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妍看着他眼中的泪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微微有些疼。
可是转念，又觉得这都是盛昀知应得的。
他这样残暴的骗子，根本不配做女儿的爸爸——永远没有探视权，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温妍作出决定，快速在离婚协议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你放过我们。”
温妍想要抱起女儿离开，却猛然发现，一直沉默旁听的念念， 现在已经是泪流满面。
“念念……”
盛昀知和温妍一起蹲下，一人拉着念念的一只小手。
“妈妈，爹地，你们为什么要离婚，我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我只能选你们中的一个人，是吗？”
温妍不禁心如刀绞，抱紧了念念，说道：“宝贝，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一定会照顾好你的，你愿意选择妈妈，对不对？”
“不！”念念忽然推开了温妍，哭道：“我要和爸爸在一起，这样，你就不会走了，你从国外回来，就是为了找到我，把我带走，妈妈，为什么你不能和爸爸成为一家人，为什么要让我做选择？”
“念念！”温妍的心被女儿的话狠狠刺痛，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六岁的孩子解释这一切。
或许，在女儿眼里，自己才是那个逼迫爸爸离婚的坏妈妈，而爸爸是无辜的。
正在温妍不知所措的时候，盛昀知忽然将念念推到了她的怀中。
“念念，是爸爸……不要你了，我会有新的家庭，新的孩子，新的生活，你对爸爸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你说什么……”温妍难以置信地看着盛昀知。
都盛昀知后退了一步，冷冷地说道：“盛念初，以后你要紧紧跟着妈妈，不要再弄丢了她，以后你可以尽情恨我，但是，要爱妈妈。”
温妍看到了盛昀知的泪光，这一次，心痛的感觉更加明显。
她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她当然知道，盛昀知这么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是想要做那个坏人，把女儿彻底还给她，然后，和女儿做一个决然的了断。
是的，这就是一种了断。
他从此以后成为了抛弃女儿的坏人，女儿不会再留恋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他不再借机道德绑架她，或许，她会再次为了女儿屈服。
“走吧，趁着我还没有后悔。”
盛昀知错开目光，不再理会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温妍抱起念念，快步奔出了咖啡厅。
女儿在她的怀中大哭着——虽然一直以来，她都想要竭尽所能保护女儿，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命运的礁石从来不分年龄。
温妍拉着女儿上了一辆车，想要给女儿系上安全带，可女儿不停挣扎，甚至用小拳头锤她。
“妈妈，你为什么要跟爸爸分开？爸爸是爱你的，你们也都很爱我，为什么我们一家人不能在一起呢？”
温妍看着哭闹的女儿，心脏被一点一点撕碎，她握住了念念的手。
“宝贝，大人的事情你现在还不能理解，爸爸对妈妈的感情，不是爱…妈妈也无法接受他的这种爱…而且，他生病了，他对你来说很危险，所以…”
温妍不想再解释下去，她知道，所有的解释都无法让念念心中的伤口迅速愈合，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
或许再过几年，女儿能够理解他们之间的不得已。
温妍紧紧将念念抱入怀中，眼泪肆意流淌着。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看见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大概七八岁左右，手里拎着一个残破的奥特曼玩具，正低着头走向马路正中央。
而他并没有走斑马线，两边来来往往的车辆，从他的身边呼啸而过，有的急促的鸣笛，有的司机还会骂他一句不要命了。
“念念你在这里等着妈妈，那个小哥哥很危险。”
温妍嘱咐宋秘书看好念念，快速跑过去，这时，一辆汽车呼啸着冲了过来，可小男孩仍然低着头，完全不知道危险的靠近。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温妍冲过去，将小男孩扑到了路边，自己的胳膊却被地面擦伤了。
“你没事吧？”温妍将小男孩拉起来，目光猛地一怔。
这张脸，有些熟悉。
盛昀知的长相，可以说是人中翘楚，并不是什么大众脸，可为什么，沈谪像他，这个小男孩也很像他。
她甚至觉得，是自己眼睛出了错，魔怔了。
小男孩看着温妍，眼神有些惊恐，拼命挣扎着推开了温妍，转身又冲向了马路。
温妍没有办法，只好跟在他身后护送着他到了马路对面。
“小朋友，你的父母在哪里？阿姨可以帮助你的，你如果不信任我的话，我帮你报警。”
“妈妈……”小男孩终于吐出了这几个字，指着咖啡厅的入口。
温妍看到了一个穿着高跟鞋和鹅黄色连衣裙的女人背影。
不知为什么，那个背影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小男孩冲进了咖啡厅，温妍回到自己的车，而哭累了的念念已经在宋秘书的陪伴之下睡着了。
“宋秘书，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吧？”
温妍突兀地说完这句话，只觉得深深的无力。
宋秘书点点头说道：“这次是盛总主动提出离婚的，我们手上有许多他精神失常的证据，一旦公诸于世，对他就是致命的打击，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反悔。”
温妍轻抚着女儿的额发，不停的在心里道歉着：“念念，一切都会过去的，妈妈一定会修复你心里的创伤……会好的。”
芒果咖啡厅内。
盛昀知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辆黑色商务车。
他看着温妍安抚女儿，看着温妍去救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又看着温妍离开。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温妍还是他记忆中的那样，阳光明媚，温暖善良，她心里好像总是有一团无法熄灭的火。
而自己对她的这团火真的可以熄灭吗？
盛昀知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任凭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一切都结束了吧，盛昀知给了自己这个结论，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冰冷。
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一个鹅黄色的身影靠近，那女人戴着宽沿帽子、深黑色的墨镜，浑身散发着一种熟悉的气息。
盛昀知渐渐眯起狭长的眼睛——就算那个女人化成灰，他也能嗅出她身上独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