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皇榜的正是易容过后的凌薇与音离。
他们换上一张脸，跟着禁军侍卫入了皇宫，先去大殿觐见西昌帝赫连寻。
御政殿。
西昌帝赫连寻坐于上首，身边只有一位面如土色的老太监随侍。
“陛下，两位神医带到。”禁军侍卫将凌薇和音离带上了大殿，然后躬身退了下去。
“参见陛下。”凌薇和音离双膝跪地，朝上首的赫连寻行礼。
赫连寻长着一张长长的马脸，墨发高束头顶，戴一顶十二旒冠冕，尽显帝王威仪。
见二人如此年轻，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眸中带着审视：“哪位是‘妙衣鬼手’？”
他猜疑心极重，再加上事关西昌国唯一的小公主，绝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轻信他人。
“回陛下，正是在下。”音离神色自然，不卑不亢：“在下便是清风楼楼主——传闻中的‘妙衣鬼手’。我身旁这位，是副楼主飞花。”
脸是假的，可他二人身份不假。
“哦？”赫连寻走下龙座，到了他们近前，仔细审视了一番，“传闻妙衣鬼手不轻易出手，也不为金钱所动，若要医治，得付出另外的代价。为何会接下朕的皇榜？”
十万两黄金，就能请来“妙衣鬼手”？
他有些不信。
“不瞒陛下，在下对疑难杂症极感兴趣。华裳公主的病症，吸引了在下的注意，这才出手。”音离对上赫连寻探究的眼神，也未低了气势。
赫连寻弯下腰，拍了拍音离的肩头，“好，你便去试试。若是医治不好，朕斩了你二人的脑袋！”
“是。”
“来人，带他二人去华裳公主住的霓裳殿。”
“唯。”
……
霓裳殿。
赫连雪儿正在大发脾气，见了什么便摔什么，殿中的花瓶、砚台、书籍等被扔得到处都是。
殿内一片狼藉。
“公主！公主请息怒！”
若凝和如心一左一右上前，拉住了赫连雪儿的胳膊，但是怎么劝也劝不住。
赫连雪儿推开她们，疯疯癫癫地跑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满脸红疹的可怖模样，忍不住失声尖叫。
“不！！！这不是我，不是我！”赫连雪儿捂着脸，疯狂地大吼大叫。
她刚回到西昌那几日，还以为是水土不服，可情况越来越严重，已连着好长一段日子闭门不出。
“公主！”若凝和如心跪在赫连雪儿身后，默默垂下了脑袋。
还是若凝率先开口：“公主，陛下已在城外张贴皇榜，您放心，很快就会有神医进宫为您医治的。”
“你胡说！！！治不好了，我的脸毁了！”赫连雪儿猛地转过身子，瞧见若凝和如心的脸蛋白皙光滑，而自己却容颜尽毁，一时妒火燃上心头。
“是你们，是不是？！！你们想勾引阿霆，故意害我毁容！否则那沉水香为何对阿霆无用？！却让我毁了容！”
若凝和如心没来得及辩解，赫连雪儿就冲上来一人甩了一个巴掌。
“就是你们，是你们想害我！”
两个侍女被打得嘴角出血，却低着头，不敢反抗分毫。
赫连雪儿心中怒火难消，更觉得是她们二人所为，再次抬手，刚要挥落时，只听得门外老嬷嬷的通报声：“公主，陛下寻了二位神医前来，可否入内？”
“神医？！”赫连雪儿欣喜若狂，忙上前开门，“神医在哪？快快请他进来！”
老嬷嬷往旁边挪了一步，将凌薇和音离请入了霓裳殿。
凌薇和音离款款入内，向赫连雪儿行了礼，接着告知身份。
“不必多礼，二位神医快替本宫看看！”赫连雪儿见到二人，心间莫名有种熟悉感，不过来不及多想，此时医脸才是重中之重。
音离颔首，袖间金丝飞出，瞬间缠上赫连雪儿的手腕。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金丝诊脉？”赫连雪儿听说过“妙衣鬼手”的本事，如今一看这金丝，更是深信不疑。
她总算是有救了。
殊不知，身后两个侍女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对着凌薇点了点头。
“华裳公主当真慧眼如炬！不错，这便是金丝诊脉。”凌薇眼中带了几许赞赏，“公主放心，我兄长是清风楼楼主，别的不会，专治疑难杂症。”
“那便好，本宫相信鬼手先生的本事。若能治好，定有重谢！”赫连雪儿此时一心想治好脸，便是许他们万贯家财也舍得。
“多谢公主。”
赫连雪儿见音离面色有些凝重，不由皱了皱眉：“敢问鬼手先生，本宫这脸能否治好？”
音离收回金丝，沉凝了半晌，方缓缓开口：“回禀公主，脸可以治好。不过，需要公主服用一些特殊药材，这些药材恐难入嘴。不知公主是否……”
“本宫可以！”赫连雪儿立刻打断了音离，神情疯狂，“只要能治好本宫的脸，叫我吃什么药都可以！你赶紧说，到底吃什么才可以？！”
“请借纸笔一用。”
赫连雪儿立马使唤若凝和如心拿笔墨纸砚过来。
音离立于桌前，左手握住一支狼毫笔，沾了些许墨汁。
须臾，洋洋洒洒写下一长串字。
赫连雪儿尚惊讶于他用左手写字，转眼，那张宣纸就递到了她的面前。
“公主，这便是药方，或许有些难以入嘴。若是不愿，便罢了。”
“我愿！”赫连雪儿深怕他反悔，一把抢过了那张药方，看清上面的字后，喉头隐隐有些不适之感。
除了寻常的几味药方，居然还有蛇鳞、蟾蜍皮、莲心、鹿鞭等物。
她何曾吃过这等恶心的东西？
可是，为了治好脸，只能狠下心。
“本宫吃便是！吃了这药方，需要多久才能痊愈？”赫连雪儿看向音离，目光灼灼。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凌薇将两颗药丸递到了若凝和如心掌间，二人迅速接过，吞了下去。
“每日一剂，早晚分服。七日即可。”音离垂下眼睑，眸中冷漠。
赫连雪儿欠下的血债，绝非以死能抵。
他要将其折磨致死。
以慰恩师在天之灵。
“好，本宫便信你一回！若是治不好，本宫可要将你们碎尸万段！”赫连雪儿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知想到什么，又吩咐若凝和如心道：“你们带两位神医去偏殿入住，派人守在殿外，不可随意走动。”
“唯。”
若凝和如心上前引路，带他们二人去了偏殿，中途状似不经意地道：“公主已被这怪病困扰了好些时日，幸得二位神医揭下皇榜呢。”
“我兄长开的药方，专治此病。”凌薇立于门口，转身向二人道：“你们且记着，务必让公主日日服此药方。”
“是。”若凝和如心弯身行了一礼，抬眼瞥到守在殿外的两个侍卫，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入得偏殿，凌薇抬腿将门关上，还未跟上音离的脚步，就见他倏地转过身子，单手撑在门框上，将她圈于自己身前。
“音离？”凌薇挑了挑眉，仰头看向音离那张俊脸。
她最近好像有些沉迷于他的美色。
咳，这样不好，真不好。
“……兄长？”音离俯身贴近凌薇的脸，鼻尖贴着鼻尖，温热的气息喷薄而出。
长腿微曲，不容她逃脱。
凌薇面上一红，总算明白音离的反常从何而来，想了想，扯了扯他的衣角道：“那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那你唤一声兄长来听听。”
“兄长。”
“嗯？”
“哥哥。”嗓音低哑，犹如蛊惑人心的妖精。
音离的眼眸幽深些许，正要将唇贴向凌薇的朱唇，某人主动凑了上来，如蜻蜓点水般印上一吻。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没等凌薇开口说话，他伸出右手紧紧圈住她纤细的腰身，左手捧过她的脑袋，再次吻上她的唇。
这次，炙热而浓烈。
良久之后，他才放开面色通红的凌薇。
她捂着红肿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混蛋。”
可她偏生欢喜这样的音离。
“哥哥只对阿薇如此。”音离抚过凌薇滚烫的脸颊，忽然觉得‘兄长’二字也不错。
凌薇面颊越来越烫。
她突然无法正视以前一本正经的音离，伸手轻轻推开他，逃也似地跑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几杯凉茶下肚，面上绯红方退。
音离好整以暇地靠在门边，望向凌薇略有些慌乱的背影，嘴角挑起一丝浅笑。
……
月色凉薄。
凌薇有些认床，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转头看向不远处打了地铺的音离。
虽是偏殿，也烧了地龙，因此殿中极暖。
“睡不着？可是认床？”音离似有所觉，转头看向床上的凌薇。
他知道她的心病，特意在殿中留了两盏紫檀宫灯挂于她的床头，将整座宫殿照得透亮。
彻夜灯火通明，方可让她入睡。
凌薇左手撑头，侧身而卧，闻言“嗯”了一声，遥遥望向音离的眼睛，“我想听故事。”
音离宠溺一笑，“好。”
凌薇扯着被子往里挪了一寸，拍了拍床边空出来的位置，“你来这儿。”
半晌，凌薇与音离侧身相对。
同盖一条锦被。
音离将藏于怀中的白鹤芋放于凌薇枕边，见她右手抓过白鹤芋，眉眼恬淡，忍不住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细眉。
一遍又一遍，描画着她的眉骨。
凌薇不自觉闭上双眼，这会才有了些困意。
音离缓缓开口，嗓音低沉：“从前有一个孩子，生于战乱动荡的时代。他的双亲是一国帝后，而他生来便是嫡长子，未来的太子。可惜，帝王的亲弟弟欲逼宫谋反。帝王提前得知了消息，将小太子送去了他国好友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