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的空气仿佛都稀薄了,陆青云毫不畏缩,镇定与季容对视。
她的确觉得女生二字新鲜。
想她前世十六岁嫁入赵家,从此梳了妇人髻,困难又接踵而至,她哪里有闲心去追忆少女年华?
而今穿越过来,又成了楚奕的合法妻子,还要面对一个私生子,也正是这样的身份,陆青云反而接受的快。
若换做学生,她还要另外摸索。
片刻,还是季容先挪开了视线,电梯也正巧开门,他走在前面,没有正面回答:“那你老公呢?像不存在一样。”
换个人说,陆青云必然觉得对方是在嘲讽自己,可季容这么说,陆青云觉得对方在嘲讽楚奕。
言语里微妙的重音落点让她很舒心,直言:“跟他妻妹跑了啊,他一直都这样。”
坦荡直白,季容指纹解锁的动作都愣了一下,拉开门做出请的姿势,却反驳道:“你这话不对。”
陆青云进门,季容立刻给她拿了一双新的家居拖鞋,她穿上后好奇地问:“哪里不对?”
季容关上门后去给自己到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才慢慢说:“宋思文的姐姐和楚奕无媒无聘,宋思文又算哪门子妻妹。”
“你说得对。”陆青云被季容的说法逗笑了,刚刚受的一肚子气终于吐出来不少。
打量房间内的布局,灰白色调的大平层透着一股清幽寂静的氛围,生活痕迹不太明显,主人似乎并不经常过来住。
陆青云自然不会没有分寸地多问,她和季容,从见面第一天起,就是对方路见不平后的几次帮助,今天也正巧解决了她走投无路的窘迫。
她可不会自恋到觉得季容对自己这个有妇之夫有什么好感之类的,想起那天季容句句带刺的话,陆青云猜测季容可能看楚奕不顺眼,或许是生意上的什么原因。
面前递过来一杯温水,季容说:“客房的洗浴间你可以随意使用,洗衣房里有洗衣机和烘干机,但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洗漱用品和衣物,我一会儿叫我助理买了送过来,很晚了,早点睡。”
陆青云接过,说了句谢谢,记忆里,这是这位季二少爷第二次对自己说早点睡。
显然他们之间的交情也算不上深,对方没什么继续继续聊天的意思,交代完便自己去了主卧室,轻轻合上了门。
陆青云说不上来自己心里什么感觉,换做前世的她哪里会独自夜宿一个无亲无故的成年男人家里,一切都异常荒诞。
是因为对方那张熟悉的脸吗?总让自己在潜意识里选择相信。
空旷的房内寂静无声,陆青云不由得想起前世的每个晚上,在侯府她执掌中馈又要查看丈夫的公务,有看不完的账册和理不完的人事;在皇宫,更是堆积如山的奏折,不见尽头的朝政。
几乎每个深夜她都独自熬过来了,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不知何时晚上的时候多了一个人,年轻的季丞相偶尔出现,烛火摇曳,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见他说:“很晚了,您早些休息才是。”
一阵敲门声将陆青云从回忆中唤醒,转头看向主卧室的方向,没有动静,陆青云便起身去开了门。
“季少,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呢,大晚上的怎么突然要……”李赫突然卡壳,嘴巴保持着长大的姿势,满脸震惊地看向面前美得像画似的女人。
谁能告诉他,季少的家里怎么有个女人?不对,季少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人啊?
他李赫作为季少最得用的生活助理,怎么对此毫不知情?!
“谢谢,他在主卧室,要告诉一声吗?”
女人声音清冷,客气中略有疏离,和季少平时说话那调调十分相似。
李赫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您看看满意就行,那我就先走了。”
他就说怎么大晚上要买女士衣物,原来如此,李赫自觉是个非常有眼力见的人,轻轻关上门后迅速小跑离开。
陆青云没太把对方吃惊的神色放在心上,态度挺好,办事也周到,明早见到季容再道谢。
拿着干净的睡衣走进浴室,陆青云重重叹息。
还是由奢入俭难啊,以前她走到哪不都是前呼后拥,万事皆有人细心伺候,洗漱这种小事哪里用她亲自动手。
特别是房子,以前家里有处处成景的园林,有假山池塘,水榭游廊,比现在这大平层不知大了多少。
越想越难受,她现在房产都被人抢了。
陆青云暗自发誓,她一定要狠狠扒楚家一层皮,到时候给自己再弄个大房子住。
洗漱完,陆青云守在洗衣房把自己穿过的衣服洗了后烘干,她准备换睡衣的时候才想到,没有新内衣可换。
不守着,要是季容也要来洗衣服看见了多尴尬?
怕什么就来什么,烘干机刚好停下的时候,季容拿着换下的衣服来了。
陆青云连忙把烘干机里的衣服囫囵揉作一团,一次性搂出来,站起身镇定道:“谢谢你助理送来的睡衣,很合适。”
紧紧将衣服抱在胸前,陆青云忍住了撒腿就跑的冲动,夭寿了,她现在是真空的啊。
“小事。”季容淡然点点头。
陆青云立即快走离开,才出去四五米,身后就传来季容略疑惑的声音:“你少拿了一件衣服——”
什么衣服?陆青云心中警铃大作。
迅速返回,结果就看到季容已经将那件黑色的,小小的衣服拿起来了,他似乎傻掉了,给也不是,放也不是。
陆青云觉得自己两辈子的老脸,都在这一刻丢尽了。
脑中却忍不住想:还好不是季丞相,不然,她现在可以原地投胎了。
心下一横,陆青云直接将内衣一把夺了回来,僵硬地表示:“谢谢。”
然后同手同脚地跑了。
陆青云根本不敢去细看季容的表情。
不然她就会看到对方还保持着刚刚那个拿起的动作,如雕塑般伫立在原地,镇定自若的脸寸寸失守,耳垂早已染上胭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