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窃窃私语,房间外又再度传来敲门声,几人同时噤了声,以为是韩一雯去而复返,正在众人互相交换眼神,僵持之际。
门被推开,施清探出身子,看着众人,不自然的拍了拍胸口。
“你们都在啊,吓我一跳,都在也不吱一声,我还以为没人呢。”
施清刚来的时候便和众人交好,此时众人立即起了身凑到施清的身旁,拉住施清的手掌忿忿的吐槽起来。
施清静静的听着,无奈的笑着摆手。
“这是,宋钰钧自己的选择,谁也干涉不了。”
“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恋爱也正常,就是那个女人,之前做小三闹得轰轰烈烈的,现在又搭上宋钰钧,真是不明白这些男人在想什么,她不会真的是苏妲己来的吧。”
“什么苏妲己?”
施清半疑惑的看着她发问。
她捂着嘴笑了一下,脸上满是暧昧之色,伏在施清的耳边将几人胡闹讨论出的话语说了一通,逗的施清脸上都有些红晕。
“哈哈哈,别胡说了,真是苏妲己到时候当上老板娘,你岂不是就是比干了。”
其余的人笑着接话,上午的那个秘书冷哼一声。
“她要是有本事真当老板娘,就干脆辞退我呗,宋钰钧要是这能娶了她,这个公司也就完蛋了,我是不会当任人宰割的比干的。”
又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施清拍了拍她的肩,安抚着她。
“不会的,你不是比干,宋钰钧也不是纣王。”
她这才消散了脸上的愁容,翘起嘴角,望着施清手上的文件。
“来找宋总有事啊。”
“嗯,有个合约不太对,我想让他看一眼呢。”
“行,快去吧。”
刚说完,她又想起什么,拉住施清的袖子,朝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人,在办公室呢,宋总最近真是迷了眼,让她从来就在办公室,我跟他说一些商业机密,他居然说,那是自己人。”
说着,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施清安抚着她。
“好啦,别气了,说不定就是一阵子的新鲜感,过段时间就好了,下午请你喝下午茶,别气啦。”
听着施清说完,她也没什么可气的,便笑着放施清走了。
施清站在厚重的门前,轻敲了两下,便推门而入。
二人面对面的坐着,望见施清直直的走来,韩一雯望了一眼宋钰钧,乖巧的站起了身,将宋钰钧对面的位置让给了施清。
施清倒是毫不客气,丝毫没给她一个眼神,只是冷冰冰的道了句,谢谢,便坐下了。
“这个是最近啊A方案里一个不平等合约,我看过了。”
她刚想说什么,看了一眼韩一雯,又停住,抬眼看向宋钰钧。
韩一雯立即啊了一声,朝着宋钰钧柔柔弱弱的开口。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先离开吧,你和施总监好好聊。”
宋钰钧没有按她想的继续阻拦她,而是嗯了一声,在她走到门口处,他终于又开口。
“把门带上。”
韩一雯咬着牙,还是甜甜的应下一声好。
施清眼看着她离开,才面无表情的文件的事情述说完毕,她点了点头,示意没什么事情了,便想起身离开。
宋钰钧张口喊住了她。
“你不打算问我什么吗?”
施清抬眼对上他的眼眸,他眼睛像是猛然间苍老许多,和初识那年那双清亮坚韧的眼眸变得不尽相同。
施清摇了摇头。
“只要你喜欢,我们这些员工,能有什么意见。”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宋总,你真的忘记了,是你说的,在这栋楼里,除去工作不该有任何关系。”
她笑了一下,将文件攥的紧紧的,又补了一句。
“我一直将你的话视作人生格言,从没忘记过半分,看来,是只有我一人记得。”
宋钰钧望着她转身离开的利落,双手立在桌上,扶住太阳穴,有些疲惫不堪的叹了口气。
中午,时舒峪恰准了时间拨通了电话。
施清站在落地窗前,看见他站在那个绿化带面前。
他和施清很像,十分固执的每次都站在绿化带旁,脚下踩着的是一块裂开的地砖,施清还打趣他,你是每次都站在这,把这个地砖都踩碎了吗。
穿着一身黑色的外套和深蓝色的水洗牛仔裤,黑色的口罩盖住了他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干净透彻的双眸,乖巧的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施清趁着下班的人还没走之前便提前下了楼,她还没走到时舒峪的身旁便已经开口询问。
“今天怎么没去公司。”
他仰起脸抽了抽鼻子,声音夹杂着鼻音开口解释。
“感冒啦,终于逮着机会请假了。”
“感冒了你不在家休息,还跑出来做什....”
他朝前走了一大步,将施清揽在怀中打断她的话语,下巴落在她的肩头,又些许的委屈声夹杂在鼻音之中。
“白粥很难吃,药也很苦,点滴打的手背很疼,我很想你。”
施清有些心软的看着他,本是攥着画笔的拇指,现在竟然磨出一块小小的茧子,手背上是青紫的针洞。
“手背...”
“昨个夜里突然烧起来的,医院的小护士是实习的,扎了好几针找不到血管,早上看看手就肿了。”
施清有些心疼的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手,都不敢用力牵着。
“痛不痛。”
“有一些,现在看到你就不疼了,就是有点饿。”
施清握着他的手,找了家附近的清粥小菜的早餐店,二人落座,施清也难得坐在他的手边,为他清理着桌上老板没擦干净的油腻。
施清倒了杯热茶放在他面前,他看着施清刚想开口,却又不住的咳嗽起来,施清皱着眉拍着他的后背。
“怎么这么严重?”
“季节性流感,很正常的。”
他又咳了两下,摘下口罩,嘴上干裂的白色看着让人有些心疼。
他一口饮下一杯热茶,抹了下嘴角,朝着施清递出杯子。
“我还要。”
施清又接了一杯,有些滚烫,施清又找了个一次性杯子,两个茶杯来回倒,让热水更快的降温。
时舒峪笑得像个烧坏了脑子的傻瓜,看着施清询问。
“这是在做什么?”
“将水倒出来,来回这样拉长了,不就更多的接触冷空气,凉的更快。”
“这样啊,果果,你好厉害啊。”
他满眼崇拜的望着施清,施清边笑边又无奈的将水杯塞到他的手中。
“喝了吧。”
他一口饮下,长长的舒了口气。
老板也端着施清点的小菜缓缓走来。
“包子来了~”
随即,又端上两碗馄饨放在二人面前。
施清忙着为时舒峪擦桌子,忘了提醒老板不放香菜。
老板还真是大方,满碗的青绿色,施清拿了双筷子,将时舒峪的馄饨拉了过来,和自己的馄饨并肩挨着。
垂着头,将碗里的香菜一点一点的剔除出来放进自己碗里,看着他碗里一点不见青绿色,才拿着勺子递给他。
“好了。”
时舒峪傻笑着,低下头将脸埋进碗中,胃口大开,吃到最后额头上出了一次薄汗,耳朵上,脸上,都有了粉粉的血色。
他抬头看着施清,鼻音仿佛也好了一些。
刚想开口说什么,门前走进两个人,遮住照进来的阳光,一层阴影笼罩在二人身上,清脆的声音仿佛真的很惊喜一般,朝着二人开口惊呼。
“施总监?”
时舒峪仰起脸看着那个和施清撞衫又撞脸的小姑娘,有些被噎到的咳嗽,施清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转过头温柔的帮着时舒峪拍着背。
“慢一点,吃个饭着什么急。”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规矩还是非要自找没趣,朝着施清再度开口。
“施总监也来这里吃饭啊,我还以为,这里没什么人会来的呢。”
施清眼皮也不抬的不轻不重的开口怼了回去。
“这么大的店,又不是坐不下我,我怎么不能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她有些尴尬的吐了下舌,望向身旁的宋钰钧,他仿佛认识时舒峪一般,远远的朝着时舒峪面无表情的浅浅的点了下头,寻了个离二人不远不近的座位坐下。
施清听着二人点过单,结账的时候将二人的餐品一齐结了帐,才走到宋钰钧身旁,看着他价值不菲的西装蹭在有些油腻的餐桌上。
“宋总,下午我想请个假。”
“怎么了?”
他低着头握着一罐醋正倒着,眼皮也没抬。
韩一雯余光悄悄打量着,不禁感叹,这二人竟然说话的习惯很多相似之处。
“有些私事。”
他这才抬起眼,望见时舒峪戴着口罩站在施清的身后,丝毫没有打算参与二人的对话,他侧着脸看着墙上贴着长长的菜单,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出神,和小时候玩游戏的时候,独自站在角落里分神的模样一模一样。
他轻咳了一声,才说了声好,施清点了下头,便握着时舒峪的手转身离开了。
宋钰钧却低头望着碗里飘着的葱花陷入沉思。
小时候的时舒峪在外公家的时间不长,只是寒暑假的时候会来个几日,他第一眼便喜欢这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穿的干净,气质温软,在人前,声音总是软软的朝着他打招呼。
大院里的小男孩多是闹腾的,在地上打架闹腾,一个个每日里像是个泥土里钻出来的,别的不会,打架倒是一流。
可是他不一样,时舒峪会蹲在树下一蹲就是几个小时,所有人打架玩游戏闹腾过了一下午,他还是蹲着,宋钰钧拎着手上的从别的小孩手中赢来的战利品站在他的面前,本是好奇的询问,张口却是一副颐指气使的语气。
“喂,你看什么呢?”
时舒峪私底下可不是人前乖巧的模样,他不屑的抬眼打量了一下宋钰钧,又转头继续低着头。
“喂,我不是叫你呢吗?”
宋钰钧可是院里的小霸王,他靠着这双拳头打遍院中无敌手,此时受到一个看起来像是弱鸡的小男孩的鄙视,实在是不服气,便丢下手中乱七八糟‘宝物’,伸手握住了时舒峪的衣领,试图将他从蹲姿拉起来。
时舒峪察觉到,顺着他的力气一个转身、扫腿。
宋钰钧没提前准备,硬生生的一个狗吃屎的模样摔在地上。
脸上挂了彩,身后的小跟班们立即将时舒峪围了起来,他们对这个生面孔还不认识,看着老大吃了瘪,便想要为他找回面子。
宋钰钧捂住磕到的嘴角,脸上又气又恼,喊住身旁的小跟班。
“不准动,我要和他单挑。”
时舒峪站直了身子,无奈的撇了撇嘴角,抬眼看了看已经在渐渐下落的夕阳,眼中终于有了些表情,丝毫不把宋钰钧的话放在耳边。
“喂,时舒峪,我跟你说话呢。”
时舒峪这才将仰着的脸放了下来,正对上宋钰钧挂了彩的嘴上,扑哧笑出声。
“要不,你还是先回家包扎吧。”
“小兔崽子,你看不起谁呢。”
宋钰钧被点燃,不服气的立即朝着时舒峪扑了上去。
终于,二人都挂了彩的回了家。
院里的小孩经常打闹,宋父宋母本也没在乎,便招呼着他吃饭,刚吃了两口,敲门声响起。
皇甫老爷子脸上乐呵呵的牵着时舒峪走了进来。
他明面上是来道歉的,实际上是炫耀的,自己儿子至今没结婚,外孙就一个时舒影,还不经常来,时舒峪只会握着画笔,每日想起都会气的拍一下实木桌子。
时舒峪回到家的时候脸上青紫,他有些焦急,本以为孩子是在这里受了委屈,一问,竟然是跟军区大院里鼎鼎有名的小霸王打架了,他拂着胡须一掌落在时舒峪的肩头,时舒峪差点吐血,可是老爷子开心的合不住嘴。
“好啊好啊,有出息了,会打架了。”
外公摁着时舒峪,朝着宋父道歉。
宋父摆了摆手,小孩打架多正常。
说完,他笑着送走了祖孙二人,转过身便阴沉下脸,解开了皮带。
“你个小兔崽子,你跟人家一个小姑娘打架,打就打了,你还打不过。”
宋钰钧一边围着客厅的餐桌逃跑,一边嚎叫着解释。
“他不是小姑娘,他是个男孩,他打架可厉害了。”
被父亲摁倒,扛到肩上扔在地上的时候,宋钰钧还在琢磨着。
【心想,这家伙长的跟个文弱书生一样,怎么打架这样厉害。】
二人和好的方式很特别,宋钰钧至今历历在目。
那日,宋钰钧被宋父踹着踢着,被迫端着一大盘的饺子给被单独留在家里的时舒峪送来。
院里的门没锁,他推开栅栏,便看见时舒峪站在院里,朝着院中的一片空地正在挥洒笔墨。
面前的画架比他还高上半头,他心无旁骛的朝着画纸落笔又抬起,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宋钰钧看的呆了,院里的小孩只会拖着鼻涕跑,哪里会这么细致的画画,一片早已看腻的空地竟然画出另一个模样。
时舒峪收了笔,将画笔准准的投入脚边的水桶里,发出一声咕咚的水声。
他转过身看着端着盘子站在院里,站了很久的宋钰钧。
“有事吗?”
他恍惚了一下,回了神,朝着时舒峪有些扭捏的开口。
“我妈,包了点饺子,让我送过来。”
话音刚落,院里挂起一阵风,一片翠绿色的叶片稳稳的落在盘子上,盖在饺子上。
他脸上僵了一下,刚想解释,时舒峪倒是朝着他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
他一时间有些扭捏。
“你画画很厉害。”
“是。”
时舒峪丝毫不客气的接下奉承的这句话。
宋钰钧看着他骄傲自大的模样,突然来了不满,他不屑的嘁了一声,朝着时舒峪开口。
“画院子有什么厉害的,我也可以。”
“那你来。”
时舒峪立即侧了侧身子,将画板正对着他,他舔了舔嘴角。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不如,不如,你画个我,画人物才是最牛的。”
时舒峪咧着嘴笑了,宋钰钧看着他,立即用了激将法。
“怎么,你不敢了?”
时舒峪没回应他,自己转过身吃力的搬起木架,沉重的实木木架是外公亲自为他打造的,真是一分沉甸甸的爱。
宋钰钧将已经不能吃的饺子放在地上,伸手便拎起了木架。
“小家伙,你还要多吃饭,不然拎不动啊。”
他刚得意的说完这句话,双手拎着木架,脸上立即变了颜色。
时舒峪索性双手离开,朝着他比了个请的姿势。
“朝着栅栏那里就可以了,你,自己可以吗?”
时舒峪睚眦必报,立即将他刚说过的话还了回去,看着他吃力的搬着木架,嘴角的笑意愈来愈重。
画架调整完毕,时舒峪朝着栅栏旁指了指。
“你端着饺子站在那就好。”
此时正是大中午,阳光明媚的有些烫人,时舒峪是不记仇的,他一般当场就报了。
院里的大树正好笼罩住他的身影,他将脸埋进画架后,又立即伸了出来,朝着宋钰钧指使。
“对了,你别动,人体模特知道吗,不能动的。”
宋钰钧站在栅栏旁,像是酒店门前的礼仪小姐一般端着盘子,稳稳的站着,脸上的晒得通红。
不知多久,宋钰钧都要昏了过去,时舒峪才从画架后露出脑袋,朝着宋钰钧开口。
“好啦。”
宋钰钧大口的喘着气,跑着冲了过来,画作的风格变了一变,整个是动漫风格。
宋钰钧的背景换成了酒店的大门,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粉红色的礼仪服,不过他的发型、脸型还是一样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