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多事难眠的一夜,友好医院忙得热火朝天,乔向晚忙前忙后地帮衬,其他地方也不安宁,乔向晚刚从父辈那儿接手的乔氏矿场塌了,不是一处坍塌,而是全部,连老矿洞都没能幸免。还好没有出人命,不然,但是赔偿安葬费就够让乔向晚破产的。前来报信的矿场主管告诉乔向晚,以后矿场不能继续作业了,挖矿需要雇人和买新的机器,然而矿上已经没钱负担这些了。当主管一次次提到钱时,乔向晚激动地打断了他:“不要总提钱,什么都用钱解决的话,要你们干什么?”
主管迟疑着说:“您把矿场赚的钱都补贴给梁小姐的研究所,加上这个地震……”
提到梁凯莉,乔向晚压下声音,咬牙道:“一点地震就把我乔家祖业震没了吗?震塌了就挖开,一个月不够挖两个月,两个月不够挖三个月!矿还在,只要能挖,就能重新开矿,重新开矿就能赚钱!”
乔向晚确实把手头的钱都拿去补贴梁凯莉做研究了,加上友好医院出状况,乔向晚自掏腰包垫付了薪水,如今确实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其实,乔雨倩对梁凯莉没有好印象,她曾提醒乔向晚,梁凯莉野心太大,做梦都想拿诺贝尔奖,心里想的永远都是怎么筹更多的钱做她的研究,根本不在乎乔向晚,否则,又怎会来札尔岛整整五年才肯订婚?
黎明破晓,医院早已恢复了平静,简单睡了一觉的李天成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这些帐篷是各方送来的救援物资,有的医生刚忙完,钻进帐篷里准备休息,在休息前打算用手机给国内的家人报个平安,举着手机搜了半天才终于搜到信号,可是拨出号码后却又显示信号弱。队长霍祥理解他们的心情,把他们叫去大帐篷用卫星电话给家里人报平安。
李天成望着天际的霞光,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虽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身后有人正看着他。
李天成道:“你只有一次机会,来吧,解释。”
乔向晚从暗中走出,来到李天成身后,无奈调侃:“后脑勺长眼睛了吗你?”
李天成道:“躲在暗处可不像乔先生的所作所为,我最好的兄弟要跟我的前女友订婚了,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吧,给你三十秒的时间。”
三十秒又能说清楚什么呢?但对乔向晚来说,足够了。
“我爱她。”这就是乔向晚的答案。
李天成接受了这个答案。
为了得到这个答案,他坐了二十个小时的飞机,如今亲耳听到,也算释怀了。
李天成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梁凯莉也需要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从暗角走出,几乎用质问的语气问李天成:“丹尼尔,我也需要一个理由,五年前你为什么失联?”
梁凯莉和李天成交往的时候,有一半的时间见不到他,另一半时间则在帮他搬家,比候鸟还准时,一年搬一次,刚收拾完还没住习惯就又要开始搬。每当梁凯莉有事打电话要找他的时候,他都会建议梁凯莉找乔向晚帮忙。
“到底你是我男朋友,还是他是我男朋友?”这句话,梁凯莉当年问过好几次,如今见了李天成,当着乔向晚的面又问了一次。
五年前,李天成去非洲做义工,梁凯莉的妈妈于加拿大去世,梁凯莉一遍遍地拨打李天成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是乔向晚及时出现,陪她去加拿大料理家事,陪她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时光。大概就是这次经历,梁凯莉对李天成又无奈、疲惫到绝望,不再等他,而是在乔向晚的建议下跟他一起到世界各地旅行散心。一切都释怀后,她选择了札尔岛,一待就是五年。
“丹尼尔,我们认识了二十年,小时候我喜欢你的潇洒不羁,长大以后才明白我真正喜欢的是稳妥和安全!现在我就补你一个五年前的解释:丹尼尔,我要和你分手,我要和他订婚了!”
梁凯莉以为李天成在她订婚这天出现是为了挽回,是为了抢走她。
她激动地问:“你为什么不请自来?是反对我们订婚,想挽回?”
李天成被梁凯莉数落得狼狈,被逼得步步后退,同时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完全同意!我同意,我接受……”
话还没说完,他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样子又狼狈又滑稽,一旁的乔向晚没忍住,偷偷笑了,李天成也尴尬地笑了起来。
因这一笑,大家就都释怀了。乔向晚伸手要扶李天成,李天成故意开玩笑地调侃:“我不握敌人的手。”
乔向晚认真地告诉李天成:“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永远是兄弟。”
李天成也收起了玩笑的样子,心里反倒有些愧疚,五年前确实是他突然消失,之后音讯全无。他用力地抱了下乔向晚,“恭喜你,兄弟!真心的!”
乔向晚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和凯莉订婚?”
李天成:“罗伯特·柏给我发的电邮啊。”
乔向晚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家的银行打算投资我们。”
李天成道:“柏萝卜这个八卦精,怎么舍得放过这种八卦,说不定现在正等着看热闹呢,恨不得我们碰面的时候打个头破血流。”
梁凯莉不知道怎么跟李天成解释订婚的事,说道:“我们不是有意瞒着你,其实我们谁都没有通知,因为这个订婚……”
这个订婚别有目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订婚,可是,梁凯莉还没说完,李天成就像朋友一样拥抱了一下梁凯莉,“没关系,我只是想亲口跟你说,祝福你。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值得拥有更好的,祝你幸福。”
有的人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却误以为也可以做很好的伴侣,当真正在一起相处,却发现两人根本不合适。一个喜欢安定,一个向往自由,彼此勉强迁就,还不如各自安好。这是李天成在来时的路上就想明白的道理,但这并不是梁凯莉的道理。
梁凯莉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怎么也联系不上他。
提起往事,李天成扭捏起来,脸颊泛红,干笑了两声,说道:“说起来有点丢人,我在肯尼亚被……咬了,被……狮子。”
李天成援非时,去了一个偏远的村子出诊,村民为了感谢他送给他一块生肉干。他顺手放在车上,并没有想到这块生肉干会要了他半条命。李天成开车到半路时,看到一只长得健硕帅气的雄狮,忍不住停下来拍照,并没有注意到雄狮是被生肉干的味道吸引过来的。照片没拍成,雄狮却一跃扑了过来。
梁凯莉听得心惊,问:“狮子把你咬了?”
李天成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要是狮子咬了我,那我就没命了。我跑得快,冲上车把车门关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条蛇爬进了驾驶座,估计也是那生肉干招惹的。”
是那条毒蛇咬了李天成。
当李天成开车冲进最近一家野地医院时,半个身体偶读已经麻木了,他在床上趴了两个月,又刚好碰上那个地区的移动通信基站在整修,没办法与梁凯莉取得联络。
梁凯莉好奇地问:“咬哪儿了?需要趴在床上两个月?”
“趴”字加了重音。
乔向晚没好气地提醒她:“还用问?屁股!”
梁凯莉愣了下,噗嗤一声笑了,乔向晚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李天成觉得尴尬,也跟着笑了。
谈笑间,梁凯莉看李天成时,眼中依旧有光芒。
当初爱过的人,辗转经年再见面,还是会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