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成所说的冲动并非什么变态的行为,只是突然想做饭了,所以他没去叫老吴,而是自己张罗开了。没多久,满满一桌菜就齐活了,青豆溜鱼片、红烧划水、剁椒蒸鱼头、椒盐炸鱼骨,还有几样小菜。只不过……因为好几年没做过饭了,所有菜全都忘了放盐。
还真看不出来,李医生有这么烟火的一面。搞得霍祥以为是什么节日,问了一圈才发现只是李天成突然神经系统处于亢奋状态。
李天成是一只孤独的候鸟,永远在迁徙,时间一久就没了对家的感觉,今天这顿饭让他重新找到了那种温暖的家的感觉。也许爱情真的可以改变一切,让迁徙的候鸟有了落脚的理由,让漂泊的人有了安定的念头。
晨跑的时候,廖宇和李天成聊起这些想法。廖宇对李天成有偏见,也很有防备心,他不是很敢把自己的青梅竹马交到这个人手里,万一所托非人,他无颜面对周悦的爸妈。
廖宇对李天成说:“我在冷静地分析你的想法。你能不能保证这场叫做“接受一个新家”的试验,结果一定是成功的?你不能。那如果失败了呢?你就继续四海为家,找下一个刺激的想法吗?那周悦呢?周悦怎么办?”
他怕李天成是因为很久没有家的感觉,突然想尝试有个家的感觉,怕他是一时兴起,只是为了新鲜和刺激,拿周悦作尝试。
李天成突然停下来,一向宽容好脾气的他推了廖宇一把:“你是说我在欺骗周悦的感情?”
廖宇也不是很笃定,“主观上也许没有,但客观上,你就是没有考虑承担责任,一个成熟的男人面对心爱的女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责任。”
李天成问他:“那你告诉我,什么叫责任。”
廖宇也有些回答不上来,绞尽脑汁地回答这个生涩的问题:“就是……就是在开始这段感情之前,先想好自己和她的距离在哪里,万一这段感情失败了,她会不会因为自己受伤,或者自己能不能弥补她。”
李天成不同意他的说法,没有人可以保证在一段感情里,对方可以完全不受伤。在廖宇看来,李天成的态度就是不负责,一时冲动就张罗一桌子菜却也因为只是一时冲动之举而忘了放盐。他的爱情也许也是一场冲动,突然爱上,不顾将来,也不问前路。
李天成不理解,难道害怕受伤,害怕没有未来就永远不开始一段感情吗?如果遇到爱就这般懦弱,那就永远不要恋爱好了,白白辜负自己的人生,辜负爱。
又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周悦从友好医院的病房路过,看到阮医生的太太兰姨所在的病床空了,顺便问了下护士兰姨的情况,阮医生被警察带走,至今没有回来,兰姨刚生完孩子,焦虑很重。兰姨的身体倒没什么问题了,回家做点琐碎零散的事还能分散下注意力。
周悦无意间发现兰姨用过的柜子底下有一块红色,弯身细看,是个首饰盒,里面装着个沉甸甸的大金镯子,镯子上有几个繁体字:喜福金铺。
一只手突然抓走了镯子,正是兰姨,兰姨神色慌张,面色却强作镇定:“是我的,我的,生完宝宝那天,阿阮送给我的。”
兰姨紧张的样子让周悦感到奇怪,兰姨就更慌了,结结巴巴地解释,解释不下去后,她突然拉住周悦的手,恳求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尤其不要对警察讲。周悦感到奇怪,丈夫送个首饰给她,她为什么紧张成这样?不等周悦细问,兰姨就慌慌张张地走了。
后来,周悦听人提到过喜福金铺,说那里的东西分量足,质量好,工艺号,价格不便宜。周悦想了想,兰姨那只金镯子沉甸甸的,就更金贵了。
没多久,友好医院与当地人一起弄了个联谊活动,是周悦一手策划,John一手安排的。碰上John,周悦迟疑再三还是忍不住问起兰姨家里的情况。打听人的隐私不是周悦的为人,可是,想到兰姨看到金镯子时的慌张,又想起他们家一直靠阮医生微薄的薪水过日子,还需要领政府的生活津贴,不像是负担得起如此昂贵首饰的样子,周悦怕其中有猫腻,尤其在听说喜福金铺的新老板是一个叫阿坤的人。
一听见“阿坤”这两个字,周悦就想起了谢副含冤辞世的事,所以不敢有丝毫大意。
John告诉周悦,喜福金铺的老板和益生乐的老板是同一个人。
谢副曾被人设局,有人乱发小广告,污蔑谢副收了益生乐厂家的贿赂,挑起村民们对谢副的敌意。只要谢副一下村子,就会被人戳脊梁骨。当时霍队去找过益生乐公司,可负责人推得一干二净。
周悦怀疑很多事彼此都有关联,说不定岛上的脊灰疫情,谢副被污蔑,葛医生和阮医生,这些事情之间都有关联,没准后面还有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这个联想,够大胆也能说得通,惹得John忍不住一笑,他之前还真是没说错,周悦挺适合做警察。
John说:“现在案子的主要嫌疑人是葛医生,至于阮医生,只是被动地听从葛医生的指令,罪责会轻很多。可是,如果有证据证明他直接和幕后黑手联系、故意替人掩盖罪责,甚至在阮太太生孩子后还接受贿赂,那情况就会很严重了。从你描述的情况看,阮太太一定是知情人,我们会先找她问话。”
周悦不愿警方打扰到身体虚弱的病患,可是,案情需要,这是没办法的事。
清晨,阳光温和,海风微咸,友好医院送来了一位很特别的病人,浑身奇臭,人们老远就避开,实在无法避开的人纷纷皱眉。
那病人叫乔大伟,在生病前被人尊称为老乔医生,曾是札尔岛的妇科圣手,岛上很多贫穷家庭的产妇遇到生产困难都会请他帮忙。没人知道他的双手迎来过多少孩子的新生,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在周悦以前,他就是札尔岛最有名的送子神仙。
老乔医生早年丧妻,前几年通过旁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女人。尘封多年的心像枯木逢春,他重燃了对烟火生活的渴望,不想再孤零零地一个人生活了,他想用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积蓄置办些东西,迎娶那女人。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碰上的会是个骗子,把他钱骗了个光。
如此打击,从此一蹶不振,精神也变得不稳定起来。生病后,不能自理,孤苦地躺在床上,身体发臭,连想法也跟着颓废发霉,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敌意,尤其对女人。
刘馨露跟着一众医护给老乔医生擦拭身上的粪便时,不小心碰到了粪便,乔雨倩赶紧把一张湿纸巾递给她,结果刘馨露并没有擦拭自己,而是很顺手地为他擦拭。他并不领情,把湿纸巾扔到刘馨露身上,“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刘馨露并不恼,只是配合地跟其他女医护一起离开,留下男护士王晓聪为老人清洗。
王晓聪并不厌烦这份苦差事,在他的耐心下,老人终于放下了戒备心,安安心心地接受了治疗。
不过很快,老乔医生就遇上了麻烦,在病房大发脾气,把前来查看的乔雨倩骂得直哭,说她一个把病人看死的医生,还是个女的,有什么资格给他检查,更何况他不舒服的地方是隐私部位!后来霍祥亲自出面,给他做了B超才发现他是前列腺肿大,导致尿道被阻塞,尿液滞留。从症状上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身为医生的老乔医生却没有去医院做正规检查,只是自己弄了些药对付着解决。然而,问题不仅没被解决,反而越来越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