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顾绾西一点不带犹豫。
她先是跑回了自家的院子里,自己埋头进了衣柜,从一堆艳丽华服中好不容易挑了件素雅整洁的裙子。那裙子一身洁白,唯一华丽之处在于裙摆处绣着淡雅鹅黄的碎花。
顾怀北看着眼前一身白裙出尘不染,两弯黛眉似远山,淡淡的唇色,乌黑亮丽的青丝直垂腰间,仅用一根鹅黄的丝带束住了欲张牙舞爪的发丝。最出挑的无疑是她那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冷寂的如同亘古不化的雪山,可那雪山之上却仿佛开了一场盛世的烟火。
“你干嘛盯着我看?”顾绾西蹙眉道。这哥们不会对自己妹妹有什么不正常的心思吧?
顾怀北摇开折扇道:“你怎么穿了这么件寡淡的衣服?不像你性子!”
顾绾西松了口气,也有些嫌弃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但一想到那人清风明月的模样,估计是不会喜欢雍容华贵的调调,不免为自己辩解道:“你懂什么?我这叫投其所好!”
“怎么能用柜子里的华丽艳服去污了美人的眼?”
他盯着眼前显得与以往格格不入的顾绾西。以前的顾绾西在众人看来是装在精美花瓶里的牡丹,雍容典雅。尽管顾怀北知道那不过是碍于顾承东教化下的表皮。而如今的顾绾西却像是彻底撕碎了那张皮,暴露出了最真实却也最陌生的自己。
她真的变了好多!
顾绾西没心思跟他掰扯这些事,她现在一心只想着心里那抹透亮的白月光!
她带着顾怀北翻出顾家后院,一路雪花带闪电的跑到了国师府的大门口。
顾绾西隔着一条街看了看大门口清清冷冷的国师府。
那高墙耸立犹如挺拔与山崖之间的松,将周围一众房屋中显得格外矮小可怜,金碧辉煌的石柱上刻着瑰丽的图案,庄严圣神。门口是成片的和田玉石做的台阶,竟有几分中世纪基督教堂的味道。但与之十分不相称的是,如此壮丽圣洁的地方,竟没有森严的守卫,就只有一个小厮坐在门槛上单手撑着下颚正打着瞌睡。
顾怀北打开折扇,正欲上前,却被顾绾西一把拉住了。
“怎么?”顾怀北不解的回头看她。
顾绾西却是不言,拉着他绕到了国师府后院的高墙下。
顾怀北摇着折扇,一双桃花眼里露出了一丝饶有兴趣,盯着顾绾西不怀好意道:“我原以为大哥已经把你的性子磨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你个大尾巴狼装小白兔,做起梁上君子来倒是熟门熟路。”
圣人云,食色性也!
顾绾西从来不压抑自己的天性,墨绿色的眸子显得悠哉游哉,道:“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京都却一点消息都没流出来,说明国师府大的人把他藏得很好!你大摇大摆的进去,能看得见?”
顾怀北笑了笑,折扇一收,纵身一跃,进了国师府。顾绾西紧跟其后。
国师府内清幽雅静,低低大的房檐下挂着一排竹帘,两旁那一排排绿竹迎风发出簌簌的响声,像是在欢迎冒昧前来的客人。
顾绾西跟在顾怀北的身后,却见前面本来兴致冲冲的风流公子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顾绾西问道。
顾怀北摇扇道:“奇怪!国师府向来是生息国至高无上的存在,第二代殿下更是权势鼎盛,连皇帝都得避让三分。就连门口都是庄严瑰丽、金柱玉阶。怎么这国师府内却如此简朴低调?像是寻常人家一般。”
顾绾西突然想到了国师府门口那高耸的牌匾和院墙,那高度是比周围其他大臣的院子高的多,甚至连皇宫的院墙都比不上它气势旺盛,犹如鹤立鸡群,像是在彰显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可是谁知高耸的院墙里竟是这般一派朴素景象。
这着实让人奇怪,但是顾绾西却是没来的神深想,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来起来。
两人当机立断,便躲了起来。
顾绾西躲在房檐之上,隐约看见幽深的走廊里,一个身着银色铠甲腰配长刀,身形魁梧高大的人走了过来。
他目光如炬,右手按在刀柄之上,步子迈的谨慎,仿佛是察觉到了房檐上有些不同寻常,唰的一声抽出长刀,飞身向上。
顾绾西此时和顾怀北两人都躲在房檐上,此情此景,顾绾西直接长腿一伸,果断将一旁顾怀北踹了出去。
“顾绾西,你大爷的!卖自己亲哥哥?”
被踹出去的顾怀北连忙收起折扇,迎上了寒冽的大刀。
顾绾西一点也没有买了自家亲哥哥而感到羞愧难安的自觉,反而笑道:“二哥,看样子你与美人怕是无缘了!小妹我勉为其难,帮你去瞅瞅。你可得好好拦着他!”
顾怀北闻言,自家小妹为色忘兄,顿时一口老血堵在心头不上不下,开口破骂道:“你个憋着坏的小猢狲,人家坑爹你坑哥?”
那魁梧壮汉看着一旁落下一个顾绾西正欲上前拦住她,顾怀北顿时一个眼尖,口嫌体直的上前又拦住了大汉。一边与大汉纠缠一边对着顾绾西没好气道:“还不快点去看人?你要是敢框我,我就把这事全抖落给大哥,看他怎么收拾你!”
顾绾西笑开了怀,道:“那就幸苦二哥,小妹先行一步!”
说完便乘着两人缠斗之时,果断的离开了。
那魁梧壮汉见顾绾西离去,手下的招式却越发凌厉。顾怀北本就是一个十分臭美的纨绔,生怕练功会晒黑自己娇嫩的肌肤,以至于跟人过起手来最多不过十招,但是他一身轻功极好,身手灵活敏捷,活像那水里成了精的鱼。一时间,魁梧壮汉竟奈他不得。
壮汉怒气丛生,吼道:“你是不是个男人?有本事和我正面决战,总躲着算怎么回事?”
顾怀北闻言,桃花眼弯了弯,风姿绰约道:“我是个男人,但是没必要让你知道我怎么男人的!”
那壮汉生得黑,被顾怀北这么一对,那黑黝黝的脸上竟微微有点红,气急道:“好一张风流污秽的嘴!”
顾怀北不怒反笑道:“多谢夸赞!”
这边,顾绾西刚一逃出战场,便落进了一个迷宫里。
那是一片极为广袤的竹林,竹林里风云变幻,神秘莫测,让人根本摸不清方位。
顾绾西第三次再次回到原点的时候,心下有些窝火了。
这国师府藏人藏得可真好,还专门修这么一个迷宫!
当她正考虑着要不要一把火烧了这破竹林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音。那琴音飘渺高远,可细细品味之下透着一股哀愁。
顾绾西顺声而去,只见原本茂密的竹林渐渐开阔起来。
一座茅草小屋突然出现在顾绾西的眼前。
那小屋前是生着油绿青苔的鹅卵石,堆叠出了一座小山坡的模样,细细的竹管里缓缓流着水流,在山间盘旋而下,最后汇集到一片小池之中。水池里正有两条锦鲤缓缓游过。
顾绾西缓缓走了进去,房门开着半扇,留出了容纳一人通过的空间。顾绾西一愣,难不成这人知道她会来?
她犹豫片刻便走了进去,只见一面屏风后面冒出朦胧的水汽,整个屋子里暖洋洋的。
那琴声依然在继续,从那屏风后面传来。
顾绾西绕过屏风,只见满地的洁白大理石上,正坐着一个人的背影。
入眼的一瞬间,顾绾西只看见了一片雪白,三千白丝如同从天垂下的银河,蜿蜒的发尾盖在了光滑洁白的大理石上,透着一股清冷之意。
那人一身素雅洁白的丝绸制内衫,被盖在白丝之下。那人正浑然忘我的弹着手底的琴弦,露出了一截似白藕的手腕上挂着一串红豆手链。
伴随着那空旷哀伤的琴音,顾绾西的脑海里响起了一句胡。
“衣带渐宽~~~终不悔~~~”
这么想着,顾绾西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念出了口,而且念的格外缠绵悱恻,那个宽字在她的唇齿间流连忘返,竟让人听出了一丝旖旎的味道。
活像那个宽字是宽衣的宽。
那人猛然回头,原本绑的并不紧的衣带在他猛然回头的瞬间微微松动,一只衣袖顺着他光洁的肩膀滑了下去,露出了美人的香肩……
顾绾西瞳孔微眯,脑海里一直轰隆隆的响。
衣带渐宽终不悔……
衣带渐宽……
宽……
美人惊慌,急忙拉住了自己的衣袖,结果一用力过度,便又露出了原本藏在衣衫地下的双脚。
“……”
美人一脸悲愤,娇羞难掩的怒道:“出去!”
顾绾西:“……”
顾绾西假装面色镇定,目不斜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便转身走出了房间。只是如果她如果呼吸更流畅一点,便显得更加可信了!
等到她走出了房间,狠狠的呼出了一口气,盯着阴沉沉的天空一脸通红,却又假装气定神闲的吐了一句:“这天倒是越来越热了!”
然后老天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一个轰隆隆的雷声。
顾绾西咬了咬牙,瞪着那阴沉沉的乌云道:“哼,我不跟你争!”
老天回应她的是一场说来就来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