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雪忽然有些心疼起顾伶凇来。
“可现在的状况是截然相反的啊,为什么你成为了国际刑警,而他成为了顾氏集团的总裁?难道你是被他排挤出去的?”
这样的解释最为合理,顾伶凇曾经做的那些事情,还有他的那些手段,安若雪都经历了一遍,这一遍对她来说生不如死,如今她浴火重生,仍旧心有余悸。
“听我慢慢说,这样的决定是在我们出生时就决定好的,完全没有考虑到我们不同的性格,这才是这个决定里,最大的败笔。”顾延宗苦笑了下,“你看我的名字——顾延宗,这名字也是定好的。我活着的目的,就是延续宗族的传统,而他嘛,这名字的两个字都很随意,是父亲翻字典随便看了两个生僻字取的,生僻字历来难写难认,起这个名字,也是为了进一步削弱他的存在感。偏偏这两个字,声调都和‘延宗’两个字一样!都是第二声和第一声,说快了,别人都不会疑惑到底说的是谁,反正,他只是一个影子而已!可笑!”
安若雪不知道为什么,心揪了起来,原来,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这样作为影子而存在的顾伶凇,看着哥哥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下,而自己像个影子似的,该是多么伤心!
谁不渴望父母的关爱,可学习文化知识的顾延宗,走了条通向光明的康庄大路,而习武的顾伶凇,只能作为哥哥的影子,永远活在阴影里!
“难道这就是豪门吗?”她不解的问道,大热天里,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阵冷意。
顾延宗大笑两声:“哈哈,没错,这就是豪门。所以,我心疼弟弟,也心疼自己。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一定不要生在顾家。生在顾家,就意味着要扛起数万人养家的责任,就意味着,只要松懈了一分一秒,就有可能使得数万个家庭损失惨重,这个担子,实在太沉、太累了。”
安若雪在这一瞬间,突然懂了,有些事情,也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也许事情的发展,可能就四个字“逼不得已”。
顾延宗继续说道:“之所以我放弃了家族企业,成为国际刑警,是因为我生来好动,热爱武术,每天看着弟弟习武,让我学那些需要背诵理解的东西,我坐不住。弟弟的性格和我不同,他闷着声,习武的时候不说话,挨打了受伤了也不喊疼,但空闲时间总爱跟在我身后,看我背诵的东西。每次看到他想和我打闹,却又小心翼翼的,害怕又让父亲生气。”
顾延宗说话的时候,眼里一抹怒气含而不发,看在安若雪的眼中,像极了那头又凶又吃人的“狮子”——顾伶凇。
她畏缩着,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有些事情,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如同买下了一颗种子。
安若雪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胸口处钻心的疼,仿佛有人用一把电钻,硬生生地钻出一个口子,口子里有什么东西喷涌出来,然而她意识不到那是什么。
“后来,我们总是在夜里偷偷将这一天里学到的东西互换,他天性沉默稳重,适合在商场里摸爬滚打,而我天性,爱自由,喜欢打抱不平,我们人生的定位,彻底错了。”
“错了就错了,为什么不能颠倒过来?反正你们长得一样,这又怎么了?”
“是啊,为什么不能颠倒过来?我们一次次的问对方,问父亲,可父亲给的答案,永远都是拒绝。”他说这话的时候,捏紧了拳头,却又泄气地慢慢松掉,徒留几个指痕。
“后来,因为一件事情,我离家出走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紧盯着安若雪,不肯错过她面部的每一个表情。
可安若雪的面部除了疑问和心疼,什么都没有,空白又干净,像一张纸。
他不确定,这心疼是为了顾伶凇,还是这个“顾延宗”。
“辗转数年,我做了国际刑警,而弟弟如我所愿,当上了集团总裁。”
“你们的父亲,还真是心狠,将两个儿子逼成这样,如果是我,我宁愿不要这样的父亲!”
“是吗?你也会这么选择吧,和我选的一样。”顾延宗眼里有释然的笑意,“谢谢你,小雪。”
“谢我什么?我又没帮到你。”安若雪不解道。
“谢谢你听我这些故事,这些事情,我从来都没和别人说过,只此一次,以后也不会和任何人说。”
“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不能和别人说,你放心,我也不会向别人提起的。这段顾氏密辛,就让它烂在我肚子里!毕竟我还想要活命,突然知道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安若雪信誓旦旦保证道。
顾延宗定定地看着小白兔一样单纯的安若雪,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有些东西,一旦说出口了,心里就舒服多了,更别说让她知道让她心疼,他有种莫名其妙说不出口又无法察觉的爽感。
安若雪回抱着他,摸到了他背后湿透了汗水,只是眉毛皱了皱,又将手贴了上去,轻拍了拍,像在哄孩子一般。
“没什么,也谢谢你带我来到曾经我们家最早住着的这个小区,如果不是你带我来,恐怕我早就忘了这里了。一点点的找回小时候的记忆,好像也蛮有意思的。”
安若雪歪头一笑,感觉汗水又开始往外冒。
“我们快走吧,这里好热!”
“嗯。”
安若雪在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小孩一样高高甩着手。顾延宗跟上来,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说了这番心里话之后,安若雪感觉和顾延宗的距离更近了。
曾经也许只是一个长得帅,当得了保镖又做的了饭的舍友,现在竟然隐隐生出了一点异样的情愫。
至于这是什么,不好说。
二人看似很自然地走着,还到了小区门口打了个的,安若雪的心却悬着,总感觉有些东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