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洲笔直的身影瞬间往后踉跄。
很快,他后背撞在了江边的栏杆上,有些模糊的视线没有焦距地看向前方。
“不可能!当时只有她在爷爷的病房,除了她,没人会气死爷爷……”
一定是她!
一定是她。
一定是她……
“呵……”言修谨站稳脚步,理了理衣领,坚定地对他说:“二哥,我也会找她,如果这次我先找到了她,我不会再放手!”
言修谨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男人背倚着栏杆,许久,他笔直的身影弯下,他手捂着额头,无力地近乎颓废地蹲在了地上。
不远处,山脚下的一片树荫下。
林珍珍正在随从的陪同下,拧眉看着这一幕。
她面色发冷,眼底都是没有遮掩的嫉恨。
但很快,她的脸色就恢复寻常。
她迈开脚步,走到了陆衍洲的身边。
江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不过两天,他的唇边就长了一圈胡渣,唇角和眼角还有刚被言修谨打过留下的青痕。
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靡又阴郁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
林珍珍犹豫了下,柔声地问:“陆总,你还好吗?”
陆衍洲像没听到她的声音,更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一样,没理她。
林珍珍脸色僵了下,紧接着她蹲坐在他的身边,和他并排倚着栏杆。
她说:“你已经在这待了两天两夜了,温阿姨和淳淳都很担心你。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但你还有温阿姨和淳淳,还有安安呢。”
听到‘安安’,男人深暗的眼眸动了下。
“爷爷在天之灵,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林珍珍目光温柔地看向他,“或许她已经离开北城了。陆总,不如你就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吧。”
陆衍洲蹙起了眉头,原本就阴沉的脸色顿时透着逼人的寒气。
放过她?
爷爷死了,他还没有教训够她,她竟然就没了踪迹。
还有言修谨说的那些事,他还要找她对证呢!
她口口声声说爷爷不是她气死的,既然不是她气死的,她为什么要跑!甚至连他们的安安都不要了!
他要怎么才能放过她?!
江面的冷风呼呼地吹来,男人闭上了眼睛,沉默不语。
林珍珍也没再说话,就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
好一会儿,他低哑地出声:“这里很冷,你回去吧。”
他明显在关心她。
林珍珍抿了抿嘴,柔声回他:“我不冷。”
陆衍洲没再出声。
从江面那边照射过来的阳光,将他们坐在一起的身影打落在地面。
看起来十分的般配呢。
林珍珍看着眼前的地面,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都两天了,那个下贱的东西一定死透了。
从今往后,这个全北城最优秀的男人只属于她了。
……
远离江岸,一所急救中心。
纯白色的病房里,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的女人睁开了眼睛。
有阳光穿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虚弱苍白的脸上。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环境。
这是哪儿?
是天堂还是地狱?
“你醒了?”一道陌生的男性嗓音响起。
林昙扭过头,看到了床边一个穿着休闲,身影修长,戴着金框眼镜,肤色皙白的年轻男人。
眉头拧了拧,她问:“你是?”
她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勾了勾唇,笑容浅淡却透着不羁,“外面有很多人在找你,你要回去吗?”
“我不……”几乎瞬间,她茫然的视线就变得冷硬坚定,“我要离开北城!”
她明显没死。
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老天在可怜她又给了她一次生命。
所以她决不能浪费了这次生命!
男人笑着问:“你确定吗?”
林昙没有犹豫,“我确定。”无比地确定。
她爱的男人不信她,她亲生父亲嫌恶她,她的母亲帮林珍珍杀她……
所有人也都认定了她是害死陆震峰的凶手。
林珍珍又是他们的团宠,林成耀宠爱她,裴云海和裴瑛也爱她,温俪华陆淳淳喜欢她,可能陆衍洲都对她有好感。
不会有人相信这一切都是林珍珍做的,她如果现在回去,不是白瞎了她侥幸活下的这条命吗?
但将来,她肯定是要回来的。
她要把她的安安抢回来!
她要把林珍珍对她的算计、把她所遭受的不公和伤害全都还回去!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映入她的眼底,照映出无尽的冷和恨。
男人怔了下,笑着回她:“好,我和你也算有缘,我帮你离开北城。”
……
江岸边。
陈宫很快找来了专业的潜水打捞人员。
他们潜入附近的江中,日复一日地在江底找人。
找了整整一周,一无所获后就撤离了。
而在江面上开小船找人的船只人数也一天比一天少,不仅如此,他们从每天查找一次,渐渐改成了到两天查找一次、一周查找一次、两月查找一次……等到完全撤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江面一如既往地宽敞,江流也一如既往地翻涌。
林昙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人再见到她。
甚至“林昙”这两个字眼,也很少有人再提起。
又到了一年的寒冬时节。
整个北城都下起了大雪,雪花落在屋顶,落在地面,落在路边的绿化带里,很快积了一层雪。
一场晚宴结束。
黑色幻影车从宴会场外的停车场开出,沿着平坦的车道开进了富人区,停在林家的大门外。
车内,林珍珍将毛绒披肩披到了肩上,看向身旁座位上的男人。
“衍哥,谢谢你送我回来。”她翘起嘴角,笑得清丽温柔。
陆衍洲抿了抿唇,“不用谢。”
林珍珍推开了车门。
也是她一条腿即将迈出去的时候,她忽然一个转身。
纤细的身影顿时到了陆衍洲的眼前,涂抹红色的唇也在他的唇边吻了下。
男人眸色一怔。
林珍珍羞涩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转身下了车。
像偷吃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她踩着一双皮靴,欢快又迅速地往林家里面跑去。
陆衍洲抿了口气,对司机吩咐:“开车。”
司机当即启动了车子。
陆衍洲抬手擦了下唇边,目视前方,脸色一如既往地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