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妍的身体瞬间变得麻木，强撑着精神，问道：“他……参与了手术？”
“是家属强烈要求的，因为是疑难杂症，别的大夫也确实没法胜任，加上情况紧急，程院长就决定冒险主刀，没想到……因为手抖出现操作失误，那个病人在手术台上就去世了，之后，程院长就不见了。”
“你们都找了什么地方？”
“整个医院，办公室，程院长的新家，还有周围的健身房，餐厅，图书馆，都没有……程太太，他没有联系您吗？这是程院长第一次经历医疗事故，我们怕他会……”
后面的话，温妍已经听不下去。
她快步冲出了盛家，拦了一辆出租车。
“小姐，您要去哪儿？”
出租车司机的问题，让温妍愣住了——程伽南此时此刻，到底会去哪儿？
心里猛地冒出了一个地址。
“枫景雅墅。”
“什么？小姐，那地方几年前就拆了，现在就是一片废墟……”
“我知道，就去那里。”
那里，是他们年少时的家，温家和程家的别墅大门正对着，两家的日子过得像是一家。
温家覆灭之后，程家在盛昀知的压力之下连夜搬走。
之后没多少日子，那里就被拆光了。
那些瓦砾，承载的不仅仅是温妍对家的怀念，也承载着程伽南和她一起度过的青春时光……
当然，那时候还有盛昀知，还有姐姐……
可一切都回不去了。
但是她始终相信，程伽南和她一样，在遭受巨大打击的时候，会想要回到曾经美好的空间里，哪怕，只是为了逃避。
……
枫景雅墅。
脚下是无数瓦砾，温妍艰难前行的同时，还要凭着记忆锁定的程家和温家的位置。
就在她几乎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了——程伽南如行尸肉走一般，在布满砖块水泥的路面上行走。
“伽南哥。”
温妍喊了一声，程伽南回过头，目光落在了温妍的脸上，肩膀微微有些颤抖。
温妍看到了他那血红的眼睛，心里也跟着一痛。
虽然做医生的早已看淡了生死，可程伽南的内心一直都很温柔，看到生命在自己的手中流逝，还是会伤心自责。
“伽南哥，你已经尽力了，别太难过……”
温妍走过去，抓住了程伽南的的手腕，生怕自己松开他，他就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小妍……我心里难受……这个病人才19岁，他是被我害死的。”
程伽南说完这句，痛苦地揪住头发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温妍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蹲下身子抱住了他。
“都怪我，我的手在关键时刻抖了一下，是我……是我导致了手术失败……如果我的手是正常的，如果我可以再小心一点……他就不会死！”
挫败感，内疚感和无力感，已经将这个男人彻底打倒。
温妍的心里，也灌满了酸涩的滋味。
他的手是因为救她受伤的，她才是那个原罪。
不，算起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盛昀知吗？
那一刀毁掉的不仅仅是程伽南的手，更是他这一生的信仰，而且，还连累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而自己该怎么才能偿还这份亏欠呢？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看到温妍的眼泪，程伽南的情绪镇定了下来。
“小妍，这和你没关系，伤害我的人也不是你……”
程伽南将温妍紧紧搂在怀里，温妍也回应了他的拥抱，或许，安慰和支持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有人把他们拥抱的一幕拍摄下来。
而与此同时，坐在车里的盛昀知便看到了这样的画面——男人和女人紧紧拥抱，亲密无间。
他们回到枫景雅墅做什么？这个洛晴，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地方？
“宋秘书，我有告诉过你派人监视程伽南吗？自作主张的事情，我希望你少做。”
宋秘书尴尬地愣了愣，赶紧解释道：“先生，不是我做的……”
盛昀知微微皱眉，隐隐猜测出是苏柔霜的安排，心里生出了几分烦躁——她什么时候开始长脑子了，而且，还计划的如此周密。
“总裁，要不要现在就把那些监控画面发给程医生？”宋秘书小心翼翼地问道。
“发。”盛昀知简短的回答，却带着冷硬的态度，宋秘书答应了一声，在邮箱上点击了发送键。
……
“伽南哥，我们回家吧。”温妍劝说着。
程伽南缓缓点了点头：“我不该来这里，又惹你伤心难过。”
温妍环视了一圈，知道她就在自己家曾经的房子附近，心里一片酸涩。
“没事，这地方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以后，有念念的地方才是家……”
想到念念，温妍的心又痛了一下——不知道她现在被盛昀知藏在了哪里。
忽然，温妍的目光顿住——她在曾经自己闺房的位置看到了一块墓碑——她本来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信。
暮色四合之中，她看清楚了上面的文字：温知新、秋婉妍，温妍之墓。
程伽南也是第一次看到，惊讶地说道：“之前我问过盛昀知你父母葬在哪里，他始终不肯告诉我，没想到葬在了这里……”
这些年，温妍无数次想要知道父母墓葬的位置，哪怕是祭奠一次也好，可盛昀知将这件事隐瞒的很好，各种渠道都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他亲手害得温家家破人亡，把他们葬在温家的房子里是什么意思？
是赎罪吗？是希望他们落叶归根吗？
可是这房子明明是他亲自下令拆除的。
温家都没有了，落叶如何归根？
至于自己的墓——她已经被盛昀知挫骨扬灰，盛昀知却煞有介事地“安葬”了她。
这所谓的合葬看起来是多么可笑！
“伽南哥，我不允许他来安葬我的父母，他没有资格！”
温妍眼睛血红，尽量控制着眼泪，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把父母的骨灰拿出来，安葬到一个光明的地方！他们在这里不是落叶归根，而是伤心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