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东岐皇宫。
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小人儿正在御花园跑，后面跟着一群小太监、小宫女，有十数人。
“皇太女殿下，等等奴婢！！！”约莫十四来岁的两个小宫女，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跑，却被甩了一大截。
“嘭”一声，紫衣小人儿撞到了一堵肉墙，险些摔倒在地。
黑色身影快如闪电，弯腰扶住了她的身子，此人正是东岐帝王司空离。
“父皇！！！”紫衣人儿看到来人，一脸高兴地展开双臂求抱抱。
“司空昭。”音离单手抱起紫衣人儿，神色却有些肃穆，“为何戏弄宫人们？”
他记得他和阿薇都不是顽劣之人，怎就生出了一个混世小魔王？
诚然，他完全忘了他家阿薇在北凌那些荒唐事。
“父皇，你莫生气，昭儿不戏耍他们便是。”司空昭的小脸皱巴巴的，一双上跳的瑞凤眼似极了音离。
这时，宫人们才大汗淋漓地跟了上来。
“参见陛下！！！”昭月殿的宫人见到音离，忙磕头跪拜。
“起来吧。朕与昭儿说会话，你们先退下。”
“唯。”宫人们都很敬重离帝，应声退下。
音离抱着司空昭走向御花园凉亭，远远就见紫衣宫装女子倚在朱红栏杆旁，闭眼假寐，怀里还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灵狐。
他的嘴角不自觉挂起一抹宠溺的笑容。
“母后！！！璃儿——”司空昭高兴地挥了挥手，挣扎着就要从音离怀中下来。
音离只好将司空昭放下，刚落地，小丫头就撒腿跑向了凉亭。
“皇太女殿下！”原本候在一旁的若凝和如心见到司空昭，不由露出了和蔼的笑容，齐齐屈膝行礼。
“若凝姑姑，如心姑姑，快快起来！”
司空昭摆了摆手，又跑到凌薇跟前，伸手去抱她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喊了句：“母后~~~~”
“嗯？”凌薇缓缓睁开双眼，低头看向脚边的小奶娃娃，“是昭儿呀，今日怎么不去国子监上课？又逃课了？”
司空昭的表情明显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是李夫子他拉肚子了。”
他口中的李夫子，正是李浩学那位江州的侄子李彦与。
当年，凌薇与音离亲自前往北凌，三顾茅庐，才请了李彦与来东岐，成为皇太女的太傅，将来便是帝师。
李彦与没想到他们是东岐帝后，本无意牵扯，是凌薇拿出了李浩学昔日所用的戒尺，才说服了李彦与。
李彦与其人，与李浩学相似，在教功课方面一丝不苟，绝不会因皇太女之尊有所忌惮，这令音离和凌薇很是欣慰。
“又撒谎。”凌薇左手抱着璃儿，伸出右手食指轻点司空昭的额头，正色道：“你若再不好好上课，今日便不许吃晚饭。”
“母后~~~~！！！”司空昭的小嘴嘟得老高，扯着凌薇的裙摆撒娇。
“司空昭。”一道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便知道是她父皇司空离。
司空昭乖乖放开凌薇的裙摆，她知道父皇最宠母后，舍不得母后辛苦，舍不得母后劳累，舍不得母后受伤……所以只生了她一个孩子。
听若凝和如心姑姑说，当年母后生她时难产，父皇强行冲入灵泉宫，跪在母后榻前哭得泣不成声。
一个帝王，能放下所有尊严，想来是极爱母后的。
父皇舍不得母后再有身孕，便力排众议，将她封为皇太女。
可怜她小小年纪，就要学帝王权谋之术，还得替父皇分担政务。
“司空昭，再过两年，朕便要将皇位传给你，你怎可如此贪玩任性？”音离走到凌薇身旁坐下，与她十指相扣，情深款款。
司空昭哀怨地翻了个白眼，明明是想和母后云游四海，逍遥自在，才急着将皇位传给她。
“父皇，我做了女君，可以有很多侍君吗？”她一脸天真地问道。
“咳咳咳。”凌薇猛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幸好音离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你从哪里听来的？”音离的面色也有些不自然，这小丫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书上说的啊，帝王可以三妻四妾，那我要后宫美男成群，父皇，可以吗？”司空昭的思想颇为大胆，她觉得父皇只偏爱母后一人，六宫无妃是因为二人相爱，可她没有特别喜欢的人啊。
音离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半是敷衍地道：“待你做了女君再说吧。”
司空昭却觉得父皇这是默认了。
她定要后宫美男成群的。
“对了，算算日子，差不多明日慕容霆就会抵达东岐。你九姐姐，还有上渊小郡王也一同过来。”音离今日下朝之时，展益便禀报了这一消息。
“九姐姐没能来当年的封后大典，一直都很遗憾，不过那时她身怀有孕，吐得厉害，怪不得她。这回过来，我倒是要见见她儿子。对了，听说慕容霆生的也是儿子？”
凌薇从凌霜那里得知，当年跟在慕容霆身边那个叫无媚的女子一直喜欢慕容霆，可惜后者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直到……无媚的师傅找到她，欲带她走，才令慕容霆震怒，直接将人留了下来。
还封了那个女子为妃，之后二人便生下长子。
“嗯。他一直想封那个无媚为后，奈何群臣不同意。阿薇，其实还有一事……”
凌薇见音离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道：“你这般吞吞吐吐做什么？天大的事，又不会塌下来。”
“……南逸寒死了，尸首曝于荒野，韩靖萱听闻消息后便在宫中自尽了。至于黎修，他为非作歹，被他师傅黎元齐亲手杀死。”
凌薇沉默了一下，忽然忆起当年灯会，少年回眸的一瞬间，君子如玉，翩翩风姿。
那般如玉少年，却因执念而变得面目全非。
如今更是消散于人世间。
“斯人已逝，随风去吧。那黎修也是作茧自缚，黎老如何能容许这样一个弟子在外败坏名声。今日有些郁结，我们去看看山茶花吧。”
“好。”
音离牵着凌薇的手，两人抱着灵狐璃儿，旁若无人般离开凉亭，缓缓离去。
司空昭再一次被抛下，可怜兮兮。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捡来的。
“皇太女殿下！”
忽然，凉亭上空落下两个身影，稳稳落地，齐齐向司空昭抱拳。
司空昭转头，两个模样俊俏的小男孩，一蓝一黑，出现在自己面前。
左边蓝色少年是展家家主展尧与彩蝶姑姑的儿子——展风。
右边黑色少年则是展益与彩寻姑姑的儿子——展云。
“你们怎么来了？”司空昭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夫子说了，让我们来请太女殿下回去上课，还请您移步国子监。”展风作为下一任展家家主，说话也是一板一眼，挺像那么回事。
司空昭在心底是把他们两人纳入后宫之一的，闻言掏出了袖中的小紫檀香扇，冷哼道：“不去！”
待她继承女君之位，他们便是自己的侍君，得振一振妻纲才是。
展风和展云对视了一眼，齐声开口道：“太女殿下，得罪了！”
话音落下，司空昭的身子就被架起，被拖出了凉亭。
“你、你你们放肆！快放我下来，我说了我不去……”
司空昭的声音，顺便淹没于风中。
……
翌日。
宣明殿大摆筵席，款待西昌帝与西昌小郡王、小郡王妃。
帝后二人坐于上首，左下首是西昌帝和他的妃子无媚，右下首则是上渊小郡王和小郡王妃。
左次下首，是西昌帝慕容霆五岁的长子，还有东岐皇太女司空昭。
两人对面是默不作声吃东西的顾悬，也就是上渊小郡王顾放的嫡长子。
司空昭见母后与姨母聊得正欢，父皇又在与西昌帝、姨父聊天，觉得有些无聊，边吃着花生，边偷眼看向身旁的慕容枫。
男孩一身红袍，五官俊朗，颇有几分父亲慕容霆的将帅之风。
“你倒是生了一副不错的皮囊，待我承袭女君之位，封你做我的皇夫如何？”司空昭一心想着充盈后宫，见了不错的男孩子都想往自己的宫里塞。
慕容枫转头看了一眼司空昭，冷哼着道：“我不要。”
“你敢不要？我不管，我就要封你为皇夫，你不要我就打得你要！”
“我就是不要。你太凶了。”
“你才凶！”
司空昭气急，上前就和慕容枫扭打了起来。
“司空昭！”
“慕容枫！”
音离和慕容霆的面色同时一变，上前分开了两个孩子。
“司空昭，怎么回事？”音离先问女儿缘由，得知她要封慕容枫为皇夫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慕容霆也是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他当年随口说的戏言，谁想竟成了真？
音离的女儿，真想拐他的儿子。
“咳，昭儿，这个，有些事情不能强求。”音离揉了揉太阳穴，蹲在地上与她平视，耐心劝道。
慕容霆这会却是看好戏的表情，“没事，昭儿，你看得上我家小子，赶明儿慕容叔叔就将他绑过来给你做皇夫！”
“真的吗？”
“父皇！”两个稚嫩童声同时响起。
“自然是真的。”慕容霆笑得狡黠，“昭儿，我就把这小子交给你了。”
凌薇和无媚：“……”
慕容枫：“……”
“不止，我还要顾悬哥哥做我的侍君！！！”司空昭再次语出惊人。
莫名被喊到名字的顾悬一脸惊恐，却惹得慕容枫很是不爽，既要他做皇夫，如何还能让顾悬做侍君？
顾放、凌霜：“……”
其余众人掩面叹息。
这女君，将来必是个混世小魔王。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