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这么默默立于黑暗的深坑之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中间不见五行,而棺材的位置,正是原本恶鬼所在的地方!
那个年代香港鬼片比较盛行,陈生小时候跟着邻居孩子看了不少,他看着那具诡异的棺材,心中突然泛起一个不寒而栗的猜测,难道说那尊恶鬼被封印在这具棺材之中?而每年他爹来祖屋,就是查询这具棺材里的恶鬼有没有脱困?
他越想越害怕,就想夺路而逃,但是来不及了,那股力量硬生生将他带到棺材面前,他身不由己地双手趴在棺材沿上,脸紧紧贴在棺材盖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耳边突然响起重重叠叠,巨大诡异的笑声!
笑声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异类那种阴恻恻,诡异渗人,似哭似笑的声音。
所有的笑声汇聚成浪潮,成海啸,成海洋,轰然响彻,猝不及防之下,他整个人差点被这股恐怖的笑声逼疯掉,鼻腔中缓缓流下两条鼻血,正正地滴落在那具棺材上。
鼻血仿佛直接渗到棺材内部,很快就消失不见,而耳边那种恐怖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全部戛然而止,慢慢的,陈生感觉自己又可以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连忙站起身来,心有余悸地回头一看,原来那个恐怖的深坑已经消失不见。
一片黑暗中,只剩下他和这具神秘的棺材。
不,不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他隐隐感觉有一个人在背后看着他,连忙扭头又看向身后,棺材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身穿袈裟的老和尚。
那个老和尚慈眉善目地看着陈生,目光中是悲天悯人的感情,里面又隐藏着一丝丝愧疚,老和尚伸出左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口中念着古老的佛号。
他当时只感觉这个老和尚的手又大又厚,带着一股暖暖的感觉,这个老和尚跟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但他清晰地记得这个老和尚跟他说,他家这一脉,是命中注定的守棺人。
陈生说到这里,一根烟已经抽到了最后,他眼睛眨了下,借着烧烤摊上昏暗的灯光,我好像看见他眼中有泪光闪过。
他说,那个老和尚最后跟他说,这具棺材中埋葬着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牵扯到一位恐怖至极,人世间最匪夷所思的存在。那个恐怖存在早晚有一天会找到这里,取出棺材里的东西,真到那天,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个老和尚当年以身镇魔,把自己与那具棺材永远融合在一起,又和他们这一家祖上约定,每当老和尚冥冥中感觉不对的时候,都要提这盏青油灯来祖屋,唤醒他,尽力拖延那个恐怖存在发现这具棺材的时间。
也因为这样,所以他们这一家从订下这个约定之后,祖祖辈辈都留在了这个小山村中,寸步不离这间祖屋,不离这具棺材。
陈生说完这一切,狠狠抽了一口烟,端起桌上的酒瓶怔怔看了半天,然后一干到底。
他说能和大家相识一场很开心,但他爹身患绝症,他必须要回去了,这是他的命,强求不得。
我们几个听他说完这些,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身边有个朋友出声问,他走之前能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吗,以后我们也可以去找他。
陈生眸光亮了一下,又慢慢暗下去,他摇摇头说算了,他的一切,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最后抬头看了看头顶昏沉的夜穹,又看了看我们,喃喃道,以后我没看过的风景,你们帮我看,我没走过的路,你们帮我走。
今朝肝胆未相照,相聚却有涯,便斟清酒三两,就此别过;
他日动静如参商,相失天地间,祝君前程广大,不必牵挂。
那晚分别之后,我们还来不及沉浸在好友离去的悲伤里,便身不由己地投入到轰轰烈烈的艺考中,随后是艺考结束,回到各自所在的学校,进行紧张的文化课学习。
时间就像是无情的浪潮,拍打着我们,催促着我们不断向前,投身各自的命运。
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画室那段经历,恍惚间已经七年过去了,当初那群人儿现在早已散落天涯,只是,我还是会突然想起陈生。
七年了,也不知道他还在守着那具棺材没有。
七年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可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