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敷了一会儿，厉霆夜拿开冰袋查看了一下状况，又去找了跌打药水回来。
将药水倒在自己掌心搓热，然后给她脚踝轻轻的揉。
“看着不是很严重，估计两三天就没事了。”
他说完，见她没有反应，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他又寻找着话题，“我妈只是着急你要带走轩轩，不是故意动手的。我替她跟你道歉。”
“……”
“黄恩恩！说话！”
“……”
“不说话是你新的抗议？”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颌，他对上她的眼睛，“你觉得有用？”
他手上都是跌打药水的味道，那味道难闻刺鼻。
黄恩恩蹙眉，抬起手挡掉他的手。
“黄恩恩！”
厉霆夜没有忽略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
怎么？
现在她连他碰她这件事都觉得恶心了？
不想让他碰，他偏要碰！
手指再次捏住她的下颌，往上一抬。
黄恩恩大大的眼睛突然覆上了一层水雾，眼泪簌簌而下，她哭的悄无声息，眉宇间却都是痛苦和委屈。
厉霆夜只觉得那晶莹的泪珠刺痛了自己的心，剑眉一拧，他笨拙的给她擦着眼泪，“别哭了！黄恩恩！别哭了！不许哭了！不许哭。”
一开始是呵斥的语气，后来就变得柔和，到最后完全是哄。
可是她的眼泪决堤，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别哭了，恩恩。是不是脚疼？嗯？是脚很疼吗？”
黄恩恩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在他面前这样放肆的流眼泪。
哭够了就好了。
哭够了她就会坚强，然后离开。
后来哭的累了，她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手托着她的脑袋，厉霆夜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倒在枕头上，拉过被子给她仔细的盖住。
黄恩恩睡得很熟，是先前哭的太多太累了。
眼睛也肿了，第二天起来肯定还会更厉害。
厉霆夜本来想要帮她冰敷一下，可是又怕会弄醒她。
只有睡着的黄恩恩才乖，不会一句一句跟他顶嘴，不会说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不会露出让他心疼的表情。
叹息一声，他站起身。
关上房门，厉霆夜去到儿子的房间门口。
抬起手又放下，犹豫再三，他还是敲了两下，然后推开门。
厉灏轩正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发呆，看见门被推开，他转头看过来。
父子两个对上视线，他表现的比厉霆夜想象中要平静很多。
走进来，厉霆夜在桌子前站定。
“轩轩。”
“我妈妈呢？”
“你妈妈睡了。”
“嗯。”
“轩轩。”
蹲下身，厉霆夜一手握着儿子坐着的椅子靠背，一手搭在桌子上，将儿子半圈在怀中。
“今天爸爸和妈妈确实吵架了。但是爸爸会和你妈妈和好的。所以你什么都不要想，嗯？对了，你明天不是要回去学校上课了吗？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嗯。”厉灏轩点点头，手指着桌上的书包。
厉霆夜看了眼书包，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爸爸。”
“嗯？”
“我想暂时不去学校了。”
“什么？”厉霆夜听了儿子这个决定，很惊讶，“为什么？”
“暂时有点事，所以就先不去了。”
“轩轩。”
“爸爸，等明天妈妈醒了，我就会带着她一起离开。”
“！”
儿子用的是带着，而不是跟着。
这里面的含义截然不同。
跟着，是黄恩恩主动。
而带着，就是儿子主动。
所以儿子这是已经决定离开厉家吗？
“轩轩，你……”
“爸爸。一开始我会找到你，是因为妈妈需要你。可现在，妈妈应该已经不需要你了。她恢复了，所以我们可以和以前一样生活。而爷爷奶奶这边，大伯和姑姑都不在这里了，应该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不是吗？”
“轩轩！”
“你不需要我，也不需要妈妈。”顿了下，厉灏轩冷声，“同样我们也不需要你。”
“轩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厉霆夜站起身，沉眸看着儿子。
“爸爸，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了，我的底线就是妈妈。只要妈妈不受到伤害，别的无所谓。可是你让她伤心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厉霆夜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去解释。
无法解释。
因为他让黄恩恩伤心是事实。
而且那还不是普通程度的伤心。
从儿子房间出来，厉霆夜开车出去，到药店买了可以消肿的药膏。
回来以后，他给黄恩恩轻轻的涂在眼皮上，这样第二天应该不会肿了，就算肿，也不会那么厉害。
手里捏着药膏，他自嘲一笑。
这好像是目前，他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捏着药膏的手指不禁收紧。
……
许依然接到黄恩恩的电话，急急忙忙的赶去了厉家。
车子刚停稳，她就看见黄恩恩牵着厉灏轩，两个人出来。
黄恩恩另外一只手还拖着行李箱，就连厉灏轩都拖着一个。
“恩恩！”
下了车，许依然快步迎上去，担忧的询问，“怎么回事？”
“依然，我们先离开再跟你说吧。”
“哦，好，好。那，那先上车吧。”
接过黄恩恩手里的行李箱，许依然把它们放进后备箱。
情不自禁的往厉家大门看了眼，她咬了咬唇，上车载着黄恩恩和厉灏轩离开。
“恩恩，发生什么事了吗？”
“依然，你可以找个地方给我和轩轩暂时住下吗？”
“好。我在外面有个公寓，去那里可以吗？”
“嗯，谢谢你依然。”
黄恩恩说完，就转头望向车窗外。
她身边，厉灏轩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曾放开。
这是她唯一的安慰了。
幸好，失去了爱情，儿子还在身边。
许依然把黄恩恩和厉灏轩送到了自己的公寓，这里是精装修，可以直接入住的那种。
打开窗子通了通风，她又帮着黄恩恩换干净的床单被罩。
做完这些，两人坐在床上。
“恩恩，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和厉霆夜，你们吵架了？”
“……差不多。”
“为什么啊？你现在是搬出来了吗？不回去了吗？”
“那里本来就不是我的家。”黄恩恩看向许依然，一字一顿：“我以后都不会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