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走了好久,一直漫无目的,不知道自己下一站要停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时间对于狐族来说,就像是一条幽怨的的河,永远看不到尽头,只能任由生命的小船在河中慢慢的游荡。
能提示她岁月变迁的,只有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和冷暖交替的气候。
一直走到快八个月,肚子大的一目了然的时候,白茸才在钱塘镇停留了下来。
这里也算是个好地方。她看着来往的人群,和风土完全不同的感觉,有些心旷神怡。
从随身空间里掏出几颗夜明珠,盘了个小院子,就准备在这里安心的生养。
第一次做母亲,任谁都会有些欣喜和惊惶,狐岐山的七公主也不例外。
她日日躲在窗边上,看着云卷云舒,日升日落,越是临近产期,越是觉得心头不安。
而那头,元安跋山涉水以后,终于来到了狐岐山。
在山脚下,就遇到了一群灰狼。
那群狼族很明显都是有些灵力傍身,虽然看起来挺寒酸,可是狼数一多,还是感觉有点唬人。
元安看着高高的狐岐山,叹了口气。终于找到了白茸生长的地方,说什么都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一定要上去看看,找到白茸。
一晃几个月过去,她如今应该已经大腹便便了,就算跪着求,也要把人求回来。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我们狐岐山的领地!”一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灰狼口出人言,恶狠狠地盯着他。
元安看了他们一眼,“我来寻一人。”
“我们这座山头没有人,只有狼和狐狸。你跑错地方了。快些离开,我们不与你为难。”灰狼们眼神泛着绿光,看起来很凶狠。
经过了些时日,元安没有剃度,头发已经长出了存许,加之风餐露宿的赶路,人消瘦了不少,和之前的清隽模样有了很大的区别。
“我找白茸。狐岐山的白狐公主。”元安没有要走的意思,看着众狼,声音平静。
“白狐公主?”白茸自小就是和郎若风一起上山掏鸟下水摸鱼的交情,灰狼族一族都对她非常熟悉。再说,整个狐岐山都是红色的狐狸,白毛的也就是那一只。所以当元安问起得时候,众狼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狐疑之色。
“你是什么人,你找七公主做什么?”原来当年胡不归收纳了灰狼族以后,狼族就自请生活在狐岐山的下半段,肩负着狐岐山的安全,每天都会派狼族的守卫守在狐岐山边上,不让外人乱入。
元安听他们知道白茸,心头一颗巨石落了下来。总担心自己找错了方向,那么这些日子的时间,他耽搁不起。
“她是我的夫人,我来寻她回家。”元安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丝的笃定和坚决。“还望众位行个方便,让我上去一行。”
众灰狼看着元安,眼神中也有些疑虑。
狐族倒是真的喜欢去人间留情,但是这种事情,一般也就是露水姻缘,怎么还能找上了门儿呢?更何况听闻,前几个月藏狐族族长带着小王来了这边,就是想要登门和胡不归求亲。怎么如今才几个月的时间,红狐族那边的婚礼还没办起来,这边倒是一个自称白茸夫君的人找上了门儿了呢?
狼群中,一只母狼看了元安一眼,眼神中流露出震惊之色。
乃是当日他和白茸在天王寺周边,在陈家父女手上救下的那只母狼。对方带着孩子的魂魄,在元安的帮助下,更是在郎若风的指引下,一路来到了狐岐山,归入了灰狼一族。
如今三个小狼崽都已经会跑会跳,看起来可爱极了。她原本没有认出元安,对方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仔细看,还是看出了元安的五官轮廓。当年白茸和这个和尚朝夕相处,有些情愫也不是不可能。
元安如今找上门来,如果一意孤行非要上山的话,说不准会和众狼妖产生冲突。
她轻轻的从队伍中离开,一路飞跑,去找郎若风出面解决这件事情。
郎若风正在院子里,被老爹罚着抄写一段佛理。
佛理这种东西,在郎若风和白茸眼里都是一个样子,互相不认识。一抄起来就开始打瞌睡,强撑着睡眼,朦胧的撑着桌案。
忽然,山洞门口的禁制被侵扰了。
郎若风抬眼看去,就看到一只母狼正喘着气,看着自己。“少主,快去看看。天王寺的元安高僧寻来了,说是要找七公主。我唯恐那些人和他气冲突有了伤亡。您还是去主持一下吧。”
闻言,郎若风一把放下了手中的比,皱眉,“什么?他来找白茸?”
“对,说是寻妻。后来又说是狐岐山的白狐公主,除了七公主,我想也没有其他人了。快些去吧,我担心大家到时候和他起冲突。”
郎若风一撩衣摆,跟着那只母狼就往山脚跑去。
元安抬眼,看着山顶,好像白茸就尽在咫尺,但是不能触及。
随着和这些灰狼的掰扯越多,眼底的焦急之色就越加浓重。“让我上去吧,或者,你们派个人跟着我。我不可能胡说的,白茸就是我的妻子,我只是来带她回家。你们不必担心我有什么企图的。”
说着,就要强行闯关。
这些灰狼守卫,知道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本是胡不归给的,所以对狐岐山一直是抱有着浓浓的感激和崇敬之情。元安这么的闯山,那些灰狼精都龇牙咧嘴,露出了凶相,想要阻止他的步伐。
元安冷眼瞧了一眼这些灰狼精,将手头的碧玉念珠摘了下来,好像随时准备一站。
场中的气氛冷到了冰点,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就在这时,郎若风及时赶来了。“好了,你们这个样子,怠慢了本少主的贵客。先散了吧,我带着人到处走走。”
众狼一听是郎若风的声音,凶相一下子都收了起来。这个少主虽然平时贪玩,但是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不至于为了一个外人诓骗他们,就各自做了鸟兽散。
元安看着郎若风,眼底亮起了一丝微光。“郎若风,我来寻白茸,带我去找白茸,现在就去。”
四周的狼都已经散尽,只有他们两个大男人相对,站在落木萧萧的树林中。
郎若风看着元安的眼睛,对方这段时日一直劳累奔波,消瘦的厉害。原本就深邃的眉眼更加凹陷,看起来憔悴的很。“你来寻白茸?我还想跟你要人!你怎么有脸来寻她,她跟着燕如霜下山去,后来就不知所踪。我一直以为她是和你在一起,你居然说要来寻她!”
说着,郎若风快步走上前,一把薅住了元安的衣领。
元安被他扯得趔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脑海中却如同惊雷炸响,“什么,你说她,没有回来?你说,她没有在狐岐山?”
郎若风点点头,恶狠狠地看着元安,“你当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她,骗的她几乎和狐岐山反目。这回原本是让她嫁给藏狐族,直接过去做小王妃的。却在半道上跑了,燕如霜失魂落魄的回来,在狐岐山住了两个月才离开。你如今跟我说,你不知道她在哪里?和尚,你怎么不去死!”
闻言,元安脸上的血色退尽,嘴唇青白,颤抖着。“你,你说她不在。她去寻我了?对,对,我见到她了。可是,她不回来狐岐山,如今有了身孕,又能去哪里,又能去哪里啊?我该死,我该死!”
说着,也顾不上郎若风放在他衣襟前头的手,抬手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郎若风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元安在郎若风心目中,一直是个冷静而成熟的存在。没成想对方居然会在他面前流泪,还做出自伤的举动。手微松。从元安的衣襟上撤了下来。
元安还抬手欲打自己另一边脸颊,被郎若风一把捏住了手腕。“你这是在做什么!是苦肉计吗!我给你你说,白茸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死定了!”他一边喝骂。突然声音戛然而止,“你说,她,她有了身孕?”
元安眼睛里含着热泪,看郎若风的脸都有些模糊,“是,她有了身孕。如今天大地大,我要去哪里找她?郎若风,你给我一条活路吧,告诉我,该去哪里找她,我,我的心都要死了,如果找不到她,我应该怎么办啊!”
说着,整个人蹲了下去,双手抱在头上,无声的哭了起来。压抑的颤抖着的肩膀,让郎若风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说你们两个天天这么折腾什么啊?想要在一起就好好的啊,这样子,让人怎么好说。”他看着蹲在地上的元安,皱着眉头。忽然眼珠子一转,“对了。找白羽!”
元安抬起满脸泪痕的脸,“白羽?找白羽有什么用?她,她应该不会去彤山吧?”
郎若风遥遥头,“不是她会去彤山,只是当年她和白羽在桑空山分别的时候,曾经在白羽身上留下了一颗灵种。我们找到白羽,让白羽用传音,说不准能找到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