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这回伤的挺重，配合着元安的草药和鲜血，也养了大半个月才好。
这大半个月里，元安晚间的超度时光，基本都是一人度过。白羽一向和白茸呆在一起，她不去，朱雀自然也不会去。
“白茸，你说和尚怎么这么有毅力。”白羽窝在白茸的绒毛间，伸出个小脑袋，叹了口气。“每三日边去一次，若是按我的意思，小爷一口一个，将那些亡灵趁早吃光了了事。”
白茸“嘤”了一声。站起身子，抖抖毛。将白羽从身子上抖落在窝中。
“你天天就知道听和尚话。我是朱雀诶，吃那些亡灵可以增加我的灵力。我和你说，我最近脑子里有些记忆，估计可能是我血脉传承下来的。”白羽叹了口气，“如果按照上头所说，我想成为一个大朱雀的话，就要吃掉很多的亡灵。如今看的着，吃不到，真是馋死人了。”
白茸歪着脑袋，盯着白羽看了半晌。确定他没有说谎。
这话也没有什么虚言，像他们这些上古传承下来的妖族，到了开蒙时候，脑子里就会逐渐生出一些记忆。包括如何修炼什么的。
“嘤-”白茸回了一句。
白羽听到她声音，立马跳了起来。“你真的愿意带我去吃鬼？你太好了，白茸，你真的太好了！”
白茸又看了他一眼，小爪子抬起来，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嘤--”
“我明白，到了以后我自然不会再多嘴，”白羽看着白茸的动作，翻了个白眼，“我们从后头绕过去吗？”
白茸点点头，白羽就跳到了她的脑袋上。狐狸就着夜色的掩护，走了另一条小路，来到了平日柳林的后头。
元安的诵经声在这寂寥的黑夜中，很让人心安。缓慢而沉静。白茸低下脑袋，白羽就一下子跳了下来。
他看着场中懵懂的亡灵，一时间食指大作。开心的原地扑腾了一下翅膀。刚张开口准备说话，就看到白茸金色的眼瞳在月色下对他看了过来，赶紧用翅膀捂住了嘴。
白茸伏在地上，隔着众阴兵远远地望着月色下，那个白衣皎皎的和尚。元安闭着眸子，修长的睫毛垂落在面颊上，高挺的鼻梁，月色温柔的投放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庞照出一片白皙。
白羽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到亡灵阵中，如今他长大不少，一口气就吞了三十来只亡灵，肚皮才撑得鼓了起来。
他拍着圆滚滚的肚皮，从亡灵中跳了出来。对着白茸做了个撤退的姿势，又跳到了狐狸的脑袋上。白茸迈动四肢，带着朱雀逃离了现场。
一直到回了小屋，白羽才松了口气。“哎呦，我可能是世界上最可怜的朱雀了。为了这么口吃的，真是不容易。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白茸跃上床，将白羽抖落在小窝里，伸出舌头舔了舔。
“小爷真是好久没吃过这种大餐了。”白羽抖抖被白茸舔得湿漉漉的羽毛，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真是太爽了。白茸，你说咱们以后每三日和尚去超度的时候，都像今日这么般，偷偷的过去偷吃几只。那场中几万亡魂，和尚自然不会点着数的。好不好啊？”
白茸点点头。她作为一只狐妖，自然知道这些东西对于一只小妖想要成长起来有多重要。她如今已经成年了，每日吃吃野菜也无妨。可白羽到底还是个孩子，需要东西补身子。
白羽兴奋的跳了很高，“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伸出小翅膀，抱了抱白茸的脖子。
白茸眯了眯眼，这鸟不犯病，不说脏话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她伸出爪子，将白羽按在爪子下头，脑袋就磕在他背上，月色正浓，该是睡觉的时间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年多。
元安每三日的超度从未中断过。狐狸和朱雀的小九九也从未被发现过。
这种微妙的情况一直保持着平衡。白茸这么久，还是没找回自己的狐狸元珠。可是白羽却在每三日一次的大餐中，吃的票肥体壮。一身红毛都闪着油光。
“嘤——”白茸站在一棵高大的树下，抬着脑袋望着树干上那只浑身冒着油光的红色鸟。
白羽低下脑袋，看了看地面。双腿都在颤抖。“喂！白茸，你来救救我吧！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飞啊！这么掉下去，肯定就摔死了！”
白茸看着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气得翻了个白眼。
元安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一鸟一狐在隔空对话的场景，心头一阵好笑。
“白羽，你是一只朱雀，你天生就会飞的，往下飞，扑动翅膀，别怕。”元安鼓励道。
白羽朝着元安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你个头发短见识短的和尚，你不知道本小爷最怕高吗？”
元安点点头，“你恐高。”伸手将白茸从地上抱到怀里，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白茸的小脑袋，白茸舒服的眯了眯眼，耳朵耷拉下来。蓬松的狐狸尾巴盘了上来，卷着元安的一只手腕。
“那你还让我跳，你安得什么心思？想让小爷摔死，继承小爷这身红毛吗？”白羽叽叽喳喳的叫着，就是不跳。小爪子将树干抓的牢牢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了下来。
元安抱着白茸，看白羽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下来，就头也不回的回了屋子。
白羽激动地拍着翅膀，“和尚，白茸，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小爷要是摔死了，谁还做你们的小宝贝？你们真的这么残忍吗！”
狐狸和和尚都罔若未闻，头都没回。
白羽黑溜溜的眼睛中涌上了泪水，一屁股坐在树干上，叹了口气，“这世界，真是疯了。为啥非要一只鸟去学飞翔，真是太残忍了。”
白茸竖着耳朵，听到白羽低声抱怨，嘴角勾起，眼睛笑的眯成月牙。元安挠挠她的脑袋，手里的狐狸全身软绵绵的，萌萌的靠在自己怀里，耳朵也耷拉下去，尾巴垂落在身侧，甩来甩去，闲适得不得了。
一直到了傍晚，白羽还是没有跳下去。白茸在树下抬头看，发现白羽已经累得脱力，身子摇摇欲坠的靠在树桠上，随时可能掉下来。一阵心软，就三下两下跳了上去，将白羽叼了下来。
白羽被她叼在嘴里，垂头丧气。“白茸，你要是再晚点，小爷就要摔死了。”
元安站在树下，看着那团白狐狸将朱雀叼了下来，心头想着这傻狐狸还真将这鸟当做自己的儿子一样娇惯了。“你不让他血飞，怎么能行呢。”
白茸甫一落地，元安就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嘴巴一张，就将白羽吐在地上。那鸟被晾在高处一整日，晒得七荤八素。又被白茸摔了一下，这会子真的站立不稳，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自己进屋。”元安伸手抱起白茸，丢下一句嫌弃的言语，就转身进了屋。
白羽眼泪湾湾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心头无比苍凉。果然，和尚不是他的，狐狸也不是他的。这个世界上，他白羽能依靠的人只有他自己。刚准备抬起翅膀擦眼泪，就听到屋里传来元安的声音，“今晚有橘子吃，快进来。”
有橘子！白羽一下子从悲伤的氛围内抽离，原本准备擦眼泪的翅膀用来擦了擦口水，从地上腾的跳了起来，冲到屋里，生怕少吃了一口。
白茸鄙夷的看着白羽撅着腚狂奔的身影，翻了个白眼。“嘤——”
“你懂什么，橘子这山头一年只熟一季，我要多吃点，才能长高高！”白羽扑棱着翅膀，跳到小桌子上头，一口啄走了一颗橘子。
元安戳了戳他的脑袋，可这鸟被戳的东倒西歪都不肯抬一下脑袋。“别碰我，臭和尚，我要多吃多长！”
“你们朱雀族体型都这样，也长不了多高的。除非化形，所以你不需要这么卖力。”元安笑着叹了口气。
白羽抬头瞅了他一眼，“你这个和尚，你又不是朱雀，你懂个什么！”说完又低下脑袋，继续进食。“白茸，你也来，真的好甜呢。”
白茸拖着大尾巴，跳到元安的膝头。安静的伏着，一双金色的眼瞳里带着笑意看着桌上护食的小鸟。
冷不防，嘴边上被递了一瓣橘子，她抬头看了元安一眼，和尚琥珀色的眸子正好垂下来，看着她。声线很温柔，“吃吧。”
狐狸呆呆地张开嘴，将那瓣橘子吃到嘴里。汁水在嘴中绽放开来，酸酸甜甜的美味。
“好吃吗？”元安问。
白茸点点头。嘴边就又被递上一瓣橘子。“好吃就多吃点。不然一会被白羽都抢光了。”
白羽身子小，可是能吃的很。有时候白茸和元安都禁不住怀疑他是不是随身携带了一个储物空间。
元安忍不住将白羽拎起来，按了按他的肚皮，“你这肚子这么鼓，还是少吃些吧，否则一会儿撑了，难受的还是自己。”
按了一下，白羽打了个嗝，“谢谢你，和尚。你给我按出一个嗝，现在我肚子空出了地方，又能再吃一个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