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五十五分,卜思强出租屋。
陈卫镔一脚先跨进了客厅,唐熙雨和董介名紧随其后。
卜思强见三人进了屋,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惊愕之色:“陈队长,你们……”
陈卫镔没有搭话,把易之林拉到了一旁。
易之林把嘴凑到陈卫镔的耳朵旁,将刚才自己看到的都给陈卫镔讲了,最后指了指卫生间。刚一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走向了厨房,去清洗双手上残留的树枝黑印。
陈卫镔迅速冲去了卫生间。
“阿嚏!阿嚏!”就在进去的一瞬间,陈卫镔被卫生间里的味道熏得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的双眼迅速扫描了一下卫生间,只见最里面的角落里,摆着一个塑料盆,旁边斜靠着那个麻袋,麻袋的下半部分鼓鼓的,口子开着,外面几乎湿透了。
他用右手食指横在鼻孔处,减少空气的吸入,走到麻袋旁,探头一看,里面是狗的身体和一些内脏,混杂在粘液之中,看起来让人头皮发麻。他看了看周围,发现盥洗盆上有个漏勺,便操起漏勺,在内脏中翻动了几下,发现了那只被切开的胃。
接着,他放下了漏勺,洗了手,正要出去,突然发现脚下有个垃圾桶,里面有些一坨一坨乳白色的东西,很像是刚从狗的胃里掏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站在客厅里的卜思强,此时已经局促不安,眼睛死死地盯着卫生间的门口,呼吸明显加重,头部时不时抽搐一下。
陈卫镔一边走出卫生间,一边大声问道:“卜师傅,你在干啥子哦?怎么把铁蛋的尸体解剖了?”
“我……我没干啥子。”卜思强支吾了一句。
解剖?董介名闻言,满脸的问号,径直走去了卫生间。
五秒钟后,他飞快地跑出来了,左手捂住鼻子,右手左右摆动着:“遭不住,遭不住。”
唐熙雨看到董介名的反应,一下子就想象到了卫生间里面的情形,不由得打了两个干噎。
“你到底在铁蛋的胃里找啥子?”陈卫镔的口气明显带着威严,不像先前那样客气了。
“真……真没什么?”卜思强脸上的肌肉开始颤动。
陈卫镔指着卫生间方向,厉声问道:“垃圾桶里面,那些一坨一坨的东西是啥子?”
这时,易之林从厨房出来了,接过话来:“应该就是他用漏勺装的东西。”
卜思强睁大眼睛看着易之林,没想通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陈卫镔的表情非常严肃。
卜思强完全不敢正视陈卫镔的眼睛,低着头沉默不语,双手翘起缠着绷带的手掌,用手腕不停地摩擦着短裤。
旁边的唐熙雨,捋了捋头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大声说道:“包子!记得湛长洪的口供里,提到了一个包子,是卜思强喂给狗吃的。”
卜思强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唐熙雨,这件事情他在医院里没说,没想到湛长洪说了,更没想到唐熙雨还记得如此清楚。
“对,就是包子!”陈卫镔点了点头,走到卜思强旁边,问道,“你找包子做什么?”
“没……没什么?”卜思强的声音很小很小。
这句“没什么”,就连卜思强他自己说得都毫无底气,陈卫镔四人都看在了眼里。
卜思强不是挺老实的吗,怎么也开始撒谎了?难道自己是管中窥豹,看错人了?
“坐吧。”陈卫镔的口气有些缓和了,指了指椅子,让卜思强坐了下来,接着,他自己抓住旁边一把椅子的上沿,提到了身后,坐在了卜思强的对面,语重心长地说道,“卜师傅,我们也晓得你是个老实人,我们正在侦查案件,如果你对警方有所隐瞒,到时会有严重的后果,你知道吗?”
卜思强低着头,沉默了半分钟,然后叹了一口气,把右手大拇指伸进了上身体恤衫的衣兜里,试着把衣兜里的香烟盒掏出来。本来就只有一根大拇指,再加上紧张,掏了几下,都没能成功。
陈卫镔给董介名递了个眼色,董介名领会到了意思,上前去帮助卜思强掏出了烟盒。
“你要抽烟吗?”董介名一边打开烟盒上面的翻盖,一边问道。
卜思强摇了摇头,慢慢说道:“烟盒里面有个东西。”
陈卫镔愣了一下,立刻站了起来,左手把董介名手里的烟盒拿了过来,再把烟盒的尾部往上翘了翘,盖口朝下,右手掌凹成一个洼地形状挡住盖口,很快,一个圆圆的东西掉在了右手心里,竟然是一只黄金耳环。
好熟悉的耳环!陈卫镔把烟盒放在了桌子上,左手拿起右手心里的耳环,右手从裤兜里掏出那一只耳环,一对比,完全一样。
卜思强见陈卫镔拿出了另一只耳环,诧异地问道:“陈队长,另一只耳环怎么在您那里?”
陈卫镔没有回答,看了一眼卜思强,举起左手上的耳环,问道:“那这只耳环,又怎么会到狗肚子里?”
“哎。”卜思强又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七月二十九日晚上,我回来后,甘凤羽已经不在屋里了,这只耳环在客厅的地板上,我估计是甘凤羽走的时候掉的,就一直把它放在桌子上,等到哪天碰到她了还给她。八月四日晚上,湛长洪跑来我屋里找人,到处翻东西,我担心他看到耳环后,晓得甘凤羽来过我的房间,就趁铁蛋在叫唤的时候,把耳环塞进了包子里,扔给铁蛋吃了。”
陈卫镔点了点头,相信卜思强说的是事实。
“这不是啥子事,你怎么不愿意说呢?”陈卫镔很是疑惑。
“陈队长,难道,这耳环……你们要没收吗?”卜思强看了看陈卫镔左手和右手上的耳环,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陈卫镔摇了摇头:“这是甘凤羽私人的东西,我们不可能没收的,暂时替她保管,到时再还给她。”
卜思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神情明显好转过来,说道:“我又不懂这些,我以为你们要拿走耳环,所以刚才不敢说。那天,我听甘凤羽说过,这耳环很贵,一对六千八,没办法,我只能剖开铁蛋的肚子,把它取出来,我相信铁蛋也会理解我的。”
卜思强的回答,让陈卫镔四人哭笑不得。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还以为有什么重大发现,结果闹了一个乌龙。陈卫镔带着三人离开了古罗巷,心里不知不觉泛起了一阵阵涟漪。