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久寻温筳无果,面容憔悴,熬得双眼通红的闻淮卿却被皇帝召进了宫中。
宫中禁卫虽然仍在搜寻三皇子妃的下落,可随着时日越久,便越不如前两日那般尽心。
闻淮卿自然也没有将希望全数放在禁卫上头,请皇帝结出禁卫,一来是为了遮掩自己的势力,二来也是想着多上几个人,便也能够多上一份希望,好早些寻回温筳。
也算是用禁卫震慑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好叫他们不敢轻易对温筳下手。
等着四五日过去,温筳的下落仍旧没有丝毫的消息,禁卫松懈了不少下来,暗中觉得三皇子妃怕是凶多吉少。
闻淮卿却不会放弃,只暗中吩咐府中仆役,乃至暗中的人手,已经林家暗卫,统统去找寻温筳的下落。
重点便放在了西疆。
若是人还在上京还好,最怕的,便是西疆的人将温筳劫走,这两日里,已经将人带出了上京,去往西疆。
若是如此,便是闻淮卿,一时半会,恐怕也难以追寻。
因而一听得宫中来人,道是有关西疆之事想要与他商议,闻淮卿半点犹豫都没有,骑上马便一路直奔皇宫。
等闻淮卿赶到的时候,才发现不仅是他,从闻于瑾,闻崇明,到朝中数得上来的大臣,都已经在议事的大殿中等着了。
等人都到了,皇帝才叫张公公扶着从偏侧里出来,坐到了龙椅上。
“朕今日召你们来,是因着西疆出了变故。”
皇帝沉重而含着怒气的声音从殿上传下来,略显几分失真,却也透着无上威严:“朕得了消息,早先派去西疆的使臣被斩杀在了西疆。”
话音才落下,大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这怎么可能?”
“西疆小国,尔敢如此?!”
有觉得此事匪夷所思的,也有因为此事而被激怒的,大臣们的反应不一而足,但大多可以汇集成一个意思,那便是难以置信。
毕竟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已经是千百年来的规矩了。
没有人会觉得西疆竟然当真有这般胆子,更何况,西疆如今不过是附属着大周的边陲小国而已。
除非是西疆那里出了什么意外。
“靖安侯大人的女儿不是嫁去了西疆,此事竟然没有消息传回吗?”
有大臣忽的便将矛头对准了闻于瑾母家靖安侯府,不用想,这人定然是大皇子闻崇明的人。
靖安侯脸色一寒,正要辩解,却叫闻于瑾拦了下来。
他冷冷看了眼那出言挑拨的大臣,从队列中踏出来一步,便对着皇帝一礼,问道:“父皇,不知西疆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殿上乱哄哄模样的时候,皇帝没有动静,只坐在上头冷漠地看着,顶多将注意时不时朝面色不佳的闻淮卿身上落去一眼。
直到闻于瑾问出了这话,皇帝放在龙椅把手,那个纯金雕刻的龙首上的手指才微微动了动,轻轻摩挲了两下。
他才用喜怒难辨的声音道:“确是出了变故,叛贼穆默尔卷土重来,暗中借势收拢了西疆兵力,逼宫斩来使。”
“西疆新王身死,王后孟金裳在驻守西疆使臣方将军的护送下逃离,但王宫已经易主,如今西疆做主的,是叛臣穆默尔。”
如同大周这般,对于穆默尔弑兄夺位,还逼走了大周联姻过去王后的人,是不会承认其统治地位的。
皇帝自然是一口一个叛臣。
更何况,那穆默尔还将大周派遣过去的使臣给斩杀了。
若非方远尚反应及时,又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将通风报信,怕是连王后孟金裳都救不下来。
而穆默尔在夺位成功之后,也根本没打算与大周和平共处,如同他的兄长一般,对大周俯首称臣,只求一个安宁。
穆默尔集结了十万大军,已是兵临城下。
皇帝气怒之余,倒是也没有过于紧张,在他看来,即便西疆狼子野心,西疆人又向来悍勇。
可他大周也并非是什么软弱可欺之辈!
不过既然有人不知好歹打到了门上来,皇帝便也没有轻易放过他们的意思,自然是要将人打服,才能叫其他观望中的附属小国不至于蠢蠢欲动。
听罢此言,朝中泰半臣子,都是如此思量,只是派遣何人去往边疆,却也是一个需要好生思虑的问题。
“父皇,儿臣愿意前往,杀尽西疆叛臣,救回王后孟金裳,扬我大周国威。”闻于瑾当先站了出来,开口便是请命。
不仅是因为孟金裳与他算是血亲,如此能够赢得好声名,有益于他往后得登大宝。
更是因为他们几日寻找温筳无果,既然西疆选择这个时候来犯,说不定此事便与温筳被劫有关。
他若是能够前往,将温筳救回,便正好顺理成章,既能够给温筳一个新的身份,又能够凭着这救命之恩,将温筳娶回府中。
为了安靖安侯的心也好,获取更大更多的兵权支持,为了寻回温筳,得美人心仪也好。
闻于瑾自觉,请命前往边疆,是件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只是他这般想,旁人自然也会想到,闻淮卿看了眼闻于瑾,倒是没有着急争抢。
他心中所愿,唯有将温筳寻回,倒没有其他更复杂的东西。
西疆自然是要去的,可作为主将抗击西疆军队,闻淮卿尚在思量,若此是否会耽搁他寻人,因而暂且未曾开口。
可闻崇明却不会如同他这般冷眼旁观了,闻于瑾想要兵权,他又何尝不想?
当初林唯义尚在的时候,军中势力几乎尽数掌握在林唯义的手中,如今林唯义虽然早已死去,军中也被他跟闻于瑾渗透了一部分。
可打从林唯义死后,能够调动大量军队的虎符便已经不知所踪,不论是他,还是闻于瑾,没有虎符在手,即便是渗透进了军中,却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这也正是当初闻崇明费尽心思想要得到林家暗卫信物的缘由,他总觉那虎符该当与那信物有所关系。
只可惜,随着孟家三小姐丧生在那一场大火中,所有关于林家暗卫信物的线索便消失了。
他一度以为,东西可能会被转交到闻淮卿的身上,可惜他几次试探都没有任何结果。
便不得不选择暂时放弃。
既然找不到虎符,能够借着这次与西疆交战收拢军心,也是可以的,只是看着闻于瑾这架势,自己不想叫他得到那等机会,想必闻于瑾也不会叫自己得到。
多思量一分,闻崇明的神情便深沉一寸。
他飞快地抬头觑了皇帝一眼,正好又遇上了皇帝打量闻淮卿那一眼。
闻崇明立刻便是心中一动,他若是与闻于瑾相争,或许便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也说不定。
反倒不如以退为进…。既能叫闻于瑾不能得逞,又能将自己摘出去的同时,暗中做些谋划。
“父皇,儿臣以为,二弟虽然有心,手上功夫却稍稍弱了一些,若是上得战场,怕是有些危险,并非是此战最佳的主帅。”
闻崇明心中考虑了一圈,却也不过片刻功夫,皇帝还没来得及做出答复,他便跟着从以列队里站了出来,直接否决道。
闻于瑾眼神一厉,他手上功夫并不算弱,只是他为了拉拢朝中文臣,惯来爱做清雅书生模样,学识足备,自然显得功夫差了些。
此刻叫闻崇明点出来,虽然不快,却也难以反驳,若是他辩解了,往常里为了讨好文臣作态岂非白费?
只是要叫闻崇明得逞,闻于瑾自然也不会甘心,当下便很快跟着冷声反问:“我若是不合适,不知何人更合适?莫非是大哥吗?”
闻于瑾心中盘算,若是闻崇明当真敢将这话应下来,他便往闻崇明头上扣一个狂妄自大的名头。
再暗中提起一回闻崇明此前还意图不轨之事,好叫众人不会忘记了,若是将这兵权落到他手上,怕是朝堂不稳。
可惜闻崇明被闻淮卿跟闻于瑾联手坑了一回,总算也是学聪明了些。
他微微一笑,仿佛根本不在意闻于瑾的争锋相对一般,张口便道:“儿臣以为,这人选,实在没有比三弟更为合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