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只见那束电筒光上下左右闪动着，光后的人影正快速往上移动，感觉那人正在奔跑。
“有人来了。”董介名说道。
“有人……也不一定是卜思强吧？”唐熙雨还是很怀疑。
两分钟后，那人径直向陈卫镔他们走来，走近一看，真是卜思强。
“卜师傅，你来了。”陈卫镔招呼道。
卜思强看到陈卫镔，很是激动：“陈警官，是你们呀。”
陈卫镔点了点头：“我答应过你，甘凤羽七七的时候，我会代替你来看她的。”
卜思强的眼眶湿润了，哽咽道：“谢谢你们，你们当真是说话算数的人。”
说完，他用戴着手套的两只手掌夹着一些零散的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石祭台上。
几束手电筒光随即照在了花上。
那是一束很特别的花，和陈卫镔刚才放的花明显不同，没有捆扎，形状也小了很多，但种类更多了一些。
“这些花……”陈卫镔很是诧异。
“这是我在公园周边的野地上采的野花。”卜思强抹了一下眼睛，“甘凤羽生前，我曾经给她讲过，我们老家的山上，有很多野花，非常漂亮，她说她很喜欢野花，让我以后带她回老家看看。今天下午，我就开始在附近的山坡上采花了，因为少了九根手指，不太方便，就只有慢慢采了，差点儿耽误了时辰。”
唐熙雨的鼻子酸了一下，眼眶有些湿润了。
“少了几根手指，是不太方便。”陈卫镔把目光放在了卜思强的手套上，上面的每个指套都是充实的，从表面看来，并不能看出卜思强缺了九根手指，便问道，“怎么戴着手套呢？”
卜思强用牙齿咬住手套，把手套取了下来，接着把腕口展示给陈卫镔：“我在网上买了几根仿真手指，插进手套里，再戴在手上，从外面就看不出来了。”
陈卫镔接过手套，把里面的仿真手指取出来看了看，还真挺逼真的。
卜思强苦笑了一下：“虽然没什么实际用处，但是可以遮遮丑，免得让别人看到后感到害怕。”
董介名凑上前去：“整天戴个手套，也挺麻烦的。”
“是有点儿麻烦。”卜思强点了点头，“我打听到了，说是有一种手指假肢，可以直接安在手掌上，就是有点儿贵，我等以后多挣些钱就去订做一个，到时，就不用戴手套了。”
“手指假肢。”陈卫镔若有所思，“这倒是个办法。”
四人与卜思强道了别，陈卫镔和易之林回了机动大队，唐熙雨和董介名回家去了。
回到办公室，陈卫镔梳理了近几天的社区排查经历，感觉把力气使错了方向，竟然一无所获。
晚上十点，手机铃声响了，是祝平节打来的：“祝支队。”
祝平节的声音有些高亢：“卫镔，听说这几天，你带着他们三个跑去掏耳朵，还去社区公园闲逛。”
陈卫镔有些委屈：“祝支队，我们不是去闲逛，而是去调查。”
“调查？有效果吗？”祝平节质问道。
“暂时……还没有。”陈卫镔明显底气不足。
“你那里没有，我这里倒是又接到报案了，又有人耳朵遭割了。”
“啊？”坐在椅子上的陈卫镔，惊得跳了起来。
“你现在哪里？”祝平节的语气有些急切。
“我在办公室。”
听到陈卫镔说他在办公室，祝平节知道他为了破案也很辛苦，口气有些缓和：“你去一趟值班室，拿到受害人的联系方式，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陈卫镔赶紧出了门，叫上易之林，一同去了支队值班室。
两人到值班室拿到了受害人的手机号码，立即前往医院调查。
受害人名叫翁化杰，男性，家住长河东路附近，受害过程与前三名受害人大同小异，被割掉的依然是左耳。当两人询问翁化杰是否在附近社区公园掏过耳朵时，翁化杰明确告知，他一个月前曾经在长河东路社区公园掏过耳朵。
调查结束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陈卫镔让易之林先回，他自己来到了朝天门的两江交汇处。
已经第四个了，如果再不找到嫌疑人，恐怕还有第五个、第六个……破案的压力，让陈卫镔这个乐天派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他站在江边，一会儿想起四名受害人左耳受伤处的白色绷带，一会儿想起直播间里女主播那两只夸张的粉色耳罩，一会儿想起梅业福那只扭曲的左耳，一会儿想起卜思强手套里的那些仿真手指。
他茫然地看着前方，思绪漂浮不定。
“这个龟儿子实在是猖狂了。”陈卫镔骂了一句。
一阵微风吹来，陈卫镔平举双臂，伸开十指，让风吹过指间的缝隙。缝隙中，对面城市灯光在江水中的倒影，随着江水的起伏若隐若现。
陈卫镔轻轻地摇动着两只手掌，心想：卜思强以后要去装手指假肢，装上后，看起来会不会和真的手指一样呢？但是，不管怎样，至少可以遮住被砍掉的地方，的确可以美观很多。
美观。陈卫镔眉头一皱，那个人带着黑色耳罩，这不就像卜思强戴着手套吗，他们的目的会不会一样——遮丑？卜思强要去装手指假肢，难道……那个嫌疑人，他和卜思强的想法一样，也要去装一只假耳？或许，他要的装根本不是假耳，而是真的耳朵。
陈卫镔闭上眼睛，深吸了好几口凉风，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