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围观的路人,都险些被水袖带进她那遭难的经历中去,眼中露出同情的神色来。
但闻淮卿却没有半分的动容,只是冷酷又无情地淡淡反问了一句:“这些事情与我无关,说重点。”
原本正在酝酿情绪,思考着如何能哭地更加惹人怜惜一些的水袖立时便是一梗,口中的话险些说不下去,眼中的泪水也是差点落不下来。
半尴不尬地悬在半空,莫名有些滑稽。
温筳见着险些没笑出声来,好歹还顾忌着自己这会儿是在府外,是正正经经的三皇子妃,不好丢了仪态。
这才勉强忍住了,只是嘴角实在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两下。
“重…。重点…。。”
水袖支支吾吾着,才想起来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此刻她即便再是哭诉,也没有方才那种娇弱可怜的气氛。
且见闻淮卿当真是这般油盐不进,水袖也不敢再作妖,老老实实地飞快说了下去。
“我寻不到殿下帮忙,就在京中路上晃荡,谁知正巧遇见了二皇子殿下。”
水袖并不知道,她在说这话的时候,人群里已经有人暗暗握在在袖箭之上,箭尖更是对准了水袖。
但凡水袖说出半句对闻于瑾不利,或者是不该说的话,他就会立刻将手指扣下去。
好在水袖还知道遮掩几分,避重就轻地道:“二殿下好心,得知我想要寻三殿下,便给了我一枚当初殿下落在二皇子府上的玉佩,叫我来寻殿下。”
说着,水袖小心翼翼地看了下人手中已经被摔裂成片的玉佩,并不知道她方才刚刚逃得一命。
“是水袖贪心,私心里想着三殿下心善,指不定便能将水袖带进府中,从此好叫水袖不再颠沛流离,这才想了这么一出。”
“是水袖的错。”
美人垂泪,还是一脸瑟缩无望的神情,若是换个心软一些的人来,指不定就被说动了。
可闻淮卿是何人?
他本就看惯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看似深情,实则对谁都格外凉薄,因而下定决心此生只挚爱一人。
虽然显得格外离经叛道,但不可否认,闻淮卿将此全数的情感与温柔,都尽数交诸一人,是少有的深情。
自然,对着旁人便显得格外冷漠无情起来了。
温筳眨了眨眼睛,忽然感觉到身边人的气势陡然冷厉了起来,却没有说话,只安静地站着,等闻淮卿给她一个能叫她安心的结果。
这般想着,温筳忽的便是一愣,只是没等她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感,闻淮卿便沉声开口了。
“你这是在拿‘心善’要挟我?”
到底在外头将闻于瑾牵扯进来,对温筳没有什么好处,因为即便是闻淮卿知道水袖话中有所隐瞒。
他也装作了不知道,只是如此一来他的心情便实在算不上好,声音里的冷意更甚以往。
水袖身子一僵,她确实是打着咬定闻淮卿“心善”,想要暗示三皇子府放过自己的意思。
毕竟闻淮卿若是想要得登大宝,总还是要顾忌些自己的名声,就算她有心算计,看在这话的份上,闻淮卿也应当不会太过为难她才是。
可谁知道闻淮卿竟然这般不按照常理!
“水袖不敢!”
水袖眼中的慌乱几乎掩盖不住,顾不得疼痛,猛一下便跪了下去,只是没等她垂死挣扎一下,闻淮卿唇边就露出了一丝让她心慌不已的嘲讽笑意。
“恐怕要叫水袖姑娘失望了,我闻淮卿,可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仿佛是猜到了闻淮卿要做什么,温筳眼中流露出笑意来,这会儿看着惊愕不已的水袖,也不如方才那般的不顺眼了。
只是她脑中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到底是因着闻淮卿的出声,而消隐下去。
“你既然有胆子来寻禾妗的麻烦,便该知道会有个什么下场。”闻淮卿立刻就觉察到了温筳身上气氛的变化,眉眼稍微软化了些许。
但口中话,却没有半分软和:“若是往后谁都能因着一己之私闹到皇妃跟前来……”
意味声长又凌厉如刀锋长剑的声音,紧跟着闻淮卿冰冷的目光一道朝着围观人群中而去:“莫非是拿我闻淮卿当个摆设不成!”
众人不明白闻淮卿眼中的寒意,唯独掩藏在其中的心虚之人,下意识撇开了目光,悄然无声地朝着外圈退去。
水袖被这一声吓了一大跳,她想要给自己求情,却忽然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来的三皇子府下人给一人一边压制住。
甚至连她的嘴,都一道给捂上了,只剩下那一双如同秋水般娇怯的双眸还露在外面,蓄满惊惧慌乱的泪光。
只是此刻已经根本无人对她有所同情了。
“将她带下去,杖责二十,扔出去。”
闻淮卿漠然地说完这话,连多一眼都懒得看拼命想要挣扎认错的水袖,拉上温筳的手,便朝着府中走去。
至于围观的众人,若没了戏看,自然便会散去了。
想必今日之后,那些个私下里的传闻,说什么三皇子妃不过是个挡箭牌的流言,应当也能散去不少。
温筳叫他拉着,匆忙跨过了门槛,却猝不及防他又忽然顿了下步子,竟一下朝着他手臂上撞了过去,眼眶一酸,竟泛出生理性泪花来。
闻淮卿皱眉,回头对着将马匹安放好之后跟过来楚复吩咐道:“你去找人跟着刚刚在门口的那些人,看看都是回哪去的。”
“等等。”
温筳顾不上惊讶闻淮卿的敏锐,就叫住了转身要离开的楚复:“那里头有个穿褐色长衫,带着毡布帽的瘦小男子,你重点瞧着些。”
等到楚复彻底领命走了,温筳才回过头去对着闻淮卿解释道:“从我出来开始,那人便三番两次出声,颇有些引导的意味。”
闻淮卿点了点头,既然温筳这般说了,想必那人确实是有问题的,这些事情,只叫着楚复去处理就行。
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跟温筳商议。
闻淮卿一路将温筳带着直接去了书房,转身将房间门给彻底关上,屋中一时光线暗淡。
一撮细微的火苗被点燃,紧接着便被移到了窗子边上的灯芯里,砰然一下,屋中便彻底亮了起来。
“你不与我闹脾气了么?”
闻淮卿才甩了甩手,将小木棍上的火焰熄灭,还没抬头,就感觉到温筳说话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伴随着一点喷洒出来的热气,刺得闻淮卿一阵酥痒。
他不自觉地颤了颤,不动声色移开了些许,目光微微有些漂移,从烛台移到床榻,就是不肯与温筳对视。
“我何时与你闹过脾气。”闻淮卿嘴硬,耳廓便却早已泛出了一圈嫣红,只是因为瞧不见,而不自知。
温筳倒是看见了,可好不容易有机会将闻于瑾那事揭过去,她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惹恼了闻淮卿。
她故作未曾看见一般,若无其事地道:“原来子璋你故意躲着我,竟然不是闹脾气,而是太忙了没有闲暇呀~”
仍是谁都能听出来温筳话中戏谑,闻淮卿有些气恼地转过头来,一把拽住了温筳软软拉在他腰间的柔胰,又凶又无奈地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