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随着陈妹新一路来到她的家中,只见家中乱七八糟,像是遭了劫一样。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陈妹新看他这幅疑惑地样子,眼睛里的泪水立马哗哗的淌了下来,“我爹今日一出事,门口那些人都冲到我家里来,把我爹抓走。这是他们打砸后的样子。”
“唉。”元安叹了口气,念了一句佛号,“真是罪过。这些人不雪中送炭道也罢了,为何还要落井下石。”
“因为我爹是这里有名的猎户,他狩猎的本领很高超,所以我家里日子过得一直挺富足。”陈妹新擦擦眼泪,拿起一个扫把开始扫地,“日子过得比别人好,难免就会有人心生嫉妒。那些邻居巴着我家里出事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前面甚至还有媒婆上门,要把我说给一个傻子做妻。”
元安常年生活在寺庙里,这些人世间的尔虞我诈,他是从来没接触过。听陈妹新说的这么声泪俱下,心头也不禁怆然,“世人若都有一颗菩萨心多好,就少了许多尔虞我诈。不知你父亲现在在何处,最好能带小僧去看看,早点做定夺。”
陈妹新听他这么说,赶紧点点头,把手中的扫帚放到了一边,“我爹现在被他们绑着关在祠堂里,高僧,我这就带您去。”想了想,又顿住脚步,“高僧,还是稍等片刻,我给爹爹做点米粥带去,他这一日粒米未进,我担心他身子吃不消。”
“好。”元安就坐在凳子上等陈妹新。
不多时,院子里的小厨房就飘起了袅袅炊烟,一股淡淡的米饭香气从厨房里传了出来。元安看看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去,也不知道白茸自己负气走了以后,有没有好好吃顿饭,不由得担心起来。
而远处的白茸,自被气走以后,就一个人顺着山路往上,想回天王寺。可是一回头看到元安和陈妹新的别硬,又生气的绞了绞手指,远远地跟着。
这会儿天色渐渐暗了,白茸趴在陈妹新家里的房顶上,幽幽的叹了口气。院子里传来的食物香气已经将她肚子里的馋虫彻底激了起来,忍不住又想到若是元安今日不与这女子来到她家,这时候肯定是在寺里给她做晚膳,心头不由得更是生气,这个乡野女子,姿容不如自己,灵力不如自己,元安居然为了她,而将自己撇下。而她自己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元安这么对她,她还狠不下心将这和尚一个人丢出来。
不由得为自己叹了口气,堂堂狐岐山小公主,平日里最是雷厉风行,果断干脆的,怎么碰到和尚这档子事儿就仿佛被下了降头一般,脑子都不够用了,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白茸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瓜子,又疼的咧了咧嘴。
看来她是真的傻了,否则怎么会用自己的脑瓜子出气。
小院子的厨房中,陈妹新已经熬好了热乎乎的地瓜粥,陪着素菜包子,香气一阵阵的袭来。白茸肚皮不争气的“咕噜噜”想了一声。
她叹了口气,伏在屋顶上,听着屋里元安和陈妹新的交谈。
“女施主,你这包子做的真的很好。”元安咬了一口包子,是白菜馅儿的,里头加了芝麻和麻油,香的很。他想到以前白茸也很喜欢这个味道的包子,眼里担忧之色更甚。“白茸也很喜欢这个味道。”
闻言,陈妹新淡淡笑了下,“高僧对那位白姑娘还真是好呢。”这话里头带着浓浓的醋意,白茸在房顶上听到了都觉得牙酸。
而元安是个不谙世事的和尚,听她这么说,也没觉得怎么不妥,“她于我是很重要的人。”
“哦?什么样子的重要呢?”陈妹新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粥米,眼睛盯着元安。
屋里只一盏烛台,和尚俊逸的无关隐在昏暗的烛火中,琥珀色的眸子散发着温和的光彩。陈妹新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不由得看的直了眼。
元安沉吟片刻,“亦朋亦友。罢了,不多说,施主还是快些用了晚膳,你我二人赶紧去见见你父亲要紧。”
这么提醒了一下,才将陈妹新从那旖旎的想法中拽了出来。刚刚有那么一瞬间,陈妹新盯着元安的脸,甚至都想象到这个和尚若是还俗蓄发以后,该是多么可人的一个美男子,心头一阵春心荡漾。
一听他提起自己父亲,方才想起自己的要事,正好粥米已经不烫了,她三口两口喝光了碗里的粥,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高僧,那还是快些去吧。父亲被绑着丢在祠堂里,我怕晚上天寒,他冻坏了。”
元安也放下碗筷,跟着她一同往村里的祠堂走去。
还没到祠堂跟前,就听到那昏黄色灯光映照的祠堂中,传来一阵阵非人的叫喊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陈妹新听到这声音,眼泪簌簌而落。“父亲他怎么叫的这么凄惨,可是受了欺负。”说着,整个人似是站立不稳,软软的往元安怀里靠。
元安一惊,赶紧伸手扶住她,和她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女施主,节哀顺变,咱们先进去看看令堂,小僧听这个声音,恐怕是有妖邪作祟。”
被这么软软的拒绝了一下,陈妹新感觉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她自认为还算是好看,也不知这个和尚怎么油盐不进,自己主动投怀送抱,他还好不所动。不由得想起今日看到那个叫白茸的女子,长得国色天香,皮肤似玉似瓷,干净无瑕,面容姣好的像是天上的仙女,心道难怪和尚看不上自己。
“好吧,那高僧且随我一同进去。”说着提起裙摆,和元安一同跨进了祠堂。
而白茸在不远处的民房屋顶上蛰伏着,一直紧紧盯着他们的行踪。看到陈妹新主动向元安投怀送抱,狠狠地皱了皱眉。又看到元安将她推开,心头才好受了些。
起码自己每次靠近和尚的时候,和尚除了羞涩和说两句男女授受不清以外,很少主动去拒绝自己。这么看来,自己和这个叫陈妹新的少女,在元安心中的分量还是不一样的,自己应该比她要重上那么一点点吧,这么一想,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元安一进去祠堂,就看到昏暗的烛火下,一个壮实的汉子被紧紧捆缚着,丢在冰凉的青石砖面上。那汉子手脚被绑着动荡不得,嘴里却一直发出非人的叫喊声,身上萦绕着一层宛如实质般的黑气。
这不是不同的妖气,还有着浓浓的煞气。正顺着这汉子的毛孔往里头一丝丝的钻。每钻一丝进去,那汉子就忍受不住似的咆哮一声,真是惨绝人寰。
而陈妹新肉眼凡胎,根本无法看清楚自己父亲如今的样子。蹲下身子就要去扶他,被元安低声制止,“先别碰。”
陈妹新转过头看着元安,一双大眼里写满了疑惑,“我只是想扶我爹起来喝口粥。”
“先别碰,你理他远些。”元安语气十分郑重,将陈妹新吓了一跳,赶忙远远地离开了自己父亲。
而那汉子眼珠子居然在昏暗中闪着绿油油的光彩,嘴角留着口水,脸上都是凶狠之色,白森森的牙齿暴露在空气当众,若是刚刚陈妹新不注意碰了,估计得被咬下一口肉。
陈妹新看清楚自己父亲如今形似恶鬼的样子,吓得倒退了一步,口中发出一声惊呼,“高僧,我爹怎么成了这样!”
元安皱着眉头,“你爹恐怕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他慢慢靠近那汉子。
地上躺着的人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呲着牙,嘴里发出像犬类威胁别人的声音,恶狠狠的瞪着元安,“和尚,你别管闲事,这个人必须死。”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是个女子。可躺在地上的,真真切切是个成年的壮实男子。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画面,在昏暗的祠堂中看起来尤为可怖。就连亲生女儿陈妹新也吓得连连后退,伸手捂住嘴巴才没发出惊叫。
白茸伏在外头的屋顶上听着里头的动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那声音她太熟悉了,就是狼每次攻击前的警示,她和若风打了这么多年的架,对这个声音真是过耳不忘。若风每次都喜欢虚张声势,雷声大雨点小,吼得比谁都用力。
她由此断定,这里头的是个狼妖。白茸像一片落叶般的,轻飘飘从屋顶上滑落,雪白的衣裙翻飞,发丝在风中飞舞。远远看去就是一个九天玄女下凡,美不胜收。
可是这个玄女却面带煞气,恶狠狠地朝着沟儿村的祠堂走去。每走一步,脸色就凝重一层。这个狼妖身上带的煞气真是让她心惊。她活了这么多年,除了由此跟着若风一起去狐岐山边上的一个墓地里掏过一具僵尸有着这么重的煞气,其他的她还真没见过。
黑色的煞气将地上的男人包裹住,白茸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到底是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到这一步。
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元安和陈妹新一同看来。
祠堂里昏黄的烛光从门口探了出去,照在白茸如玉似瓷的脸上,她金黄色的眼珠子像是最上好的猫眼石,淡淡的扫了屋里三人一眼,没有在谁身上停留,却狠狠地将陈妹新的心给震撼了。
白日里她急着自己父亲,只看到白茸好看,却没仔细看,如今看的真切,更加觉得惊为天人。心头不由得惭愧异常,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有勇气和这样的一位仙女比美,又往后缩了几步。
白茸看着她缩到了角落里,离元安远远地,心头感到挺舒坦,脸上的寒霜化了些许。
“你没回去寺里啊?”元安看到她来,眼里也浮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很快又被他掩盖了下去,“用没用晚膳?”
听到元安这么关心自己,白茸虽然在屋顶上吹了很长时间的冷风,心头却也热乎起来。“没有,你不做饭,我吃什么。”嘴上虽然还冷冰冰的说话,心头却已经化了冻。
元安温和的看了她一眼,“对不起,没有顾及到你。”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包着的素菜包子,“你先吃一个吧。我想着你喜欢吃这种包子,特地给你留的。一直放在怀里捂着,这会儿还温热的。”
白茸看了元安一眼,心头的怨气彻底消失了。她伸手接过包子,那包子触手温热,还带着元安的体温,热的白茸心头都暖洋洋的。“算你还有点良心。”她微微勾起唇角,淡淡笑了一下。
这么笑起来,满屋子都流光溢彩的,闪的远处的陈妹新都睁不开眼。
“嗯,味道不错。”白茸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冲着远处的陈妹新举着包子示意,“你的手艺不错。”
陈妹新也尴尬的点点头,“白姑娘喜欢就好,家里还有很多,此间事了,去家中多吃些。”原本她还妄想着元安,此刻看到白茸和元安璧人一般的站在一起,她才发觉自己的痴心妄想多么可笑,不由得摇摇头,将脑海中不该有的想法全都甩了出去。
而地上的陈老爹看到白茸进来,闻到白茸身上的气息,瞳孔猛地收紧,“你这个丫头,身上怎么会有我狼族的气息!你是哪里来的,说清楚!”
白茸前几日才和若风见过面,有过交集,身上带着些若风的味道倒是正常。可是她现在还没在元安面前扯下面具,还不想这么快暴露。听陈老爹这么说,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将手中最后一口包子塞到了嘴里,“我最喜欢吃狼肉,用狼皮做披肩,你能闻到我身上气味,也是正常。”
地上被绑着的陈老爹猛然间亢奋起来,在地上奋力的挣扎着,那绳索都险些被他扯断,“你们这些人,每一个好东西!非要对我们狼族赶尽杀绝,啊!我要杀了你们!”
这个时候,白茸和元安对视一眼,想到陈妹新说她爹是因为上山狩猎,回来带了一窝狼崽,后来才变成这样,心头就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