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会儿，林昙说：“五十年前你背叛他的时候都没觉得对不起他，现在应该更不觉得对不起他才对。”
“呵。”裴开诚被气笑了，“可能是我老了，离死亡越来越近，害怕到地底下见到他吧。”
“你应该不会再见到他。”
裴开诚神色一变，疑惑地问：“为什么？”
林昙面无表情地胡扯：“你和他不是一类人，你是作恶的人，可能要受到惩罚，不会碰到他的。”
裴开诚懵了懵，然后“哈哈”笑了起来，“对对，你说的没错，我估计得下地狱呢。”
林昙抿了抿嘴。
比起刚刚，裴开诚的情绪明显好了不少。
他坐起身，背倚着床头，“昙昙，我有点口渴。”
林昙当即给他倒了杯温水。
裴开诚两口喝完，接着就问她：“傅凌最近怎么样？”
林昙顿时想起才被自己拒绝过的傅凌。
昨晚到现在为止已经整整一天了。
她没去找他吃饭，他也没给她发过消息。
他的心情应该不太好吧。
林昙想了想，回裴开诚：“他应该挺好的。”
“哎。”裴开诚长叹了口气，“我倒是宁愿他来报复我。”
林昙拧了拧眉，没理他这声。
她不想傅凌报复他。
她想傅凌能放下那些仇恨快乐地生活，也想裴开诚健康地活着。
只是傅凌和他之间掺着爷爷和父母的仇恨，这仇恨太沉太重了，林昙只觉得无力。
…
林昙陪裴开诚闲聊到了深夜，直到裴开诚睡着。
外面的雨还在下，林昙也累了，直接靠在沙发上昏睡起来。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窗外雨点哒哒地落在窗沿上，病房内静悄悄的，林昙不知道什么时候横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个，毛毯，头枕在裴瑛的腿上。
而裴瑛正坐靠着沙发，头歪向一侧睡着。
一阵不知名的情绪在胸口翻涌了下。
林昙想悄悄地坐起身。
却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裴云星两手拎着饭盒走了进来。
见林昙睁开眼睛，他笑着说：“小林，你醒了正好，快来吃早饭。”
正昏睡的裴瑛顿时被吵醒，睁开眼睛看向林昙。
林昙迅速坐起身。
裴瑛笑着看她。
林昙朝她抿了抿嘴。
裴云星笑道：“你们别笑了，快来吃饭。”
林昙去了趟卫生间，洗完手出来就坐在小桌旁边，和裴瑛裴云星一块吃早饭。
裴云星念叨：“公司好像有点事，大哥和俊卓他们都过去了。”
裴瑛“嗯”了声说：“你让大哥和俊卓安心工作，这里有我和昙昙就够了。”
裴云星笑着看了林昙一眼，“好。”
裴云海和裴俊卓就是过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现在裴开诚明显要林昙陪在身边，情绪才会稳定一些。
…
林昙又在医院待了一个白天。
裴开诚在她和裴瑛的陪伴下，按时吃饭，按时做检查，除了不时对着外面的雨天发呆，其余时间都很平静。
就是医生对他的情况还有些担忧。
傍晚，医生给裴开诚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后，就把裴瑛叫到了外面。
林昙跟了出去，听到医生说：“老爷子今天比前两天稳定了一点，但情况不是很乐观，还是得让他把心事解决了才行。”
裴瑛沉声应道：“好，我知道了。”
医生转身离开。
“爸到底在想什么呢。”裴瑛一脸的忧愁，又看向林昙，“昙昙，你知道吗？”
裴瑛的抑郁症都不知道有没有好全呢，林昙是真不敢告诉她，回她：“我不知道。”
“哎。”
林昙和裴瑛回到病房。
裴开诚正在睡觉。
林昙和裴瑛安静地坐在床边。
大概到深夜，雨势又变大的时候，林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是傅凌打来的。
林昙神色一变，立刻走到病房外面。
手机响个不停。
林昙犹豫地接了电话。
“你是林昙吗？”电话里传来中年男人的嗓音。
林昙听着有点耳熟，想了想问：“您是傅凌的小叔吗？”
“嗯。”傅钰先冷漠地说：“傅凌现在人很不好，你过来看看他。”
他明显以为林昙真的是傅凌的女朋友。
林昙拧眉应道：“好。”
放下手机，林昙对裴瑛说了声，就离开医院赶来了傅凌的住处。
雨下得很大。
傅凌的别墅大门敞开。
林昙打着雨伞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傅钰先正穿着单薄地站在客厅门前，似乎正在等她。
林昙走近他后，礼貌地跟他问好：“小叔，您好。”
傅钰先漠然地扫了她一眼，接着就从她身边走过，直接走了出去。
林昙瘪了瘪嘴，然后收起雨伞走进了房子里。
客厅里没开灯，光线很暗，还充斥着浓浓的酒气。
傅凌不在客厅。
林昙走上楼梯，来到二楼。
二楼只有两个房门，其中朝南的房间的门正敞开。
林昙才走近，就看到这间卧室的尽头，傅凌正拿着一个酒瓶，靠着窗户坐在地上。
他身上穿的衬衣和长裤，好像还是两天前和林昙见面时穿的那两件。
金丝眼镜被他随意地丢在一边，他垂着脑袋，似乎醉了在打盹儿，又似乎在发呆。
总之，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昏暗的光线中，被窗外的雨声包裹，颓废地让人心疼。
林昙只觉得脚步很沉重。
她迈进门槛，低声叫他：“傅凌，你还好吗。”
傅凌一瞬间抬起头，朝她看了过来。
林昙朝他抿了抿嘴。
傅凌盯着她，似乎怀疑她不是真实的。
林昙只好走到他身前，对他说：“是我。”
傅凌眼底顿时有了焦距。
他将手里的酒瓶放到地上，嗓音低哑的问她：“你怎么来了？”
林昙实话对他说：“你小叔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的。”
傅凌扯了扯嘴角，低下头，“原来如此。”
林昙忙解释：“我不知道你现在是这个样子，如果我知道，就算你小叔不告诉我，我也会过来的。”
傅凌看向她，眼底明显亮了一瞬，但下一瞬，他就自嘲地问：“你是在可怜我吗？”
“当然不是，我是担心你。”
“呵，你现在应该不太想见到我吧。”
她这两天是没主动来找他，但她不是不想见他。
她解释：“我没有不想见你，我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