危,将项阳驱逐无疑是最好的打算!
只因怕受到牵连,便要将他驱逐,甚至丢掉姓氏,丢掉自己的根,成为孤魂野鬼!
何处话凄凉?!
项阳沉默片刻,声音平静:“你想要项家玺印?”
青云氏族五大姓氏,分别是冯家,石家,项家,金家,彭家,由先祖授意,各家分别持有玺印,用来统御自家的后人,由于家主项明武被剥夺身份,这项家玺印已经落在项阳手里。
可如今,项阳也要被青云氏族除名,冯昆竟然公然索要项家的玺印!
众族老沉默不语,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如果拿到这块玺印,再加上首席族老的身份,冯昆将有权掌控项家的产业,甚至占为己有!
这才是冯昆此举的最终目的!
冯昆点头说道:“没错,这玺印在你手中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众目睽睽之下,项阳迈开步子,缓缓走到前面,冯昆眼睛微亮,不动声色道:“看来你已经想通了,只要你交出项家玺印,我会给你三千两银子,每天送去好酒好肉,再许你几房侍妾!”
项阳思考片刻,缓缓开口:
“你刚才说,要给我三千两银子,银子呢?”
冯昆取出银票:“这里是三千两银票,你拿走吧!”
动作迅速,生怕被递回来似的。
“你刚才说,要给我送好酒好肉,酒肉呢?”
冯昆扫视几眼:“二十八名族老作证,说到做到!”
声音坚定,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你刚才说,要给我许几房侍妾,侍妾呢?”
冯昆神色激动:“今日就送到你府上,任你带走!”
“……”
三秒之后,项阳取出项家玺印,用力拍到冯昆的桌案上,巨响震颤在每个人的心头。
强悍的气息如风般席卷,再看那玺印。
粉碎!碎成石渣!
无数玺印碎片深深刺入项阳的手心,火辣辣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寒凉!
所有人都傻眼了!
冯昆猛然站起身,脸色有些难看:“你是御气境第三重?”
项阳傲然说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老子不需要你的施舍!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青云氏族的后人,但我若不死,定会在三十日后的传承大典,拿回这个项字!”
说罢转身,大步离开,丝毫不理会冯昆的愤怒。
再也没有回头,更没有丝毫的低头!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唯独这句话,仿佛魔咒似的,在所有人的耳边回响,数名族老面色惭愧,忽然想到,他们将项阳逐出青云氏族,就是为了避免自己受到牵连,实属瓦全之计!
连这小子都宁愿玉碎,不愿妥协,他们如何不羞愧?
见众人面色复杂,冯昆环视几眼,沉声说道:“诸位有些不忍心了?”
还是没有人说话。
“这是最好的选择,氏族基业为重中之重,万万不可因他们父子二人而毁掉,更何况,这项阳资质平平,也不是什么可造之才,氏族应当把注意力放到有天赋的后辈身上。”
“这些人,才是氏族的未来,氏族的希望。”
冯昆说到这里,不禁顿了顿,忽然想起刚才项阳所说的话,面色阴沉下来。
“我若不死,定会在三十日后的传承大典,拿回这个项字!”
字字如刀,锋芒毕露!
冯昆冷笑不已,暗道:“来吧,来吧!等你来到传承大典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整个项家,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敢坏我的事,定不会让你好过!”
项阳大步走出议事大厅,闷雷作响,大雨瓢泼。
迎着漫天的阴雨,走到项府门前,乌黑的大门之上,刻着血红显眼的大字。
罪!
千夫所指之罪!株连九族之罪!而他项阳,乃是罪人之子!
罪人之子!
项家老少七十多人,站在屋檐下,沉默不语。
项阳淡然说道:“近日忠王府的人就会降临四季镇,你们就说我父子早已不是项家人,也不是青云氏族之人,有氏族族谱为证,可保项家无忧,多珍重!”
按照习俗来说,我老家这边还比较落后,规矩多,死人时都会花钱请哭丧的,几个人披上白布,在这大山沟子里嚎起来,回声嘹亮,那真叫聒噪。
哭丧这门习俗,据说曾经起源于儒家文化,本意是表达悲痛,传承孝道,久而久之,却演变成形式主义的陋习,除了催生人们的耳茧之外毫无意义。
让谁听这个,谁不嫌烦?只是人之常情,谁家都躲不过,便也互相理解,邻里乡亲都愿意随着下葬的队伍去撑撑场面,我二姑夫死的时候,小半个屯的人都来了。
为什么这么大排面,只因二姑夫生前是屯子里专门操办白事的,如今自个儿西去,也轮到大伙来送送他,可我们没想到,没有请人来做法事,这头回办事儿就出了岔子。
当地的哭丧礼数是在盖棺之后,哭声越大,越悲痛,就越说明儿女孝顺,儿女不多的就请人来哭,可哭起二姑夫来,棺椁里面竟然也跟着传出哭声。
这哭声,在北方灰暗的冬天里显得极为瘆人,凉气直往心缝里钻,骇得我迈不开步子,可随着众人的沉默,这哭声也戛然而止,就似是在戏耍我们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